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老爷的故事,汴梁的心中感慨万千。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难以消化,特别是凭空多出了一位公主老婆,又有个太子儿子。
这运气,贼好!不过像他这样的试验品有2700多个,就存活了一个,运气,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好。
“我要改个名字。”汴梁不想用别人的名字,特别是李长生这种土到掉渣的名字。
“用不着。”李老爷白净的脸上没有多少胡子,但他的手还是在额下捋了几下,显得胸有成竹,“虽然我们现在投降了胡国,得罪了南朝,但为父早有打算。”他以为汴梁是在担心眼下的困局,被南朝唾弃和追杀,吓得要改名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汴梁连忙更正,“母亲不是给我取了个字,叫变量,我觉得挺好,要不改叫李汴梁?”
改姓就算在汴梁前世也是大忌,所以他只想换回自己的名字,而且刚好有个合适的借口。
“不行。”李老爷没有同意,摇着头说,“你的名字是师爷测算过的,上合天意,绝不能改。”
李老爷有些被气糊涂了,儿子这次受伤太重,脑子可真是坏掉了,长生,那是长命的意思,把长生改掉,还想不想活了!
这年头,整个天下,就孔学中有那么几个老学究放着自己的名不叫,取了什么字,什么号的,姜庙供奉可从来没有人取字取号的,除了自家的这个变态儿子。
“算了。”汴梁叹了口气,心里是十万个不愿意,但是父亲说到了天意,和古人争论天意,那不是对牛弹琴嘛。
既然是再世为人,前世的种种也就放下了,若非这次穿越,像他这样的死囚,估计已经成了机器骷髅,最多有一个数字代号,名字是再也不会有了。
既然活着,就要感恩,你送我一副身躯,我就为你扬名立万。汴梁心想。
只是他不曾想过,李长生早已经名扬天下了,要再进一步,谈何容易!
老爷见他低头不再争辩,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他用手拍拍汴梁的肩膀,继续说道,“普天之下,能让你受伤的人极少,能让你受那么重的伤的人,更是不可思议,这一次,是为父把朝廷想的简单了。”
追杀五圣高手,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怕要动用临城所有的高手,而且光凭人,还远远不够,除非,有神器出!
“想不到皇宫里真的有流光剑!”长生回来这几天,李老爷看着伤口不知道想了多少遍。
剑薄如蝉翼,流光不留血。
传言这把神器只有在光下才能看到剑身,由于剑身太薄,杀人从不沾血。
“流光剑配展宋。”想到这个组合,李老爷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难怪能把你伤的那么重。”
汴梁下意识的转了几圈头部,除了刚醒过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头也有些疼外,现在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想起自己要捂耳朵,结果打到了脸,看来新的耳朵比原来的要长在后面。
展宋,听说过的,四圣高手,流光剑,听来也不简单,原来自己的前任刚经历过生死交战。
他不知道,生物芯片要想找到宿主,必须接近人的大脑,如果不是李长生被刺了这一剑,他又如何能占据这副身驱。运气,这才是万中无一的运气!
李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暗自下定了决心,他转身将书房的窗关上,接着,从暗格中拿出了一幅地图,铺在书桌上。
李老爷说,“这些年来,朝廷是安逸惯了,眼睁睁的看着胡国吞并了西国,又灭了夏国,如今这天下,南国的疆域已经不如胡国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心里暗自不满,特别是这几年奸相当道,皇帝全然不知什么叫开疆扩土。
李老爷感慨完,继续说,“三年前,胡国定都北平,开始和朝廷对峙,双方的主要兵力在东西二线。东线,以长江为界,胡国驻扎在徐州,朝廷坚守在寿春,因为有长江天险在,双方虽是重兵,但不是精锐,也很少有战事。西线,胡国屯兵于汉中,朝廷布防在成都,双方在梓潼,下牟一带交战无数,互有胜负。那边才是战事的重点。”
说到这里,李老爷手指有些颤抖的指向了地图上的襄阳郡,叹了口气,说道,“我本以为,襄阳郡虽是前线,但是地处两国中间位置,朝廷和胡国在东西线对峙的时候,不应该还有战事。没想到那奸相贾世道目光短浅,上书朝廷,在东线撤桥撤船,以保临城的安危,这样胡国是很难打过来,但是坚守在寿春的二十万大军,也无法威胁到徐州,这个笨蛋!南奸!”说到此处,李老爷恨恨的敲打着桌子。
他越来越激动,脸上有些狰狞的继续说,“贾世道,这个奸贼,做了蠢事不说,在胡国从徐州调兵,先后占领了汝南,新野,上庸,对襄阳郡完成了合围之后,居然让皇帝不要增兵,说什么这只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胡国要想南下,必须过长江天险。可这长江天险,又不是非要从寿春过,等胡国灭了襄阳,从江陵,江夏也可突破。”
“这还没完!贾世道又以安全为由,将襄阳通往江陵,江夏的桥梁,船只全部毁坏,让襄阳郡孤零零的留在长江以北,谁都知道,前些年洪涝,襄阳郡歉收,没了交通,朝廷就不能援助粮食,如此一来,即便我的兵能一直挡住胡骑,可又能上哪里去弄粮食!”
