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芳一封接着一封地送信回来,大到天冷了,家中柴炭是否准备齐全,小到秋天易咳嗽,别忘了煮秋梨膏喝……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原本在家时,袭人只当他是个稳重性子,没想到这独自出了一趟远门,反倒暴露出话唠属性来了。
不过,有了花自芳的信,白氏不再没精打采、郁郁寡欢,让袭人省了不少心。
平静的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又是一年秋天。
随着花自芳一路顺利地考过了院试,中了秀才,白氏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也不爱在家里憋着了,每天都早早洗漱完,就出门跟邻里街坊们一起做针线唠嗑。
每天白氏的保留话题,就是自家儿子花自芳怎么从小就懂事刻苦、聪明过人,长大后更是如何稳重懂事,考中秀才,给祖宗增光添彩。
不过,这两天白氏可没心情出门了,每天早早起床,就等着驿站来人送信。
在白氏望眼欲穿的等待中,花自芳的信终于到了。
白氏并不识字,一拿到信,就巴巴跑到袭人的房间,“袭人,你哥来信了,快看看信里怎么说!”
袭人搁下书,接过信来,“娘您坐下,别急。”
说着,袭人展开信,一目十行扫了一遍,脸上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娘,哥考中了!”
“真的?”白氏喜出望外,“你哥真的考中举人了?”
“是啊!”袭人笑眯了眼,将信中白氏最关心的一句话念了出来,“侥幸不负所望,得中举人,名在三十有四。”
“阿弥陀佛,老天爷怜见,我儿果然成了举人大老爷!”白氏双手合十,几乎喜极而泣。说完,也不待跟袭人庆贺,忙回房里给花父上香,敬告儿子登科中举,光宗耀祖。
有了这一桩大喜事,白氏连饭每天都能再添半碗,逢人就笑,走路都带着风。
等白氏好容易平静下来点,白氏把袭人叫来房间,循循善诱道,“袭人啊,你哥中了举,明年要进京赶考,正好回咱们京城的房子住着。那房子空了好几年,一时只怕不好住人,咱娘俩一道回去,拾掇好了,让你哥住下,正好一家团圆,你说好不好?”
就算白氏不提,袭人也准备回京城了。
会试与前几次不同,若此次顺利考中进士,随后的殿试也就不用再担心,因为殿试向来不会黜落进士,只是重新分定名次,所以最坏也能赐个三甲同进士出身。若不甘心,还可在朝考上努力,若能得中庶吉士,再经三年后散馆考试优等,则可授翰林院检讨,次一等也可改任各部主事或知县。
就算是这一次名落孙山,三年后也可春闱再试。
所以不管考不考中,考得名次好与不好,三五年内花自芳势必会在京城定居。既然花自芳能安定下来了,那他们一家也不必再分居两地,徒添牵挂。
不过——
“娘,最近路上不怎么太平,哥在信里头也说,让咱们不要急着上路,等过些日子官府剿除了匪患,再行上路。”袭人皱了皱眉,朝廷确实派兵来剿匪,不过袭人不觉得会好。
因为这一次的平叛兵马,是已由九省总督升任内阁大学士的王子腾领兵的。
因为王子腾是原著里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中,最有实权的一位,他手握兵权,还身在内阁,官居一品,简在帝心。若不是他后来在平安州平叛失败,大军溃亡,也不会被皇上迁怒,不明不白死在回京路上。而随着王子腾的死亡,四大家族的命运也开始敲起了丧钟。
虽然王子腾不一定会一来平安州,就兵败如山倒,但继续待在距离平安州不远的青州,总归是立于危墙之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匪患一直都有,去年你哥上路的时候,不也盛传有一群歹人在官道上抢劫吗?可你哥不也平平安安回了乡嘛!可见人都是自己吓自己的。”白氏煞有介事道。
虽然原因不同,但殊途同归,这次袭人难得没有站在花自芳一边,反倒和白氏达成了共识。
“也罢,现在路上顶多只是小股流窜的匪徒,若是一拖再拖,等他们成了气候,反倒更不好上路了。如今跟着可靠的商队,有老练的镖师相护,倒没听说过出岔子的。”袭人附和着点了点头,“虽然要进入这种商队难免多花点人情银子,但只要人能安全,花的银子再多也值。”
“多花银子啊……”白氏抽了抽嘴角,但好歹闺女同意了,也就自个儿悄悄肉疼了。
