那女子颤声道:“常、常管事,你听我解释……”
在场众人,上至四皇子,下至张府里的下人,无不震惊,刚刚那两人说了什么,慕语?是那个慕语吗?
刘媛纵使再有准备,也没料到有这种雷人的事情发生,这意思是,那个张进台的外室就是慕语,而慕语是男的,所以张进台养了个男人,更进一步与他发生了关系?不是吧?难道没发现吗?
其实当下很多人都和刘媛想到了同件事,怎么没发现呢?就连张进台也在问自己,怎么没发现呢?此时,连同四皇子在内的男子,在这一刻都纷纷往一旁退了一步。
刘媛当下便看向张郁清,张郁清看到刘媛一脸疑惑地在看自己,于是将目光转向慕语身旁的丫鬟,刘媛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利用那个丫鬟制造假象!
“常管事,慕语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才逃走的,可、可后来,遇到了张大人,张大人对慕语真的很好,所以慕语才生出私心,想和张大人长相厮守……”慕语边哭边说,哭得叫一个梨花带雨,但是现场的当事人,张进台夫妇却完全起不了同情心。
张进台的心情复杂,只要一想到自己前阵子疼惜如命的柔弱女子、在床第间给予他无限欢娱的女子竟是个男子,他就浑身泛冷,觉得恶心。
而刘氏母女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张进台,张巧婷只觉得恶心,刘氏却是恶心到想死,她发现张进台养外室的前一晚,和他同房过,夫妻之间,很自然地就有了鱼水之欢,她还记得,就是那一晚迷蒙间,张进台唤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才让她觉出不对劲儿,得知结果后,更是无比心痛,此后,两人再无同房。
可现在一想,只觉得浑身发毛犯呕,和自己共享一个丈夫的人竟是个男人!一阵阵强烈不适不断向她袭来,干呕了几下便昏过去了。
张巧婷见她那样,忙呼道:“娘!娘!妳没事吧!娘!来人!快去请大夫!”
府中下人俱是一惊,各个手忙脚乱,这时四皇子发话:“拿我的牌子去廖府请廖太医!”
张进台千恩万谢后,让一个小厮接下牌子,赶忙套了辆马车去廖府。
而这时在前后院的众多宾客,几乎都听说了大门处发生了点儿意外,但具体何事却无人知,刘子正猜到了应该是张郁清送礼了,心理正犯堵,为什么偏偏自己没法看到呢?
这时只见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刘子正走到他面前问:“找谁啊?你家主子都在大门那儿呢!”
那小厮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忙低声对他道:“小的是大少爷的小厮,大少爷说……”刘子正越听表情越惊诧,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传话的小厮。
“什么?前院竟然发生了这种事?那也只能等表哥亲自拿给我了。”刘子正突然地一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刘子正的几个朋友更是上前询问。
随后便见刘子正几人凑在一块儿嘀咕着,没多久,几人的脸上就闪过惊讶、鄙夷和嘲讽,这让其他人更想知道了。
而刘子正的朋友听完后,也没大声喧哗,只在自己亲近的人耳边再将刚刚听到的话学了一次,这些人又告诉了自己的亲友,就这样,没多久整个厅里的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有人往后院递消息,很快的,今次出席的宾客都知道张御史府发生了什么丢脸的事了。
刘子正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成果,任务完成!
后院的女眷听到这件事,不免有些同情刘氏,和别人分享丈夫也就算了,但那人竟是男扮女装,这不是等于说刘氏的魅力不及男人吗?
很自然地,刘家女眷便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尤其是已经快定亲的刘琦,刘家女人命都不好啊!
刘绮诗,那是出名的才女,小产后搬离张府,最后一把火死在田庄。
而刘绮画,则是小妾幸运扶成正室,相公养外室也罢了,养的还是男人。
刘媛从小身体羸弱,药罐子一样长大,好不容易回府,也不知道恢复健康没。
刘琦也是自小娇养长大的才女,即将和淮安公世子说亲,就不知她的命会是如何了。
没多久,又传来刘氏突然昏倒被送回如画园,四皇子先行回宫的事,众人也知道接下来没什么热闹可凑了,这场寿宴很明显是毁了,于是开始三三两两互相告辞离去,而前院的男宾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就这样,一场难得的寿宴,筵席未开,已然告终。
最后,只剩下刘家和几家与张府交好的亲友,他们听到了整起事件的完整版本:
张郁白包了富春堂的魁首小倌慕语三日,三日后在富春堂的一条街外让他下马车,自行走回去。
那日,慕语身着女装,打算在回去的路上,与自己的丫鬟一起买点儿胭脂,恰好巧遇张进台的马失控爆冲,慕语差点儿命丧蹄下,幸好张进台赶紧拉缰,他才没事,也是在那一刻,慕语对张进台动了心思,后来张进台请了大夫,两人就此相识。
慕语谎称自己是来炎京投奔亲人的,但亲人已经搬离,现下不知该住哪好,于是张进台便送了两人去附近一家客栈住下,慕语用从张郁白那赚来的钱付了房租,后来几日张进台偶来探望,慕语则使劲儿讨好,终于,成就了好事。
随后,才有张进台在桃花胡同买房置外室的事儿,至于为什么没发现他的男儿身,慕语的说法是他点了迷情香,所以,张进台基本上都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和他发生关系。
虽然刘家大房知道这并非真相,但其他人都信了,无不感慨慕语的心机手段,又为张进台唏嘘的一番,因为依慕语的说法,他不是日日被慕语……了吗?