李老爷说到伤心处,眼角挂上了泪花,“长生,你别怪我,我是实在没办法,李家所有的族人都跟我来到襄阳郡,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送死,所以,我就降了,贾世道没成南奸,我却成了天下最大的南奸。”说到最后,已有哭泣之声。
“没事,父亲,活着最重要!”汴梁安慰李老爷,醉过方知情浓,死后才知命重,对他这位经历过生死之人,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唯有活着。
恰好,李老爷也是这么一个人,当年在海边失足的时候,他经历了生死,所以他能抛弃世俗礼仪,和美人鱼生子,他也能不顾天下人的唾骂,悍然降胡。
当他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李家没人赞同,但是,他是家族老大,他还是襄阳郡老大。
如果说他心里有对不起的人,就只有他那在临城如日中天的儿子,李长生。
听了儿子的安慰,李老爷很开心,他放下了心结,继续说道,“是的,活着很重要,既然活着,就要活的好好的!”
说着,他的手又指向了襄阳郡。他接着说,“胡国接受了我们的投降,三万士兵他们接管了两万,留了一万负责城内的治安,这是因为比起寿春,江陵和江夏的江面更宽,水流更急,更难过江。既然朝廷放弃了襄阳郡,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屯兵,他们想的只是让襄阳的士兵去渡江攻打,来加大朝廷在对岸的压力,而他们则从徐州向寿春突破。”
分析完当前形势,李老爷接着说,“为父有三个想法,你来参详一下。”说着,他将手指向成都,“第一,就是我收拢兵力,快速的通过上庸,切入成都,以我们的这些兵力,想在上庸抗击汉中之敌,那是绝无可能,但只是路过上庸,问题不大,至于为什么选择成都,是因为成都势大,朝廷不会怀疑我们的诚意,如果选择江陵或江夏,就会有攻城之嫌,再有奸相贾世道在宫中,归顺只能沦为笑谈。”
李老爷说着又叹了口气,不管如何,他总是南朝人,如果有的选择,回南朝绝对是第一选择,虽说此次回去,必然会受到朝廷嫌弃,这身官服是做到头了,但是凭借着儿子在南朝的地位,想必也不会遭受太大的迫害,就算奸相贾世道也不敢给他们李家加上莫须有的罪名。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长生的这次出逃,路上不知结下了多少仇家,那可都是三圣级别的仇家,在南朝非富即贵,而长生又失忆了,回去之后,敌暗我明,这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除了长生,李家再没一位圣人,自己的四砖修为,是李家的第二高水准,比起副将朱万延的二圣实力,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郡守可不是城守,这位置向来是由高手坐镇,更何况襄阳郡这样地处前线的郡守,历来都是圣人来做,李老爷心里明白,若非托儿子的鸿福,他可能只是襄阳郡的一个小兵,要知道,在成都的铁军之中,小兵都是四砖起步。
汴梁没有说话,一来他对这些地名不熟悉,二来他对军事也不懂,虽然他带了0.03微克的纳米书,可是根据生物芯片中的记载,那需要有一位医生,帮他把大脑打开,从芯片中取出来,这必须拥有他那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目前来看,是绝不可能的,没有书就没有知识,况且听父亲说的颇有道理,所以他就不发表意见。
李老爷见他不说话,以为儿子也有所顾虑,就接着说,“第二,我将兵权交给朱万延,我们举家迁到洛阳去,以你的实力,想来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压力,胡国的首都北平虽好,但是,胡国皇帝肯定不会放心南朝的一位五圣逗留在北平。”做南奸,需要很大的勇气,还要背井离乡,割离过去,甚至清明祭祖都只能遥望,若非万不得已,李老爷是不想这么做的。
但是,为了活着,这也是一条出路。
洛阳,汴梁看着地图,心有所想,他前世生活在开封,离洛阳不远,只是这个洛阳未必是那个洛阳。不然,回老家种田,倒是不错的选择。
不管洛阳的真假,如果现在让他选择,他一定会选后者,因为回南朝还得面对一个没见过面的妻子和孩子,这种事情,想想就头疼。
李老爷见他略有所思,心里有些失望,此方案虽然稳妥,但是李家的声望就此到头了,更别提当官了。
他接着说,“第三,长生你先杀了胡国将军,再和万延绕过新野和宛城,突袭许昌,我带士兵绕大路过来,周边的城市我都考察过了,新野、上庸、宛城、洛阳,守兵都不多,我军只是绕行,并不打城,想来他们也不敢攻出城来。许昌富庶,人口众多,而且大多是南朝人,我们到了许昌,自立一国!也不会辱没了祖宗。”
说到这里,李老爷有些激动,语速明显快了起来,他说,“为父想过了,许昌看上去被北平、徐州、汉中包围着,但却离那三地都不近。所以胡国人不会担心我们偷偷的攻打他们的首都北平,而胡国人要是调徐州兵来打许昌的话,许昌郡易守难攻,若是粮食足够,我有信心能守个一年半载,我就不信,徐州空虚一年半载,朝廷会不动心!朝廷素来想着收复徐州,如此良机,如果皇帝和贾世道再不作为,军队和百姓们都不答应,至于汉中军,有成都军牵制着,绝对不会动。”
老爷最想的是回国,如果回不去的话,冒点险赌一把也是可以的,他看着汴梁,心里骄傲的盘算着,以他三万士兵,加上儿子一个五圣,放眼天下,谁敢轻敌!
想着,他又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得意,若非他及时投降,又怎能保得住三万精兵,又怎能从胡国手中拿到粮食,没有粮食,可到不了许昌,从襄阳郡到许昌,大军行动,非十天半月不可。
汴梁听的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柔弱的父亲,白天连路都走不稳的父亲,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接着心中又是阵阵苦笑,刚重新做人,就面临如此选择!脚下的路,人生之路,从来就没有安好,只能负重前行!
正是,重生第一步,艰难脚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