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八十七章(1 / 1)

我在魔崖山的入口处见到了妖王重元,他如门神一般的站在魔崖山入口处的石碑旁,地上已经倒了不少魔域士兵,他摇着纸扇看着我,一脸的慵懒闲适,“木藤仙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我隐约记得似乎很久以前,好像是三万多年前,我在凡界历劫之时曾与重元有过那么一段孽缘,虽然我已无法体会当时到底是何种感情,但看到重元后,还是不自觉的感到头疼,九尾狐族向来重情并执着,赵清华也是敢于冒险,竟然敢让他来看门。

重元鼻尖动了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将我从上扫到下,然后一副失了兴趣的表情用纸扇抵着唇,“虽然气味相似,但果然还是她更像本座的九儿。”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些嫌弃。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赵清华。

我叹了口气,“你可知她想要做什么?”

重元点头,悠然道,“本座知道。”

我挑眉,“那个愿望要是实现,你这个妖王说不定就要换只妖做了。”

重元笑道,“本座的愿望与她并不冲突。”

“她许诺了你什么?”

重元笑了,笑容竟有些天真,“她说,会把九儿给我。”

我一愣,“…什么?”

重元眨了眨眼睛,又说了一遍,“她说,会把九儿给我,”他看着我,语气中满是期待,“既然[你]能把她分出来,自然也就能分个九儿出来,不是吗?”

我,“……”

少年,你被骗了。

那个愿望要是真的实现,别说九儿,[我]本身是否会存在都是个未知数。

然而既然重元如此坚信,我亦没有必要告知他真相,毕竟,对他来说,真相便是[我]能如分出执念之尸一般,分个九儿出来。

这重元,当真是,天真的紧。

我低念了声阿弥陀佛,抬眼看向重元,“那么,你在这里,是要拦我?”

“怎么会,只是许久未见,跟仙子你叙个旧而已,”重元对我抛了个媚眼,侧身让出一条路,“她说若是你来了,便让你进去。”

我抬脚走进魔崖山,经过重元时,只听他满是憧憬的道,“下次见面,就是我能见到九儿的时候了吧。”

我低垂下眼,不去看他满含期待甚至透着癫狂的眼神。

也不知他数万年来到底如何坐稳妖王这个位置的,委实太过天真,跟我记忆中的妖王亦有些差距,毕竟,我之前在妖族化名木屑儿“避难”的时候,见到的重元也不是如今这副癫狂模样,情之一字,当真奇妙。

而能把这个看上去都有些不大正常的妖王说服来当门神的赵清华亦是不简单。

魔崖山顶,临时搭造的简陋祭坛的四周,浮于半空中的金木水火土五颗灵石被结缘绳串成一圈,围住了祭坛;祭坛正中间空着的木制支架两边,左边木雕的凤凰尾部是七彩瞳纹的凤尾,右边木雕的龙口中含着真龙龙珠。

赵清华立于祭坛前,黑色的长裙无风自动,裙摆上的睡火莲开的娇艳异常,她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放在怀里的前缘镜,捂着唇轻轻笑了,一举一动之间,无不透着魅惑之意,“任我百般折辱,他都不愿给我的东西,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想了想,诚恳道,“也许是你折磨的不到位。”

赵清华怔了怔,随即笑得愈加欢快,“我想,我知道是为什么了,因为你比我,更接近那个让他动心动情的[我],真是可笑呢,明明就长相来说,我更像赵清华,可箴言却从你身上看到了赵清华,看到了红缎,看到了木藤,而明明你与九儿才更为相似,重元却从我身上看到了九儿,你说,他们到底是了解[我],还是不了解[我]?”

