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华的身体已经没了气息,我睁开眼睛,看着赵清华,低声道,“你做的很好。”
看到赵清华的那天,我就做了决定,我想看看,我一直以来,想要做却因各种原因而不敢做不愿做,甚至是不能做的事情,没有了这些理念的束缚,我,或者说我最为纯粹的执念能做到哪一步,会被允许做到哪一步。
活尸虽说是生气之尸,但赵清华本身的存在却是依附于已死的尸体之上,故而她同时,亦是带着死气的[尸],气息相较活尸就要轻上许多,外加那颗被她吞了的,受天道庇佑的七煞魔心给她从里到外的加了层魔气,所以,赵清华才能这般在天道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一路畅通无阻。
若是由我本身去收集这些器.具,会受各种理念制约不说,也定会遭天道各种阻拦,断不会这么顺利。
我仰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天道难违,命理不可改?
也许,确实如此——
可是,我这一次,却偏要逆天改命。
风中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赵清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尘,随风而去,只在地上留下一只通体漆黑的判官笔。
我捡起判官笔,站了起来,自怀中拿出那面前缘镜,走到祭坛中间,将前缘镜放在祭坛中间的木制支架上。
镜子放上祭坛的瞬间,天空雷鸣阵阵,然而那些雷电都在劈到祭坛之前,就被围在四周的灵石形成的屏障给阻挡住。
金木水火土五颗灵石发出光芒,镜子左右两侧的一凤一龙如同活了般的动了起来,一左一右的咬住镜子两侧。
我掐指算了算,又抬头看了眼雷光阵阵的天空,拿起判官笔,身后忽的传出一道沉静的声音,“仙子三思!”
那道声音与落雷声混在一起,故而我听得不是很真切,待我转身,才发现竟是老熟人诩圣真君,他手握长/枪迎风而立,穿着红棉袄的月老坐在他的肩膀上,东华帝君站在他身后。
我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来到魔崖山的,魔域的那些将士们不谈,守在魔崖山入口处的重元也是摆设?
见我看过来,月老跳下诩圣真君的肩膀,他背着手,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很是严肃的看着我,“木藤,回溯时空,逆天改命,你可知后果?”
我点头笑道,“凡界数十万冤魂,妖界断生之孽,即便有如此大的因果支撑,我只怕也是逃不过被抹消的命运,”手中的判官笔旋转着,笔尖处渐渐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白色,“不过,此番因果,已能给予我[一瞬]的时间,如此便足够了。”
“枉顾生死,擅改天命,胡闹!”诩圣真君手中长/枪在地上一点,长/枪飞跃而起,枪刃直刺前缘镜,我一手捏诀,五块灵石形成结界,挡住了长/枪的攻击,长/枪飞回诩圣真君的手上,诩圣真君握着长/枪刚要再开口,却听一个声音道,“好好说话,你动什么手!卑鄙!”
听这声音,应是红娘,我四处张望,却不见红娘的身影,却见东华帝君一直在看月老,便也把视线放在月老身上。
月老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根色泽亮丽的红线,对着红线道,“你这丫头之前保证说你会安安静静的我才带你来的…”
红线一晃,变为了红娘的模样,只见她指着诩圣真君道,“谁叫他忽然动手!伤到木木怎么办?!”红娘说着回头看向我,眨了眨眼睛,一双眼中满是欣喜,“太好了,看到木木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之前他们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来魔域看你,前几天在月老宫看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又有点奇怪,我担心了好久…”
我笑了,“你不是来劝我的?”
红娘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我,“木木,这真的,真的是你想要做的吗?”
我点头。
“不会后悔吗?考虑清楚了吗?”
我摇头,“我想了很久很久,真的是很久很久了,在那个满月的夜晚后,这个念头就一直扎根在我心底,现在,我终于能摆脱一切束缚,去实现它了。”
“如果,这真的是木木的愿望,我,我一定,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红娘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可是,你会消失的,我听月爷说,这一次,你真的,会完全消失掉,会变得不曾存在于这个世间一样,从我们的记忆里完全消失,是会连我们都不会再记得你的那种消失啊!”红娘说着哭了出来,“我不想这样,不想忘记啊——”
手中的判官笔,笔尖的白色已经延伸到笔杆处。
我低声安抚道,“不要难过,我的时间本就所剩不多,能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改变丸子的命运,让他能好好的活下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我已是极为满足。”
红娘抽泣着,“…最后的时间?”
