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猎户陈文起
一连两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过这两天，猎户陈文起倒没闲着。他在这一带是个远近闻名的猎人，枪法是一等一的，虽然同补充团那些才参军不久的煤黑子说不上话，不过跟救国军新编入的戴凤翎独立营那些常年玩枪的“炮手”说话挺对路。所以这两天，他猫在设伏于西山头的戴营中，想找熟人借条好枪，跟戴营一块打鬼子。
但是，大战在即，在队伍上，枪就是人的命，那些“炮手”，谁有多余的枪支借给他？想借枪？门儿都没有！
要打仗没有家伙，陈文起心里猫抓似的；听说关东军开到了瓦房店，他再也坐不住？天还没黑完就溜出戴营，准备去瓦房店打探情况，看能不能顺便弄条好枪使使。
不想路上遇到白智勇。
这时白智勇背着一支日式三八大盖步枪，正同打伏击的补充团战士搅在一起，见了陈文起，一把将他拉住：
“陈大哥，别走啊！这两天上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找我干嘛？”
“也不干嘛，就是想找你聊聊。”
“改天吧，今天不行！
“为什么？”白智勇拉着陈文起不放。
“我有急事儿。”陈文起看了看他背的枪说。
“天都黑了，啥急事啊！有急事明天再说。”
见挣不脱，陈文起小声的说：
“我告诉你吧，你都有枪了，可我还空着手哩。”
“白爷的面子，参谋长特批的。要不你先拿去用用！”白智勇将枪一顺，塞给陈文起说：“这家伙在你手中，比在我手里作用大。”
陈文起接过枪，拉了拉枪栓，举枪瞄了瞄远方，心里很想收下，但他是个好强的人，摇摇头，将枪还给白智勇，一口回绝道：
“枪是好枪，不过，我不要你的枪！我要凭本事，自己到瓦房店弄去！”
“瓦房店，不是被鬼子占着吗？”
“正因为被占着，那里才有枪，我才要去打探！”
“你去那里打探情况？那里可危险！”白智勇吃了一惊。“不要命了么？”——不过后面一句，是在心里说的，没有说出口来。
“不行吗？”陈文起反问。
“天黑，不安全。”白智勇说。
“天黑了，鬼子看不见。再说天黑，鬼子都睡了，省事儿，安全着哩！”陈文起说。
“一定要去？”
“非去不可！”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托你的吉言。”
看着陈文起消失在黑夜里，白智勇轻轻点了点头，心里说：这个小伙子不错，是块打鬼子的料！可他心里又觉不安，隐约地感到，他这去是要出事儿。但愿自己感觉是错的！
陈文起离开白智勇，顺着大道，踏着夜色，一路小跑，还没有到半夜，就到了瓦房店。
这时的瓦房店，远远看去，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没有狗吠，就连一丝灯光也没有。
这如同死村一般瓦房店，这本来就是个问题，可并没有引起陈文起的重视。他是在想，这小鬼子，果真的累了？睡得跟死猪一样，连个岗哨也没看到——他根本没有想到，这鬼子，准备大干一场，这会儿实行了灯火管制哩。
才到村口，来到那棵老槐树下，正想着从哪条路径进村时，突然间，一团手电的强光，射到他的脸上；紧接着，一阵拉枪栓声的声音。从老槐树后，闪出六七个鬼子，六七把发亮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枪口围上来，对准了他。
“你的，什么的干活？”
陈文起心里一惊，心中暗道：完了，遇上鬼子的巡逻队了，怎么这样粗心呢！叫人家抓了个正着。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回答说道：
“没干活啊！我走亲戚。”
“大黑天，走亲戚？”
“是啊！白天事儿多，晚上才有空。”
陈文起被几个鬼子用枪押着，来到了镇子中间那家小店，也就是那天他将白爷和白智勇当奸细的地方。去见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老鬼子。
几个鬼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陈文起就被移交给了这个老鬼子。
老鬼子将手挥了挥，打发走巡逻队，开始审讯陈文起。
“你滴，什么滴干活？”
——怎么老问这一句，也不来的新鲜的？陈文起这么一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老鬼子旁边一个胖胖的翻译官模样的二鬼子说话了：
“情报课山田课长问你话呢！你是干什么的？”
“我么？”陈文起四下看看：“你是在问我？”
“装什么装？就问你！”翻译官说。
“我，猎人，打猎的。”
“猎……人？不！你的，打猎的不是！”老鬼子摇摇头。
“我就是个打猎的！”陈文起用手比划比划，显示出一个猎手特有的镇静，样子满不在乎，一点儿也没怕。
“你是土匪？”
鬼子所说的土匪，就是指抗日的国民救国军。
“土匪？不，土匪的我不干，我就是个猎人。猎人！‘呯’打野兽的！”陈文起倔劲儿上来，伸出双手，比了个打枪的姿势，右手的食指还动了动，提高了声音大声的说。
“你的衣服，血迹的有，是人血？你不打猎的！”老鬼子说。
陈文起明白了，这个老鬼子，见自己的老棉衣还有裤子上，有许多陈年发黑的血渍，所以引起了他的怀疑。
“哈哈”陈文起笑了笑，“你们到村里去问问，我就是个猎人，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名叫陈文起，身上这些是陈年血渍，是打到野物剥皮时留下的；要是人血，我敢一直穿在身上？没人找我鬼魂还会找我哩！真是！”
“秦文琪？你叫秦文琪？”老鬼子说。
“陈文起！”陈文起纠正道。
“哟西，陈文起？你土匪的，不是？”老鬼子见陈文起毫无惧意，还敢通报名号，心里有些迷糊。也是啊！土匪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有那么大胆子的土匪？
“不是？”老鬼子叽里呱啦地对翻译官说了一阵，然后对方也摆了摆手：“你的说。”
翻译官点了点头，对陈文起说：
“山田课长问你，你要真是猎人的话，那么你打猎的枪呢？枪哪去了？”
“没有！”
“枪的没有，还打猎？”老鬼子被逗笑了。
“枪得花钱买，太贵了，我自己没有枪，我打猎都是借别人的围枪用，用完了就还！”
“哟西，有这样的事？笑死人了。”老鬼子说着，又推翻也摆摆手：“你的，给他讲。”
翻译对陈文起讲了一大堆，说的比较详细，总的意思是——皇军这次出动万人大军，对吉东镜泊湖山区进行讨伐作战，意在一举踏平吉东镜泊湖山区的反日土匪武装，皇军想找一个可靠的向导，既然你是在这一带打围的猎户，肯定熟悉当地的地形和山势，所相中了他，要他作为皇军的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