我摇头,“了解与否,与你,与我,都并无干系,莫要执妄。”

赵清华依然笑着,“我控制不住自己去在意,去想呀,可是,现在这些都没关系了,因为我最想要实现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她说着对我伸出手,言笑晏晏,“把镜子给我。”

我低垂着眼,“你于凡界夺取真龙之珠,唤醒四方妖邪,旱灾洪水不断,十万民众死于灾害,他们本该投身入地府,再入轮回,却因你打伤判官,盗走判官笔,生死无人可判,故而人界多了一群游荡着寻求生气的活死人,以生者为食,生者死,无处可去,又添一名活死人,如此轮回,无始无终,人界动荡,生灵涂炭,如今,偌大的人界,连婴孩都不敢啼哭。”

她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继续道,“天界本可施以援手,然而,因你打伤天帝,重伤其侧妃,夺金木水火土五位星君之命脉灵石,天界动乱,人界浩劫。”

赵清华眨了眨眼睛,“啊,就算天帝没事,我觉得他也没那个善心对凡界施加援手,”她说着还语气肯定的加了两个字,“真的。”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看向祭坛上栩栩如生的一凤一龙,道,“你夺取妖界生灵木,自此之后妖界再不会有新的妖诞生。”

赵清华又笑了,“那是妖王送给我的,可不是我偷的。”

“如今因你之所为,魔域边境已死伤无数魔兵。”

赵清华耸肩,不甚在意,“啊,跟那个渣滓同一个品种的都死光了才好。”

“如此杀孽,只为那一个愿望,可值?”

赵清华神色坚定的看着我,“值得。”

“那我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

赵清华张开双手,眼中晕染着光辉,她满含期待的吐出四个字,“逆.天.改.命。”

我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意外,“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你也是时候回来了。”

这最后一步,无论做与否,都应由[我]来做决定。

我话音刚落,赵清华眼中的期待与光华便都收了起来,她冷笑着抬起手,手腕上的佛珠被黑色的雾气环绕着,原本颗粒饱满的佛珠似是被黑色的雾气腐蚀了一般,裂开了数道口子,“事到如今,还想把我收回去?在外面,我是这么自由,为什么要回去?回去过那种把假慈悲的理念刻在骨子里,束手束脚,憋屈不自由的日子?”她握住佛珠,蓝色的电气环绕着赵清华的手,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轻轻一扯,佛珠散开,掉落在地,她的手被电气伤的通红,然而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她笑道,“[我]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的想法我也都明白,之前我修为不如你,这东西还能震慑震慑,如今还想用这种东西困住我,你未免太天真。”

我点头,“嗯,那你也应当知晓,[我]从未想过,要放任你自由,故而,[我]又怎会不有所保留?”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赵清华挑眉轻笑,言语间透着一股子自信,她笑着笑着又忽然放软了声音,带着丝循循善诱,“我真是不懂你,让我回去又有什么好呢?你看,只要我还是我,那些杀孽就与你无关,那些生灵并非被你所害,你就不用感到歉疚自责,因为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双手合十,低声叹息,“此界坏时,寄生他界,他界次坏,转寄他方;他方坏时,辗转相寄;此界成后,还复而来。无间罪报,其事如是。”

赵清华额上的瞳孔形印记随着我口吐的佛法亮起,我一步步走向赵清华,赵清华抬起手,手中黑色的雾气缭绕,此刻她收了笑,像是极其厌恶佛法般的蹙眉怒斥,“动不动就念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有什么用?![我]修佛本就是为了压制自己逐渐膨胀的执念,可是,现在我都出来了,你再念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总不见得,不过方方修了十世佛,就修成了习惯?!”她说着轻扬起唇角,一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你还真是颇具慧根呐。”

没错,[我]修佛本就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执念。

因为[我]有了本不该有的念想,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就连丸子都散了那一丝丝仅剩的神魂,形成天眼地藏印,只为助[我]封印执念。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却没有再理会赵清华,只是低声道,“地藏六相,一相檀陀。”

赵清华的身后,左持人头幢,右结甘露印的透着金光的地藏影像出现,人头幢在地上一敲,地底伸出无数只手缠绕住赵清华左脚,赵清华使劲挣扎,却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召唤出黑色的瘴气,试图腐蚀抓住她左脚的手,然而一只手消失了,却很快又有新的自地底冒出来补上。

“二相宝珠。”

左手持宝珠,右手结甘露印的地藏金光影像出现在赵清华的左后方,手中宝珠落地,绽开朵朵金莲,将赵清华周围的瘴气净化的一干二净。

赵清华脸色一变,一下子慌了神,她看向我,“你何时从地藏那里借来的力量?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我脚步不停,口中念道,“三相宝印。”

左手持锡杖,右手结如意印的地藏影像出现在赵清华的右后方,锡杖在地上轻轻一点,无数藤蔓升腾而起,隔开了赵清华与因为赵清华的召唤,而自魔域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瘴气。

“你难道不想逆天改命,不想让丸子活过来?”