“木藤她本是不周山顶,无忧树下的一颗玉石,”一直沉默的东华帝君开口,语带叹息,“她本该于十多万年前,遭九玄紫雷劈碎,就此成为无忧树下一颗再寻常不过的死石,可是,在那之前,她遇到了东岳,也就是后来的魔尊箴言,东岳见它圆润可爱,知其命运,因一瞬的不忍,造了颗假玉石替她顶了九玄紫雷,并将其带回,后被木公看中,便拿来做了玉簪与玉扇,自那之后,她便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变数。”
红娘听得愣住,连哭声都不由止住,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泪珠落了下来,她咬着唇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接东华帝君的话,最终还是对木藤的担忧占了上风,只听她问道,“可是,既然木木活下来了,那不就是她命该如此吗?”
见红娘跟自己搭话,虽说只是为了木藤的事,东华帝君还是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喜色,他摇了摇头,颇为耐心的解释道,“世间万物皆有不同的命理,可生可死,一切皆看缘法,可是,亦有一些事物,天道仅给予其[生]或[死],而她,便是其中之一,[于不周山顶遭九玄紫雷而死],便是天道为她定下的不可更改的命运。”
红娘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是,木木她一直,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木公察觉到她被东岳改了命道后,便封了她的灵智让她重归懵懂混沌,并将她的原身玉石一分为二,又以她与东岳之间那[一眼]的缘分,在她被分为两块的原身玉石上分别刻下了,作为与这个世间相连的[生]之印,十万年前,她早先的原身,[红缎玉钗]断裂后,因着之后她的魂魄很快便寄宿到了她的另一半原身,有另一个[生]之印的[藤萝玉扇]之上,故而并没有出太多问题,但此前,她再一次原身碎裂、魂飞魄散之后,最后的[生]之印也随之消失,现今已完全没了效果。”
红娘恍然,“所以在凡界的时候,木木的魂才总是养不好——”
当初,木藤在箴言的怀中断气,化为原型,眼看着那些玉石碎块也在逐渐化为尘埃消失,还是箴言拼尽一身修为好不容易才保下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玉石,他将木藤的残魂养在其中,慢慢凝魂聚魄,之后又将其置于凡胎中温养。
这本来应当是极为稳妥的做法,木藤的魂本也该逐渐完善好转。可木藤却是一日比一日衰弱,原本以为是之前伤势太重,现在想来,才道原是天道不愿她活着。
东华叹息,“我原本想着用东岳的魔心代替失效的印,可效果却不是很好。”
红娘凝着泪光的双眼看向我,似乎想确认东华帝君话中的真伪。
到了这种时候,我也没想着要继续隐瞒下去,便点头道,“我也是不久前才隐约记起早年在不周山上发生的事情,也亏得东华帝君想出魔心凝魂的法子,不然我说不定都来不了魔域,自然也就见不到赵清华。”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东华帝君,如果不是他,我也没有能像现在这般逆天改命的机会。
红娘又挣扎着看向月老,“可是,魔心凝魂这个法子不是诩圣真君提出来的吗?当时,老头你与老君也是一脸早就知道的样子…”
修为受损,哪怕是只剩下残魂断魄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天道,这千万大小世界的规则,不想让你活下去。
月老摇头,“当初,魔心凝魂的法子是因帝君提出来,我与老君,还有真君方才知晓还有此法。”
诩圣真君哼了一声,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淡刻薄,“帝君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非常不.经.意的在吾等面前提过多次了,关于魔心,对木藤仙子凝魂会有多大的帮助这一点。”
东华帝君先是瞪了眼诩圣真君,然后颇为不自在的看了看红娘,才道,“若是直接由我提出,会被东岳察觉,所以——”
“察觉什么?”红娘先是一愣,随即一下子揪住东华帝君的衣领,“木木都这样了,你还想要利用她做什么?!”
东华帝君任由红娘揪着衣领,苦笑道,“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变数,唯有她可解,东岳生来便应无情无爱,以七煞魔心统管黑暗幽冥,直至久远,可是,东岳却唯独对她动了不忍之心,然后,一切都变了,变数已经造成,木公也只能顺着这变数,铺出了一条给东岳,给这个世间带来更好转变的路。”
“呵,”红娘冷笑着松了手,“先动心的可是那什么东岳,逆天改命的也是他,可为什么,要木木来承担后果?什么给东岳,给世间带来更好转变的路?就为了这个,你们就要牺牲木木?你们还当什么神仙?妖魔都比你们讲理!”
