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情愫(1 / 1)

河清三年年四月十七日,武成帝驾临仙都苑,和士开从旁侍候。

趁武成帝游玩兴起时,和士开进言道:“自古帝王,尽为灰烬,尧、舜、桀、纣,又有何异!陛下应该珍稀少壮之年,恣意作乐,纵横行之!能得真快乐,大快乐,哪怕就是一日,也快活敌千年!至于国事,交付大臣去办,陛下不要自己操心,伏案勤苦,非帝王所为。”

武成帝闻言大悦,言道;‘唯有爱卿爱惜朕!’遂下诏,赏赐和士开锦帛千匹。

河清三年四月二十日,武成帝下诏,自此之后,朝中大小事皆由太子高纬与宰相杨愔处理。

而武成帝自己则是三四日一视朝,而且在决定完一些国家重事,签画完几个字后,便罢朝回宫歇息去了。

※※※

河清三年六月七日仪凤宫巳时一刻(早上九点半)

“这里可真是凉快,连我的明乾宫都比不上这儿。”正被女官挽髻的斛律雨突然听到从外殿传来高纬的声音,示意让女官停下。

转身一看,果然看到正撩起紫玉帘子进来的高纬,不由奇道:“明儿才是旬休,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高纬坐到檀木榻上,浅饮了一口侍女送上的冰镇酸梅茶,说道:“今日事少,而且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奏章,我也懒得看,便让杨相他们处理了,自己先回来了。”‘哦,原是这样。’

看着斛律雨恍然大悟的神情,高纬笑道:“难不成你不想我早些回来?”“哪有,少乱想,不和你说了。”转身,示意女官继续挽髻。

看到这一幕,高纬起身,说道:“还在梳髻呢?让我看看。”

高纬走到斛律雨身后,看着斛律雨梳到一半的发髻,皱眉道:“这种灵蛇髻虽能显示太子妃的庄重,却灵动不足,给人以过于老成的印象,并不不适合你。”

“你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挽灵蛇髻,可是其他的髻还没这个好看呢。母后的芙蓉归云髻我虽羡慕,但我现在头发还不茂盛,实在挽不起来,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斛律雨面容有些沮丧。

高纬沉思了片刻,灵光一现,动手拆去斛律雨的发髻:“唉,你干嘛?!”斛律雨惊呼。

“别吵,我帮你重新挽一个,保证让你眼前一亮。”“你会挽髻?”“不信咱们走着瞧!”

过了一刻,高纬说道:“嗯,差不多了。”“这是什么髻,我怎么都没有见过?”斛律雨问道。

“这是涵烟髻,因在阳光下会给人以如烟似幻的感觉,才得此名。这髻是前魏的胡太后年幼时发明的,自尔朱荣诛杀胡太后之后,朝中也就无人再敢梳此髻了,到了后来,也慢慢地被人淡忘了。”

“那你是怎么会的?”“有一次我去藏书阁,正好看到一本专门介绍发髻的书,当时就觉得这髻很新奇,就让绿絮姑姑替我演示了一遍,演示完了,我就记住了,刚刚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没曾想梳出来这么好看。”高纬含笑道。

在发髻中小心翼翼地插上一支梅花攒金碧玉步摇,忍不住赞道:“当真是容颜绝色”口中冒出的热气把斛律雨小巧玲珑的耳垂染红了。

欣赏了一会儿,高纬突然说道:“明天你也梳这个发髻吧。”“为什么?”斛律雨疑惑看她。

“明儿旬休,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怎样?”“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自没意见。”

“你放心,保证你满意,到时候你在宫里等着我便是。”

看了看窗外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去给父皇母后请安了,你也快些吧。”“知道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斛律雨不自觉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朝女官问道:“学会了吗?”

