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亦筱上前,却并未接近那十斤白菜,以免有人说她耍诈。
“请信公公选三棵白菜放在鎏银秤上。”
信公公闻言,将拂尘挂在手指上,将三棵绿白相间的白菜放在秤上称过。“回各位,三棵白菜整三斤。”
“那么再请信公公取下一颗白菜,再次称量。”澹台亦筱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一杆鎏银秤,那杆秤似乎也被她盯得反射出光来。信公公再次称量报重:“回各位,两棵白菜整两斤。”
乔羽曦同样盯着那闪闪发光的鎏银秤,白色的锦衣此时似乎与秤遥相辉映。楚子翟品着杯中酒,目光似乎无意地斜挑向台上的金银秤,当然,还有秤旁的那个人。澹台亦初一身囚衣,却丝毫掩不住他的儒雅风华,转了转眼睛,嘴角微微含笑,他似乎明白了她要怎么玩了。
澹台亦筱转身,身上明黄色的光微微闪了闪,她就站在台中央,金色的烛火映衬着她的身形,众人在此刻恍然觉得,澹台亦筱正是画中仙子翩然临世,不经意间就要飞回九天。只见她眼角含笑,眉目间尽是笑意,挑眉笑看齐季暖,道:“暖公主和众位也都见了,信公公取菜之前,菜重三斤,取下一棵白菜后,菜重两斤,众位可有异议?”
信公公秤菜是众目所见的,哪里会有人反对,齐季暖便开口道:“无异议。”
“那澹台可否认为,信公公取下的那棵白菜,正好重一斤?”澹台亦筱就势问道,因为她知道,没人会反对。
“正是,澹台小姐所言半点不错。”皇贵妃开口回答。澹台家似乎要重新起来了,扶持他们似乎对轩儿很有作用。
“娘娘明鉴。照暖公主刚才所言,每斤白菜十文的话,这棵白菜应价值十文。”满座寂然,没人知道澹台亦筱接下来想说什么,当然,某些比较精明的人除外,“那么就请信公公再将这棵白菜放在鎏金秤上再次称量,看看现在重多少?”信公公哪里会有违背,接到了楚高邈的目光,带着那圆滚滚的身躯将白菜抱起来放在鎏金秤上称量,待众人确认相平后,方道:“不多不少,七两整。”
这就相差三两了,那澹台亦筱到底是盈还是亏?
“不,这两棵白菜重两斤四两。”齐季暖猛地朗声开口,在众人的一片唏嘘中对着澹台亦筱道:“表姐可能有所不知,在出这道题之前,齐季已在南楚荆城调查实验过了,所有小贩在第二次称重时,都认为买家会买取下多的那部分菜,大都会多报数量,比原来的称量重数还要多,表姐莫不是不知道?”
齐季嫣眯了眯眼,开口道:“暖公主这是哪里话,澹台每日都会亲自同我们一起上街采买,哪里会不知道商人的伎俩?”青衣白蝶在烛光下飘飞,顿时吸引了一地的目光。
“如此,便是齐季多疑了,到底是对南楚不熟。”
齐季嫣当下便怒了,为什么澹台出错就是无知,她出错就是不熟?正要抬步教训她时,又是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她:“你要不想我们一起死,就安静下来!”陵阳沐声线如同一根韧性的冰蚕丝,将齐季嫣紧紧勒住拉回来。
“那便如暖公主所说,信公公取下的这棵白菜应重六两,应付六文,对否?”澹台亦筱眯了眯眼,丝毫没有避忌她的话。
“正是。”
“那就请公公将白菜放在鎏金秤上,看看白菜到底重几何?”澹台亦筱微微笑道。信公公的蓝色锦衣此刻都被汗打湿不少,不是他怕,而是他根本想不通,转了秤,菜还能轻不成?信公公再次提秤,将楚子翟的银凤步摇左右移动,等到两边相平之时,读出数目:“回各位,重七两。”
澹台亦筱转身,向楚高邈微微行礼,道:“陛下刚才也应是看到了,信公公在鎏银秤上称得白菜重一斤,付钱十文,在鎏金秤上称得菜重七两,付七文才是真正公平时应付的钱数。而按照暖公主所说的买菜律例来说,这棵白菜重六两应付六文。如此一来,澹台并不需转去别家,只是按照小贩的惯例,拿下一棵白菜,用六文买下这棵菜,正好省银一文。这样一来,算不算是用最少的钱买了最多的白菜?”
这……完全是诡辩!