天上玄雷阵阵,被结界挡住的雷电四散开来,落地后便炸开,红娘却毫不在意,她目不斜视的走到祭坛前,在灵石造出的结界前停住,看着我道,“木木你别理他们,从这鬼地方出来吧,用剩下的时间游山玩水也好,毁天灭地也罢,只要你高兴,随你怎么玩,至于后果,让他们这群造了因却不想尝其果的,自以为是的帝君尊者去担当吧!”
月老沉默半晌,很是难得的点头赞同红娘道,“木藤,若你不想做,那便不要做,老夫这身修为虽不济,但护你几年尚不成问题。”
我摇头,“这一次,与任何人的决定都无关系,是我自己思虑良久,方才做的决定。”再说,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天道已经发现我的存在,只怕我只要走出这五颗灵石形成的结界,就会被玄雷劈的外焦里嫩。
我看着月老莲藕一般的短胳膊短腿,颔首道,“木藤已欠您良多,当年我尚不谙世事,凡界历劫为情所困,痛失爱子,心灰意冷之下散了魂魄,幸得您以一身修为助我凝魂,但您却因此失了修为而变为孩童模样,此事一直是我心中遗憾,只愿这次,时光回溯之后,一切能回归正轨,您还会是那个当年被天界仙子们口口称道的[如玉仙君]。”
月老蹙眉轻斥,“陈年往事,你无须在意,外貌如何仅是表象,老夫并不在意。”
我笑了,“我跟喜儿都知道,您当年可是极爱照镜子的。”
我原本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却不想没人捧场,月老沉默着不说话,诩圣真君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拿着长/枪站在那里,此刻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还是一脸的不赞同,红娘更是抹着眼泪低声啜泣。
因为红娘站的离我最近,我看她身边落雷无数看的心惊胆战,她却只顾着闷头擦眼泪,我唯有将视线转向站的离红娘最近的东华帝君,“把喜儿带远些,上面这些东西可不长眼。”
东华帝君看了看红娘,手伸了出去,又收回来,半晌,摸着鼻子苦笑道,“藤妹子不用担心,我之前设的结界还能挡一阵。”
我定睛一看,果然在红娘身上看到一层如薄膜一般的浅银色光华,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因为早做了准备,东华也不会放任红娘就这么在落雷无数的地方乱蹦跶。
“不过藤妹子你,倒真是让我意外,我原以为以你的个性会照着木公所定之路一步步的走下去,可这次别说我,当年木公千算万算,都未算到你会有身为母亲的自觉,在重新凝魂聚魄后依然生出了一颗爱子之心,”东华帝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祭坛中间的镜子,叹息道,“你可知道,回溯时空,逆天改命之后,这世间也许会变得更加美好,但亦有可能,变成哀声四起,一步一尸的地狱?毕竟谁都不知,一些细小的改动会给世间带来多大的变化,就如当初,又有谁能想到东岳偶然救下的石头,会在将来逆天改命,重书天道之理?”
“只要我的孩子能好好的,快乐的活着,世间会变得如何又与我何干?”见东华帝君脸色一变,我不禁笑道,“放心吧,我这次不会,亦没有能力去做多余的事,不过,帝君你也莫要装糊涂,其实,东王公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吧,”手上的判官笔旋转着,白色在逐渐蔓延,我抚上胸口,能感受到心脏平稳的跳动,“毕竟,最后的结果与东王公所期望的,其实也相差不多,不是吗?”