侍女犹豫道:“会是会了,可是不是有些不吉利?”那句“毕竟是已死的亡国胡后创造的”女官没敢说出来。

斛律雨闻言,冷笑道:“这髻虽是胡太后创的,可她已经死了,难道我挽了,大齐就败了不成,当真荒唐!你只管梳便是了,无人会怪罪于你。”“奴婢懂了。”

※※※

河清三年六月八日,邺城三台——金凤台

太子銮辂慢慢地停在了台阶下,赵书庸撩起玉帘,躬身道:“爷,到了。”“恩。”

高纬走下銮辂后,朝斛律雨说道:“快下来吧。”

斛律雨却没有动,而是对高纬笑道:“我要你抱我下来。”

高纬沉默了,斛律雨垂下眼帘,正想让宫人扶她走下銮辂时,却突然被抱起。

“啊!”斛律雨急忙抱紧高纬的脖子,脸颊通红,娇嗔道:“你做什么?快把我放下!”

“不是你要我抱的吗?那就别乱动,不然摔着了我可不负责。”此话一出,斛律雨果然乖乖的窝在高纬怀中。

高纬嘴角微翘,抱着斛律雨向金凤台走去,身后赵书庸等人赶紧跟上。

※※※

半刻后,金凤台—凌轩阁

一到凌轩阁,高纬就把斛律雨放在楠木榻上,用力甩了甩胳膊,到底不过才十二的身子,抱着斛律雨才半刻,就已经额冒细汗,双臂酸麻了。

高纬正按着胳膊,突然一双白玉小手攀了上来,轻柔地替高纬按着。

见此,高纬笑了笑,耳边传来斛律雨似乎漫不经心的话语:“傻笑什么呢,你是抱我上来才胳膊酸麻的,我自然要为你按按了。”不过,究竟是这个原因,还是什么原因,也只有斛律雨自己知晓了。

闻言,高纬说道:“本来就是这个原因,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不成,如真有,那就要请太子妃说与孤听听了。”“你···”斛律雨怒瞪着高纬,但是手上还是认真地按着。

按了好一会儿,高纬的胳膊已经舒服了许多,便说道:“别按了,怕是再按你也要手酸了。”

从善如流地将停了手,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有好玩的吗?我怎么觉得什么都没有啊?”“别着急,马上就有了。”高纬神秘的说道。

高纬喊道:“赵书庸,开始吧!”“是”

赵书庸说完,马上跑到凌轩阁的最西边,使劲挥了挥手。

斛律雨不明所以,看向高纬,而高纬只是说道:“看天上。”

斛律雨闻言看向天空,不由惊呆了:

天空之中,出现了上千只与常人一般大的纸鸢有训地在空中飞翔,一会儿变成蝶儿,一会儿变成小狐,短短的一刻,已经变成了数十种的图案了。

最后,上千只纸鸢又开始了拼凑,半刻后,便拼凑成一副巨型画卷,画上的小女孩穿着紫色的小猎装,衬得如玉的肌肤更加白皙,脚蹬一双小鹿皮靴子,还不茂盛的青丝由一根绿绸扎住,琥珀色的凤眼中有些新奇,也有些狡黠,嘴角有一丝浅笑。

看到这一幅画,斛律雨的眼睛有些酸意,转头问高纬:“这是你画的?”

高纬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丹青虽是与孝珩堂哥学的,但是到底比不上他,最好也只能把你画到这样了。”这幅丹青正是斛律雨第一次见到高纬的样子。

“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似是想到了什么,斛律雨急忙跑到赵书庸所站的地方。

果然,金凤台下,近万人正拿着纸鸢线,熟练地控制着纸鸢,平均三人控制一只纸鸢。

这时,赵书庸开口了:“训练这些人的时候,爷每次都来看,有几次,连去和杨相他们商议国事都迟了,被陛下训了好几回了,可爷还是一次不落,就怕他们偷懒了,到表演时惹太子妃不开心,还有这幅画,爷可是熬了三宿,才画完的。”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一副帛画,递给斛律雨。

斛律雨展开绢帛,也是那幅画,却精细了许多,这幅画中连衣服上的折痕都一清二楚。

“奴才告退了。”看到高纬过来,赵书庸赶忙退下。

拿着画卷,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你原谅我。”

斛律雨抬眼看她:“怎么这么说?”“我知道,我身份的事给你的震动很大,你虽然还和我说话,聊天,可是你却再也不叫我阿纬了,平时也没有了玩笑,话语也总是淡淡的,你终是与我隔了一层。”高纬面带黯然说道。