齐季暖根本没想到,澹台亦筱竟然会来这么一手!她这些年见过的聪明狡诈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种七两秤卖白菜的方法从来没有人想到还有能盈利的方法。而她澹台亦筱竟然能用取菜的方法,利用小贩的偷利心理变相地从小贩手里撬钱出来。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没办法,澹台亦筱确实用六文钱买了七文的菜。所以,澹台亦初不放也得放。
齐季暖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依旧保持了自己倩倩淑女的风范,微笑道:“表姐好计策,齐季自愧不如。”而后转向楚高邈,轻轻行礼道:“楚皇陛下,表姐确实依言做到了。那齐季便信守规则,从今往后,表哥便是我北齐座上宾,还望陛下能赦其罪过。”
楚高邈捋了捋胡子,袖口的盘龙纹微微闪光,似乎是活的一般,目光炯炯地盯着澹台家兄妹,道:“暖公主此言差矣,澹台右相乃我南楚栋梁,朕必是不会亏待他的。传旨下去,即刻恢复右相大人之名誉。亦初,明早记得上朝。”
“微臣记下了。”澹台亦初下跪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但是他一句谢都没有,却丝毫不见楚高邈生气的样子。“微臣方才是戴罪之身,不敢退下。现在微臣想起臣此时衣衫不净,怕是有污龙目,微臣请求在宫外等候小妹,望陛下恩准。”澹台亦初开口,并未提及谢恩。
“好,准了!来人,给暖公主看座!”楚高邈今日似乎反映格外迟钝。好在齐季暖并未有所反应,只是得体笑道:“谢过楚皇陛下了。”
楚子濯将酒杯轻轻搁在琉璃案几上,挑眉问道:“本王从前只是听说澹台小姐与乔公子订了亲,却还不知澹台小姐竟是如此聪慧的女子。”又向乔明翰微微举了举杯:“看来左相大人这未来的儿媳妇还是个难得的。”
乔明翰当即举杯,在乔羽曦和澹台亦筱之间转了几转,低头谦道:“翰王这是说哪里话,羽曦能和澹台小姐结为连理,都是命格所定。况且这世上绝对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人也是相同。澹台小姐聪慧,也必然是有其他小姐能超越的地方,翰王又何必拘泥于如此小事上?”
“臣女倒是想起来,素雪公主写得一手好字,这点……澹台倒是自愧不如了。”
楚语蕊,右文连城上绝对不会单单用血写你的名字只是为了好玩的。澹台亦初能在入狱当日写下楚语蕊的名字,而且还是用血写成,是不是意味着楚语蕊和三座连城纵火案和她有关?
对面的楚语蕊一身水蓝色的连襟长裙,发间是点点的碎钻盈盈闪光,还是少女发式,却已经是十八九岁的老姑娘了。生得黛眉星目,活脱脱的美人胚子。素以宫中才女著称的人,能听不出话中的意思么?
“澹台小姐今日,怕是累了吧?北齐公主的接风宫宴,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澹台只是佩服公主罢了。”澹台亦筱笑得温软。
楚语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知她要打探消息,却面色不改,仍旧一副温柔的笑容:“澹台小姐佩服乔公子和五弟才是,这谁都好,还就他们二人有一斤七两重物,果然是未卜先知。”
这意思就是他们三人勾结齐季暖故意放走澹台亦初了,想想也是,怎么会有人真的随身备着这种东西?
“公主言过了,沉香木牌是家父所赠,羽曦一直随身带着。”乔羽曦微微摇头,举杯道。
“四姐也无需想多,银凤是母后所赠,弟弟常用它来睹物思人的。”楚子翟深情的望着步摇,仿佛那真是长孙皇后一般,“若是四姐真要追究些许,那弟弟便将步摇赠予澹台小姐,也就免了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再次打探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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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可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澹台亦初会在右文连城写楚语蕊的名号,为什么楚高邈对于澹台亦初的无礼一点都不避忌而且没有人管,为什么为什么各种为什么。不要慌,以后会有解释的。
而有些亲可能会说为什么铉烟拖这么久。其实铉烟每一章都是有提纲的,包括众人的番外。但是每一章的线索都是有些断续的,要串起来就不是很简单了。而且,齐季叶的真正下落真的很意外。《百花》的目标是澹台亦筱14、15、19岁三年历程,正文估计每年是一百章,跨度比较长,但是绝对不会空。至于开头的那棺材里的老太太,当然不是澹台亦筱,人家是要入皇陵的。这个老太太,已经在文中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