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轶走到医院的露台,点上一根烟,虽然医院里不允许抽烟,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怎么?有点难以接受?”身后的石磊问道。
马轶转头看了看石磊,情绪有些激动:“林从容是替我死的!”
石磊点了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啊,那怎么样?你能让他活过来?或者你要以死谢罪,从这个露台跳下去?”
马轶盯着石磊,虽然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但这几句话到底还是有些刺耳。
石磊接着说道:“你们马家到底什么情况,咱们先放在一边,这个案子现在还要办的,凤凰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呢?你现在出来算怎么回事?是听她说下去还是打算自己在这里静一静?”
“你觉得我还会客观吗?”
石磊嗤笑道:“你以为你很客观吗?在知道叶从容,你的好友被杀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客观了,不客观又怎么了,别忘了,你是一名警察。”
“现在不是了。”
“你在追找凶手,你在调查真相,就是一个警察,何况伍章文还等着咱们的结论呢!”
马轶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石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盯着马轶,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来北京?”
“什么?”马轶怔了一下,反问道。
石磊狡诈地一笑:“你第一次高考失利,没有直接复习备考,而是来北京呆了半年多,才又回老家参加的第二次高考,另外,一般警校毕业生的分配都会尽量考虑学生的原籍,你却选择了北京,远离家乡,第三,也是最让人不理解的,早在几天前,刘队长就提到过你和叶从容,还有马三永的家乡都是宁安的,如果换了我,虽然认为不过是个巧合,但心中肯定还是有些疑问的,一定会给家里打电话探探情况的,你好象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你要说什么?”马轶的脸涨得通红,一副被人发现了秘密后的无措表现。
石磊冷笑道:“你和家里人有矛盾?而且是很难解开的矛盾?”
马轶脸上的肌肉显得有些僵硬,盯着石磊,在这个专门做情报分析的家伙面前,他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
沉默了片刻,马轶无奈地摇了摇头:“磊哥,咱们不提这些事好吗?”
“好啊!”石磊无所谓地说道,“我还没有那么八婆,你和你们家有什么问题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其实旁观者清,无论你是不是马家的人,是不是凤凰的表哥,在我看来,都一样的,案子还要查下去,你是谁不重要。”
马轶只好点了点头,将手头的烟屁掐在地上。
“对了,你听明白没有,金伟利手头的那份材料其实是错误的,被凤凰修改过。”马轶突然想起了凤凰的话。
石磊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还有一份正确的复印件在凤凰手里,还有,现在可以肯定了,的确有个神秘的组织在暗中支持着黑衣人的行动,那个叫陈昊的生物学家大概可以确定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到时候不妨叫伍章文查一下,不过现在情况就更复杂了,对于这个组织咱们并不了解,他们到底插手到什么地步咱们也不清楚,更主要的是,这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陈昊代表的是这个组织的意思还是他个人的意思?”
马轶显然从刚才的阴霾中走了出来:“不过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就是图纸的事情,凤凰与叶从容决定在资料原件上做假然后交给孙启文,其实是为了骗黑衣人,转移黑衣人的视线,这可以说得过去,但他俩显然没有必要说出有这么一张图纸,那么这个黑衣杀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该不会说是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将消息透露给黑衣杀手的?或者是叶从容无意中透露给孙启文,恰恰又让黑衣人偷听去了?”石磊盯着马轶,觉得似乎只有这两种可能。
马轶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是凤凰不知道的,其实叶从容很信任孙启文,把真相告诉了孙启文,孙启文也知道自己手头的这份资料是做过假的,而且还有三张图存在,那么,现在的问题依旧是,黑衣人是怎么知道三张图存在的,孙启文会不会把有图纸这件事告诉黑衣人呢?”
“什么意思?”