斛律雨想要开口,却难以否认,因为高纬说的是事实。

“阿雨”高纬突然抬头说道:“我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这两个多月来,我真的很难受。阿雨,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只是怕你知道后,被别人伤害。”高纬有些哽咽地说道。

“阿雨,我们还当最好的朋友好吗,我真的不想我们之间如同熟悉的陌生人一般相处,我真的会受不了。”高纬已经有些乞求的语气了。

沉默了一会儿,斛律雨说道:“好,我答应你,阿纬。”虽是笑着,脸上泪珠却无法忽视。

见此,高纬心中有些沉闷的,故作轻松地说道:“好了,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说着用袖子替斛律雨擦去泪珠。

斛律雨轻捶了高纬一下,娇嗔道:“你才是小花猫呢!”说完,靠入高纬怀中。

感到高纬一瞬间的僵硬,闷闷地说道:“让我靠靠,这两个月,我也好累。”

闻言,高纬的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怜爱地轻拍着斛律雨的背,把斛律雨往怀中推了推,好让她更舒服些,而斛律雨手中还紧紧地拿着那幅画。

而这一举动就让她们从此纠缠了一辈子。

※※※

“阿纬,再高些。”“这已经差不多了,再高这纸鸢就要飞了。”金凤台下的草地上,高纬与斛律雨一起拿着纸鸢线,控制着纸鸢。

突然一阵强风刮过,纸鸢线断了,纸鸢飞了。

可二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已无纸鸢的踪迹,斛律雨才问道:“阿纬,怎么不去追那纸鸢?”“纸鸢线断,是天意,再追回又有何益,还不如放它自由呢,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斛律雨淡笑不语,可高纬依然明白她的意思。

※※※

回銮辂的路上,斛律雨拿着帛画,朝高纬说道:“阿纬,以后你要经常给我画丹青,不准不画!”“遵命。”高纬宠溺说道。

正说着,前方来了一群人,见到高纬与斛律雨忙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免礼,孝珩堂哥、绍德哥哥你们来这作甚?”高纬问道。

原来这群人是高孝珩与高绍德,还有以元韶为首的元氏宗族。

“臣与太原王(高绍德),彭城公他们来金凤台,原是想将这金凤台画下来的。可是,臣刚刚看到一个更好的情景,就画了下来。殿下请看。”说完,把帛画递给高纬,

与斛律雨一起展开画卷,一看,竟是她们二人相拥的场景,淡雅的素色调,把二人的气质烘托得更加出尘。

高孝珩从旁说道:“臣刚刚看到这个场景,心中也不由赞美,便情不自禁画了下来,还请太子恕罪。”“堂兄言重了,你用如此高超的画技把我二人画出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高纬笑道。

“只是堂兄为何要将金凤台画下来?”高纬突然问道。“这金凤台集数百万民夫之血汗,实乃大成之作,画下来也好为后人瞻观。”高孝珩淡淡地说道。

“是啊是啊,广宁王说的极是。”高孝珩身后的元氏族人复议道,神情也透露出对奢靡的金凤台的沉迷。

“哼!”高绍德一声冷哼,说道:“像金凤台这种东西,在本王看来,还没几匹好马有用处!大丈夫就应该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只有那些安于玩乐的人会沉醉其中。”

听了这话,元氏宗族都有些脸色不好看了,而高纬眼中却精光一闪,为了打破僵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孤就与太子妃先走了。”“恭送殿下,太子妃。”

銮辂上,斛律雨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何以见得?”

“凭你刚刚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主意了。”斛律雨自信的说道。“没错,不过我的这个主意,今晚之后,你才能知道。”“什么嘛!’斛律雨怒瞪高纬。

可高纬还是悠然把玩着紫砂茶盏,于是乎:“啊!你干嘛掐我?”“你到底说不说!”“今晚之后,我肯定告诉你!”“你!”

※※※

当夜太原王府

高绍德正在擦拭着高洋送与他的宝剑,突然,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于高绍德面前,

高绍德赶忙举剑指向那人问道:“什么人?”黑衣人没说话,只是把一个白玉牌交给了高绍德。

高绍德翻看着玉牌,玉牌上一面雕着一条玉龙,另一面则是一个篆体的“纬”。

看到这个,高绍德问道:“你是太子的人?”“是。”

高绍德一声冷笑,说道:“他找我作甚,难不成又是替他父皇下手,来要我命的?”

