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傍晚,天色渐黑下来,然而夜每深一分,棋肃羽心头便紧一分。若是他可以察觉到外界的埋伏反而可以放宽些心,偏偏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来的都是精于藏匿的高手。当然,也许师叔只是善意提醒,外面并无危险也未可知。
舟之遥并未留意到棋肃羽紧张的神情,自顾忙好了晚饭,然后将碗筷摆好,又帮棋肃羽盛了一碗饭。
棋肃羽道了声谢,然后顿了一下道:“一会儿用饭之后,你便随我下山去。”
舟之遥有些错愕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天?”说完不禁面色发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什么都觉得有些暧昧。
不过棋肃羽仿佛并未在意,果断否决道:“不行,今夜必须离开,你只管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难道有什么危险吗?“舟之遥问道。
“但愿没有吧。“棋肃羽说道。
舟之遥不再说话,只是觉得一瞬间面前的青年仿佛变了个人。如此两人默默无言,安静的用餐,彼此间却没有什么尴尬,竟凭空多出几分亲近之感了。
或许一个人第一次自主地做出一个决定,便意味着开始成长吧。
不消一刻钟,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棋肃羽放下了碗筷,舟之遥便要起身收拾,棋肃羽抓住她的手,道:“不用收拾了,走。“
舟之遥看到棋肃羽如临大敌的模样,并非轻薄自己,便没有挣脱,而是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前后出了木屋,山风突兀刮了过来,有些潮冷,舟之遥初愈的身子有些禁不住,打了个颤,连手都有些冰冷了。
这时,棋肃羽才恍然自己竟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赶忙松开,也顾不上致歉,将舟之遥挡在身后,回首道:“就在我身后,不要乱动。“舟之遥点点头,跟在棋肃羽身后,慢慢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当他们离开木屋十丈许时,突然“咻“地一声袭来,棋肃羽连忙抬手,双指一夹,应当是一枚暗器。在未待舟之遥看清楚来者何物时,棋肃羽就已经将指间暗器朝着它刚刚发来的方向挥去,随之那个方向一声闷哼响起。
“果然有埋伏,肯定不止这一人。”棋肃羽心中默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颗石子,往背后一甩,木屋里的烛光立时熄灭,月亮不知在哪朵云里逗留,投不下一丝月光,整个天地之间全然陷入黑暗和寂静当中。
棋肃羽反手放在舟之遥的腰上,带着她一起往右横跨两步,又往后退了两步,才收回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舟之遥似乎有些害怕,萎缩得躲在棋肃羽身后,紧紧拉着棋肃羽的衣裳。她想着只要棋肃羽一动,她就跟着动,最好是不让棋肃羽分心顾盼自己,可是棋肃羽却偏偏不再动了。
咻,又有破空音从耳边传来,幸好刚在早已挪了位置,否则要被人当靶子了。对方自然感觉到暗器放了个空,于是也沉寂下来,没有动静了。
棋肃羽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原本被乌云束得严严实实的月亮,似乎快要挣脱了,届时月光洒下来将周围照亮,自己还是要被当成靶子的,心中也不免着急,连背上都渗出些汗来。舟之遥也感觉到了棋肃羽的着急,但她又不敢说话,只能握了握棋肃羽的手,以示安慰。
一瞬间,棋肃羽只感觉刚刚舟之遥还冰冷的手,此时却温软无比,像有一丝丝暖意从她手中传递,原本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
他忽的想起师父曾教导过:任何隐匿都不可能毫无破绽,一个人活着就有心跳,有呼吸,还有气场,心跳可以平缓,呼吸可以平迟,但是气场是万难消去的,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人的气场是不可能与自然融合的,只要用心去感受,去发现。
棋肃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舟之遥的手,示意让她放心,舟之遥这才松开。接着,他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想去感受师父所说的:人的气场。
“将灵魂借给风,你就能抵达风所到的地方,将眼睛借给夜,你就能看到黑暗所触的地方。”棋肃羽默默念着,嘴角逐渐展出一抹笑意,腕脖一震,两根银针流入指间。
“咻咻”两道颤微的银光从棋肃羽的手中射出,对面又传来一声闷哼,这下对方有点惊慌,立马漏出破绽了。这么好的机会棋肃羽怎么可能放过,两只手各捏着几根银针,然后循着方向射去,“噗噗噗”又解决了三个。“叮”有一枚银针似乎被什么挡下了,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声想起,四周开始窸窸窣窣人头攒动,看来对方已然明白,埋伏的计划已经泡汤,只能正面应战了。
此时,天边的黑云终于镶上银边,月亮的背水一战似乎已经宣告胜利。不一会儿,轻轻扬扬的月光一点点飘落下来,山的轮廓、树的影子、人的眼睛,都开始一点点现出来。
两个,五个,八个……从黑暗中窜出来一条条黑影,模糊看到领头的是一个大汉,手中握着短剑,想来刚刚就是这位挡下的银针了。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棋肃羽慢慢后退,并示意舟之遥回到木屋里去。
但是对方明显不想让他有更多时间准备了,领头的黑衣人手一挥,从身后跳出左右两人,各自手持短剑,跨步飞击过来。奇怪的是棋肃羽不退反进,直接迎上两名黑衣人,眼看双方瞬间将要撞在一起,却见棋肃羽突然身子一倒,让那两人刺了空,接着他双手抓住两人小腿,猛一用力,两个黑衣人只感觉钻痛难忍,浑身一松。
趁此空隙,棋肃羽将二人一拉,将他们摔回那领头人的面前一动不动,领头人低头一看,两个手下的胸口不知何时已经插上了一根索命银针。
见棋肃羽一招制敌,所有人都不敢轻视这个小毛头了,领头人也不再试探,再挥手,身后所有人一起围了上来。而领头的自己只是仗剑伫立,一会儿盯着战圈,一会儿看下木屋的方向。
被数人围攻,棋肃羽显然已经是招招吃力了,刚迎一击,避一击,又来一击,完全没有间歇。而且这些人必是常年在一起磨练,彼此之间配合非常默契。想想自己刚刚离开师父和师叔就面临如此大难,棋肃羽心中不免有些自苦。
就在他苦苦坚持抵抗的时候,惊得看到那领头人竟有冲向木屋的举动。
不好,舟之遥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