午时过半,廖太医号完脉,开了几帖药就走了。
如画园里,刘氏表情复杂,张巧婷面目呆滞,张进台欣喜若狂。
喜脉。刘氏有喜了。
推算下日子,正是两人最后一次同房怀上的,刘氏不知该如何高兴,只要一想到那晚之前与之后,他的丈夫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与那个小倌儿缠绵,她就浑身难受,觉得自己好像被弄脏了,她该怎么面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连孩子她都觉得是脏的。
当留下的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全傻了眼,这,该说刘氏幸运,还是不幸呢?外室危机解除,但是感觉不如不解除,时隔多年怀上一子,但又感觉不如不怀。
隔天,张郁清传来消息,赎身后的慕语和丫鬟已经顺利出城,张郁白被禁足院中一年,张进台晚间想探望有孕的刘氏被拒,去找通房小春,却发现自己产生了阴影,再也无法人道。
而张御史家发生的事,也在几天后成为炎京热门话题,最后,连炎顺帝都知道了,朝堂上炎顺帝大怒:“张进台!你身为御史却传出这等有辱声誉之事!这是要百姓如何看待我大炎朝臣?”
张进台慌忙跪下:“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炎顺帝见他如此,冷笑道:“你都说罪该万死了,朕怎么息怒?”
群臣一片静默,但明显都在窃笑,纵是嘴皮再好使,谁又说得过皇上?
此时四皇子突然出声道:“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说。”
“儿臣以为张御史所说的罪,应为另养外室、识人不清、治家不严三点,但这全是那名叫慕语的男子有心勾搭和隐瞒,身为一个男人,有所动摇是在所难免的,况且,男子又怎能称外室?所以儿臣以为,张御史只错在心志不坚,若要再多加一条,顶多就是治家不严,况且,前几日张夫人诊出喜脉,如今也不好受到打击,还请父皇念在未出世的孩子的分上,从轻处分。”四皇子一段话说得有理有据,虽然有为其开脱的意思,但众人不免认同。
说实话,在场为官的,谁不是三妻四妾,又有多少人没偷养外室,如今若为此严惩,又有多少人该受牵连?
炎顺帝看了一眼四皇子,手指轻扣在龙案上,让张进台紧张不已。
“宰相,你看如何?这可是你女婿,你说罚,朕就罚,说不罚,朕便不罚。”炎顺帝问。
刘相在心底叹了口气,皇上毕竟还是想留张御史的,不然也不会提出女婿一说,但他若是说不惩处,就会显得自己公私不分,处分还是要有,但不能太重。
刘相先在心底打好腹稿,又润饰一二后才开口道:“回皇上,微臣认为四皇子所言甚是,张大人的定力的确不够,但看在他这几年忙于政事而疏于治家的份上,微臣斗胆起奏,请皇上赏他一个长假吧!让他好生在家练练定力,也可与孕妻相伴,教导儿子。”这其实就是变相的禁足。
皇上治国讲究平衡,此次未重罚张进台,是因为目前的四皇子还不足以威胁帝位,前阵子,自己又已经罢了户部尚书,这次若又将张进台这个御史台唯一忠于四皇子的言官剪除,四皇子的势力将会弱到无法制衡太子。
没错,四皇子的存在,一直是用来平衡皇子间势力的,此时的四皇子至少还能对太子起到警示作用,让他上紧发条,事事小心。
这,就是天家的亲情。
炎顺帝听了刘相提出的决定,相当满意,正了面容说:“老四和宰相说的是,张进台听旨,张进台身为御史,意志不坚、治家不严,责令其休官三月,圈禁张府,剪其月俸为二十六石,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