黑衣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给了他一个小翠玉瓶。

“这是?”高绍德疑惑道。“主子说了,你若信他,就喝了这药,他自会帮你达成心愿,让你在草原上快马驰骋,你若不信,大可扔掉。”

高绍德听了,没说什么,默默打开瓶塞,立时闻到一股清香,高绍德皱眉闻到:“若我喝了这药,你们会把我怎么处置?”

“此药能够使殿下五日无心跳,无呼吸。等到殿下喝下药的第五日,奴才会把您送到乐陵王府去,到时候殿下自会苏醒。”

“乐陵王府去那作甚?”“殿下的兄长就在那里。”

“什么,怎么可能!”高绍德惊呼道。“不管殿下信不信那人还活着的事,您只需给奴才一个答复,喝还是不喝?若是要喝,殿下要写一封信给昭信皇后,属下也会带给昭信皇后,免得昭信皇后真伤心地肝肠寸断。”

沉思了半响,高绍德说道:“好,我写。”

帛信写好后,黑衣人把信藏好,对高绍德说道:“王爷最好尽快喝下此药,免得夜长梦多,奴才先走了。”说完了,便消失了。

高绍德拿着玉瓶,喃喃说道:“仁纲,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罢,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人便倒下了,手中的玉瓶也不见了。

河清三年六月八日太原王高绍德猝死于府中,时年十七岁,武成帝追其谥号‘静’,是为太原静王。

其母昭信皇后李祖娥闻此悲痛欲绝,遂向武成帝上书,称愿去邺城北郊的妙胜寺进修,为大齐祈福,武成帝怜其痛失两子,便同意了。

其实在前世,高湛刚刚即位就去昭信宫奸污李祖娥了,最后还让李后怀孕了。

而那时的高绍德因为母亲不召见自己,又得了高湛和李后的事,便说了一些难堪的话,羞愧之下,李后竟把刚出生的女儿亲手掐死。

这可是触到了高湛的逆鳞,其后,高湛亲自用刀柄捶死了高绍德,并把李后打得血肉模糊,扔于御漕。后来还是好心宫人救了她,送与妙胜寺出家。

因为同情高绍德他们的遭遇,再加上答应过高洋要照顾好李后他们。

所以高纬决定先下手为强,先把李后送出宫,暂时躲过高湛。以后的事则顺其自然。

河清三年七月十八日邺都南郊

看着已经绝尘而去的高绍德,斛律雨问道:“阿纬,那些保护绍德哥哥的人就是你说的‘龙隐’吗?”“是的,只有他们才能保护好绍德哥哥,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救下的绍德哥哥再无缘无故地死掉。”

※※※

河清三年除夕邺宫朱明门

刚刚参加完除夕宴的高纬与斛律雨正慢慢向銮辂走去。

斛律雨突然拦住了高纬,问道:“你怎么了?一整夜都魂不守舍的,连玉龙扣没扣好都不知道。”说完,动手帮高纬把脖间的玉龙扣扣好。

高纬摇头道;“还不是陈国的事,自此陈叔宝监国后,我就一直担心着。”“陈叔宝那样的庸才监国,你应该开心才是,怎么还担心了起来。”

河清三年十月二十六日,陈帝陈顼突发重病,由太子陈叔宝监国,由孔昌,孙琦,何康三人辅佐。

太子陈叔宝却整日与内闱厮混,不理国事。孔昌三人也因此开始肆无忌惮地卖官鬻爵,使得朝政愈发混乱。

冷笑了一声:“风流多情的陈太子和他父皇可不一样,他父皇谨小慎微的,倒也不敢做什么,他可不同,他的想法常人难以想象。谁知道,他会出什么幺蛾子。只希望别出什么大事,不然统一之日怕是又要推迟了。’

要进銮辂时,高纬的身后天空突然出现一朵焰火,把她猛地一吓。

回头看着那虽灿烂却转瞬即逝的焰火,高纬心头突然有种感觉:

或许明年会有一个国家也是如此,虽开头华丽,却会转瞬随即,迅速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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