如今,我胸口跳动的是我原本的玉石之心与赵清华夺来的七煞魔心的相混之物,待我消失之后,这颗心脏因为七煞魔心的特殊性应当不会被抹消,而是会回到箴言的身边,到那时,魔尊依然会是魔尊,但却将不再为[魔]。
七煞魔心至热,玉石之心至冷,两者相和,魔心的魔性不再,就算箴言再动个不忍之心,甚至爱上一个人,也不会再诱发魔性,哪怕时间回溯,世事变迁,只要天道不灭,这颗心也不会再变。
七煞魔心不再有魔性,只此一点,世间浩劫便会减少大半。
让生而便注定掌管幽暗的神祇箴言,或者说东岳,拥有一颗没有魔性的七煞魔心,减轻箴言痛苦的同时,也减少世间浩劫,这便是东王公在发现我被箴言改了运道后,所生出的,最初的期望。
现在想来,不得不感叹东王公当真是,看的长远。
东华帝君沉默半晌,问我,“你可恨他?”你这漫长且充斥着苦难的一生,只是木公他设下的一个将整个世界,甚至天道命理都搭进去的局。
我摇头,“若是没有他,我便不会存在,光凭这点,就足已让我感激一生,”我说着顿了顿,看了眼东华帝君掩在袖中的手,道,“只望帝君也别做多余的事,我尚有玉石俱焚之力,但若真逼我走到那一步,到时,七煞魔心消失,箴言会如何,这个世间又会如何,我相信,我们都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
东华帝君掩在衣袖中的捏诀的手松开,他叹了口气,赞叹道,“藤妹子,你真是一块很特别的石头,我想,我总算是有些明白,天道为何不愿予你[生]路。”
“……”有时候,我是真的不想跟东华帝君说话。
手中的判官笔已经接近全白,我看向哭的极惨的红娘,轻声安慰,“别哭了,我是真的很高兴,这一次,终于可以真的救出丸子,我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这么任性一次,能为自己活上一次,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木木,我…我…”她哭的打了个嗝,“我一定,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喜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嗝,你说。”
“丸子与地藏有缘,我会把他安置于地藏庙内,如果有幸被你遇到——”
“要是我遇到了,我一定,一定会把他当我的亲儿子,不,比亲生的还要亲的孩子养大,然后,在他明事理后告诉他,他的妈妈是我最要好的姐妹,是这天地间少有的特别厉害的仙子!”红娘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可是,可是——我好怕,我好怕啊,木木,万一,万一我忘记了,让他一个人留在庙里,他那么小一个孩子,该怎么办——”
我摇头,“如果你能遇到他,我只是想让你告诉他,他的母亲非常爱他,他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保护他,没能亲自抚养他长大,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不被爱的孩子,”我说着笑了笑,“放心吧,如果此番成功,他定会在天道的庇佑下平安长大。”
就如那颗不会再有魔性的七煞魔心一般,丸子也会作为时空交错的特异点,作为保持时空稳定的变数,作为天道不能排除只能保护的异象而存在。
“汝之子,可期望如此?”一直沉默的诩圣真君沉声问道。
我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他并不期望,可是,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这已是我作为母亲能给予他的,我认为最好的一条道路。
手上的判官笔完全变成了白色,天上的落雷越来越凶猛,一次落雷被结界弹开后,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笔直的冲向红娘,东华帝君忙跑过去将红娘护住,并将她拉离了结界。
“希望丸子这一次,能平安幸福的长大,快乐一生。”
我一手捏诀,一手挥动着白色的判官笔,判官笔每一次挥落,五颗灵石间的结缘绳便会断裂一根,待结缘绳完全断裂,五颗灵石形成五层光罩,将祭坛包裹在其中,前缘镜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那光芒越来越柔和,仿若一轮圆月。
正在此时,仿若牟足了劲一般,一道与整座祭坛差不多粗的九玄紫雷轰隆一声落下,直穿五层屏障,眼看着就要落在我的头顶,我已经做好了就算被这道雷劈穿都不会停下的准备,一个身影忽然闯入祭坛将我护在怀中,那个身影带着一股子血腥味与地牢的潮气,他抱着我,紧的仿若要勒断我的骨头。
眼看着镜中的光逐渐淡去,若是在这个时候被拦住,就功亏一篑!
我挣扎着抬起手,刚想捏诀,他却松开了我,伸手抚上我的脸,眼中透着抹极致的痛,额间的朱砂痣似是要滴下来一般越来越红。
他轻声道,“去吧,在我后悔之前。”
我闭上眼睛,将手探入前缘镜。
◎
月圆之夜,箴言手举着婴孩,赵清华满身是血的哭倒在地。
月光越来越亮,光芒笼罩之处仿若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般散开阵阵波纹,箴言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的收回手,手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他心中忽的一悸,猛地抬头看向赵清华,却见本该满身是血的跪倒在地的赵清华,此刻却穿着一袭白底紫边的衣裙站在那里,满怀爱意的抱着婴孩,然后慢慢消失不见,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他伸出手,似是要喊出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周围的景物逐渐消失,天道命理正在被改写。
旧的[理]被抹去,新的[理]在诞生。
万千神佛合掌叹息。
春光明媚,繁花似锦。
偏远小镇上的地藏庙内,传出婴孩的啼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就完结啦~
具体来说是明天完结~
这章不是结局,这章不是结局,这章不是结局(重要的话说三遍
然后本文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