袭人给花自芳写了封信,将她的看法和决定都写了上去,并特别注明,她们母女俩宁可多花点银子,跟个可靠的商队,也不会枉顾自身安全,让他放心备考,别担心千里之外的她和白氏。
不过,这封信写出来了,袭人却迟迟没有寄出去。
花自芳过了乡试,就要提前赶往京城,为次年春闱备考。如今他落脚的地方不定,这封信也没法寄出去。而且就算袭人准备得再周全,花自芳只怕也要担心她们母女的安全,若是分了他的心,误了他的科考就不太妙了。
但若是拖下去,平安州的匪患只会越来越严重。等王子腾率兵来了,出入城门的关卡肯定会越来越严苛。而等大军溃败,附近几个州县恐怕都要受叛军席卷,到时不管是留是走都很危险。
若不想让花自芳担心,或者可以写一封报平安的信,假称她们母女还乖乖待在青州?不过她要真这么做了,等事后被发现,肯定要面对花自芳的盛怒。
在袭人倍加为难的时候,韩宁上门来访。
“听说花兄考中了举人,真是可喜可贺。”韩宁一进门,就笑意吟吟上来道贺。
“多谢。”袭人笑着引韩宁坐下。
这一年来,因着花家只有白氏和袭人两母女,虽然平民百姓不太讲究,但韩宁还是秉持着良好的操守,隔上一段时间,才会以为白氏看脉的借口上门拜访。
而韩宁当初含蓄地请袭人给他一个机会,袭人没有回答,他就只当默认。
不过韩宁也不敢逼得太紧,就算上门带着的礼物,也像是一些随手买下的东西,譬如刚出炉的鲜甜点心、应季的新鲜水果、书局里刚出的戏本子……
而且,韩宁从来是以拜访长辈的名义送的,白氏一看不是贵重东西,也就收了,只吩咐袭人记得回礼,别失了礼数。袭人心里头再别扭,也不好强要白氏把东西退回去。
这么一年下来,袭人也习惯了看到什么新鲜别致的东西,就单独留出一份,等韩宁下次送礼后,再回礼过去。袭人虽然自己不承认,但她对着韩宁确实不再那么见外,轻松自如多了。
“我听人说,你和伯母准备回京城,与花兄团聚?”韩宁问道。
“正是。”袭人倒了两杯茶,将七分满的那杯茶给韩宁递了过去,“这两天正在收拾行李,家里乱哄哄的,让你见笑了。”
“跟我见外什么?”韩宁喝了茶,也不搁下,只将茶盏托在手心,眼神含笑,看向袭人。
袭人耳尖微红,也不接茬,只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道,“你这次来,又是来给我娘看脉吧?我娘在我哥书房收拾东西呢,你快去吧!”
韩宁笑了笑,从善如流转了话题,“不,这一次上门,我是来约你一道上京的。”
袭人一听生奇,连对方话中隐含的暧昧也没听出来,忙问道,“你这一年不是一直待在青州吗?怎么之前毫无征兆,突然就要离开?”
“我待在这儿,是为了一个姑娘,离开这儿,自然也是为了那个姑娘。”韩宁嗓音低沉。
“你这人……”袭人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热度,立刻以更猛烈的姿势席卷回来,她瞪圆了眼珠子,想要指责他不守约定,但那两腮红晕显然让她的气势小了不少。
“我可没有指名道姓。”韩宁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你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有办法。”
怕袭人脸皮薄,恼羞成怒,韩宁刚一说完,就忙正色,“你和伯母毕竟是女人家,就算能跟在可靠的商队里,但没个熟人照应,抛头露面肯定不方便,就算是花兄肯定也不会放心。”
果然,袭人一听正事,就没顾得上生气,蹙眉道,“我也知道,但若耽误你的事……”
韩宁认真看向袭人,“这一年来,采买药材的事,我已经放给了老成的掌柜去做。我之所以留在青州,完全是因为你在这里,如今你要回京城,我哪有不回去的道理?”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和眼神太过认真,让袭人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袭人轻轻颔首,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回京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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