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知州吕诲也进言道:“臣私下里听说宫廷内外臣子因为圣上的太子未立,屡有密奏,请求选择宗室子弟。希望陛下顾念国家的根本大事,为宗庙着想,审察汇集臣下前前后后的奏议,在朝廷上让大臣对答,审慎地选择太子,要考虑到‘亲’和‘贤’这两点,以求符合天意。
万一奸臣暗中有所附会,表面上却装作忠实,来阻挠陛下立太子的心意,这是最大的祸患,不能不明察。”
又过了几天,御史中丞包拯又上奏仁宗皇帝说:“太子空缺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天下人都很担忧,陛下长时间犹豫不决,这是为什么?”
仁宗说:“你想让谁立为太子呢?”包拯说:“微臣我没什么才能而担任朝廷官职,之所以请求皇上预立太子,是为国家长远着想。陛下问我想让谁做太子,这是怀疑我啊。我已年届七十,又没有儿子,并不是谋求好处的人。”皇帝高兴地说:“我会慢慢考虑这件事的。
起初,司马光把所上奏章送交中书省后,宫内又送出江州知州吕诲的奏章。宰相韩琦与同僚在垂供殿奏事,读了司马光、吕诲的奏章,还没来得及有所陈述。
仁宗立刻说道:“朕有这个心意已很久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于是环顾左右问道:“宗室子弟中谁可以啊?”
韩琦说:“这事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议论的,应当出自圣上的选择。”仁宗接下去说:“宫中曾养育二子。小的很淳朴,但近于愚笨;大的可以。”
韩琦请求告知名字,仁宗说:“叫宗实,今年约三十岁了。”商议定了,将要退下时,韩琦又奏道:“此事甚为重大,我们这些臣子不敢施行。陛下今晚再考虑考虑,明日来取圣旨。”
第二天,在垂拱殿奏事,韩琦又陈述这件事,仁宗说:“确定无疑了。”韩琦说:“事情应当逐步渐进,且容臣子们商量授予什么官职。”当时赵宗实仍守父丧,于是商议守丧未满就起用他为秦州防御使、知宗正寺,仁宗高兴地说:“很好!”
韩琦上奏说:“事情不能中途而止,陛下既决断不疑,请求从宫内发出批示。”仁宗说:“此事哪里能让妇人知道呢,只由中书省执行就行了。”于是降诏。
仁宗从至和末年得病,朝臣大多请求早立太子,而仁宗全没应允,像这样过去了五六年,进言的人也渐渐对此事懈怠了。
韩琦曾单独建议,在宫中建立学校,选择宗室子弟中恭谨笃厚好学的升入内学读书,希望得到亲而又贤的子弟,以便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想以此来触动皇上的心意,乘机提出应早立子嗣。仁宗说:“后宫有一二个妃嫔将要移往别室分娩了,爱卿姑且等待吧。”可后来生下的都是皇女。
有一天,韩琦取来《汉书?孔光传》揣在怀里入宫进呈给仁宗,说道:“汉成帝没有子嗣,立弟弟的儿子为太子。他不过是个中等之才的君主,尚能如此,何况陛下呢!希望陛下以太祖之心为心,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于是根据司马光等人的建议,终于促成仁宗立太子之意。
公元1062年七月,右正言王陶上书道:“去年皇上亲自宣布,参据唐代旧制,选择宗室子弟让他主持宗正寺。宫廷内外听到此事,都认为此举安排得稳妥,不惊人耳目,而天下动摇的人心一个早上就定了下来。其后渐渐听说此事拖延下来,天下关心此事的人,哪能不忧虑!
有的流言归罪赵宗实,认为自唐代以来掌管宗正寺的,都用宗室子弟,考查典章制度和旧例,可知本是一个平常差遣,何必过分进行辞让?有人还说此事起于宫中妃嫔、宦官的姑息无据的话,圣上的心意因而略有疑惑。
臣听说赵宗实自从有这个任命以来,日夜恐惧,闭门不敢见人。自二月服丧期满,至今半年有余了。臣恐怕天下之人,以为陛下当初顺应天心人愿而任命他,如今又听信左右妃嫔、宦官无根据的姑息之言就产生了疑虑,不只百世之后使人叹惜圣上的政令前后不一,也怕从今之后远近内外的大奸巨猾得以窥伺可乘之机了。”
于是请求应对,与皇上面谈,指出妃嫔、宦官有什么话迷惑了圣听,而使赵宗实畏惧回避不敢向前。仁宗问王陶:“想另外给宗实一个名义,怎么样?”王陶回答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差遣名目,请求陛下与执政大臣商议。”于是韩琦等人才有了把赵宗实立为皇子的建议。
八月初二,右卫大将军、岳州团练使赵宗实辞去泰州防御使、知宗正寺之职,仁宗同意了。
起初,赵宗实屡次请求交还皇上任命的敕令,皇上对韩琦说:“他既然如此,何不姑且免去这职务呢?”韩琦说:“这事怎么能中途停止呢?望陛下赐以亲笔书信,使他知道出自圣上的旨意,必定不敢推辞。”
紧接着就派遣使者召见他,他推说有病不入宫觐见。韩琦与欧阳修等私下议论说:“知宗正寺的任命既已发出,外人都知道宗实必定要成为皇子了,不如这就正其名分。”
欧阳修说:“任命知宗正寺的敕令交给阁门发下,可以不接受;今若立为皇子,只用一纸诏书,事情就定了。”于是就入宫应对,请求听任赵宗实辞去授予的官职。
仁宗说:“不要更改其他名目,便可立为皇。”
韩琦于是请求告谕枢密院。等到枢密使张弄入宫,皇上当面宣布这件事,张弄说:“陛下不再犹疑了吗?”仁宗说:“朕想要民心先有所归属,只要姓赵的就可以了。”
张弄就再拜表示祝贺。韩琦等求仁宗写下手诏交与外臣照办。退出来以后,辅臣们还未分赴办事的厅堂,宫内使者已把仁宗的亲笔书札传送到了中书省。
初三,韩琦召翰林学士王硅,令他起草诏书,王硅说:“这是大事,非当面领受圣旨不可。”第二天,请求应对,说:“天下盼望这一举动很久了,果真出自圣上的心意吗?”仁宗说:“我的主意决定了!”王硅拜了又拜表示祝贺,才退下去起草诏书。欧阳修赞叹道:“这是真正的学士啊!”
初五,下诏书说:“为人之道,亲其亲属,是王者首先致力的事。右卫大将军、岳州团练赵宗实,是皇兄濮王的儿子,如同朕的儿子,自幼在宫中抚养,聪明机智,仁惠贤德,年少即已成材。
前些时期从宗室近亲中挑选出来,命他掌管宗正寺的事务,使者多次到他的府第,总是恭敬地抱定主张一味谦退,久久不受此命,朕暗自嘉许他的表现。立爱的道理,是从亲人开始,以他作为皇子。”初七,仁宗召集所有的宗室入宫,把立皇子之意告谕他们。
初八,下诏令入内侍省皇城司,在内香药库的西边,营建皇子位即皇子居舍。
初九,赐皇子名“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