“四相持地。”

左手持金刚幢,右手结施无畏印的地藏影像出现于赵清华的右前方,金刚幢在赵清华腿上一敲,赵清华的右脚便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就算没了**与执念,你本身就真的没有哪怕一丝丝想让丸子活过来的想法?你就不感到愧疚吗?[我]算什么母亲?除了将他生下来,让他尚未看清世界就遭亲生父亲杀害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做!”赵清华嘶喊着,“我不要回去!什么狗屁为了大义,为了世间生灵?那我算什么?我的丸子算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任性一次?”

“五相除盖障。”

左手持锡杖,右手结与愿印的地藏影像出现于赵清华的左前方,与愿印落在赵清华的左右手上,她的手便如失了力气般的垂在身体两侧,然而她却一直昂头看着我,目光凶狠。

我走到赵清华面前,停住脚步,隔着金色藤蔓围成的屏障看着她,“六相日光。”

左手持宝珠,右手结说法印的地藏影像出现于赵清华的正前方,地藏右手在赵清华额间的印记上轻轻一点,一道流光与那印记一同随着地藏的手自赵清华的额间剥离开来,升腾至空中,那道流光逐渐变化为丸子的模样,他冲我跟赵清华展颜一笑,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瘴气忽的消散开来,隐隐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说,“母亲,不要难过,天道难违,命理不可改,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我只是回归天地,化为浮游尘埃,山石土木,这之后,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他的身影逐渐淡去,最后完全消散于空气中。

赵清华闭上眼睛,眼中落下一行泪。

五尊地藏影像逐渐化为光点消失,赵清华身体疲软的倒在了地上,最后留下的日光地藏看了我一眼,眼含慈悲,宝相庄严,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低垂下眼,颔首道,“多谢菩萨。”

日光地藏闭上眼睛,左手中宝珠一闪,其身影逐渐隐去。

我走近赵清华,蹲下,将手覆在她的眉宇间。

她不甘心的低喃,“如果在最后的最后,我都要顺着这所谓的天道,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我这一生,与未开灵智的道具又有何区别?”

“也许吧,”我低声叹息,“你还记得吗,其实,在最初的最初,”赵清华身上的生气逐渐淡去,我闭上眼睛,“[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而已。”

这还是最近才慢慢想起来的事。

那时,我还是不周山顶,无忧树下的一颗赤色玉石,早在箴言将我捡回去,而后被东王公做成簪子与玉扇前,我就已经开了灵智。

那个时候,天地间一片祥和,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战争。

我听着偶尔停留在无忧树上的灵鸟与盘旋而上,来泡灵泉的修蛇讲述外面世界的地广物博,便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因为我是颗不能动的玉石,便想拜托灵鸟衔着我出去看一看,灵鸟却摇头说,“外面太危险了,小石头要再修炼几年,我才能带你出去。”

我很高兴,很认真的开始吸收日月精华,晨露夕雾。

然而,日升月落了数千次,我的修为也越来越高,灵鸟却还是没有来。

那条总是来泡灵泉,已经很老很老的修蛇对我说,那只灵鸟的寿元已尽,回归天地了。

后来,我听到修蛇与无忧老树的对话才知道,那只灵鸟原来还能活很久很久,只是因为想要带我出去,才会失了寿元,走了死路。

那天之后,有了灵鸟的前车之鉴,所有的灵兽都不敢答应带我出去看看的请求了,他们告诉我说,天道也许不愿意我出不周山。

我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理解,直到后来才慢慢意识到,我原来是块命格独特,命中无生路的石头。

意识到这点后,我越发的闷闷不乐,无忧老树看着我叹息说,“孩子,你睡吧,梦里便能看到大千世界。”

于是,我便散了修为,封闭了神智,一睡便睡了数千年,直到箴言将我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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