“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关键的点,有人在这里扮演了咱们不知道的角色。”马轶此时显得异常冷静。
回到病房,马轶首先将图纸的问题抛给了凤凰,凤凰也只是摇头:“三份图纸,一份纹在我的背后,一份让叶从容交给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另一份叶从容自己留着,这件事本来是很机密的,不应该有人知道的,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个黑衣人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了找图纸,我想叶从容是不会死的。”
“这么说,你后来一直没有和叶从容或马三永见过面?”马轶问道。
凤凰点了点头:“是的,发觉主动联系孙启文是个重大失误,从容就提出了那个计划,其实就是为了保护我,从那以后,我和他们就断了关系,只是通过从容所住的那个小区里的一个雕像通个信,但我和他们没有再面对面的相见过,这样过了大约半年,突然,我从新闻上看到从容疯了进了精神病院,被送到安定医院,我当时就猜测,事情肯定十分危险,他进安定医院一定是为了见我三舅姥爷,可是在那个节骨眼上,我不能去医院,去了那就等于暴露了,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从容和我三舅姥爷主动联系我,就在两天前,我三舅姥爷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从容死了……”说到这里,凤凰有些哽咽,她和叶从容毕竟有段情史。
马轶知道叶从容死的事情一直被警方封锁着消息,凤凰始终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凤凰稳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三舅姥爷告诉我,不知为什么,那个黑衣人突然变得非常凶残,大约在半年前,黑衣人又去见孙启文,要资料要图纸,孙启文没有答应,但却把这件事告诉了从容,从容觉得事态可能恶化了,自己肯定被黑衣人盯住了,所以他装疯卖傻,进了安定医院,把自己的那份图纸交给了我三舅姥爷,是希望他老人家把图纸送回马家,但我三舅姥爷没有想到,他刚要离开北京的时候,图纸就已经不见了,显然,这是黑衣人下的手,只是手段很隐秘,就连我三舅姥爷都没有查觉,后来,你们去找他了,尤其是见到你,他立即知道从容被害了,因为从容说过,他会给你留下线索的,如果他出了意外,你一定会出现的。所以,我三舅姥爷在你们走后,立即也出院了,结果就碰到了白常。”
“白常?”
“是的,虽然我三舅姥爷从来没有见过白常,但他们显然很快就取得了相互信任,据白常说,黑衣人杀了从容,而且为了集齐三张图纸,杀了好几个人,手段极其残忍,他的目标是我,因为他已经知道最后一张图在我这里。在这种情况下,我三舅姥爷为了保护我,就替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马轶急忙问道。
凤凰说道:“让我退出这件事,把后背纹的这张图交给白常。”
马轶突然想到了凤凰醒来后所说的那句话,“我是自愿的。”也就意味着,为了把图交给小白,凤凰主动让小白剥了她后背的那层皮。
事情虽然清楚了,但马轶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没有解决。安顿好了凤凰,几个人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按照凤凰所讲,第三张图以及那份材料的真实复印件应该是交给了白常,那么,黑衣杀手要对付白常,显然不会那么容易的,凤凰虽然受了大伤,险些要了命,但终归是摆脱了这件事。可是,几个人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剥皮,这手法太狠了吧!”加菲猫喃喃地说道,一个美女后背被剥下一层皮,换了任何人都会心痛不已的。
石磊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龙凤堂的那个老太太说过,血刺后的纹身图案,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才能显现出来,这是古代用在妓女身上的一种纹身方法,凤凰总不能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那啥吧……”
“不对,让情绪激动起来还有许多方法,图案显现出来后,拍个照,然后以照片为蓝图再复制绘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剥皮,这么残忍的手法,而且还在那个祠堂,把咱们引到凤凰岭显然是马三永和凤凰商量好的,马三永说了‘K星凤凰岭’,凤凰在咱们住的店里留下了纸条,我觉得是让咱们见那到白常,但当时,白常却越墙跑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要避开咱们?不对……”马轶一下子顿住了。
石磊与加菲猫均是一愣:“难道是……”
马轶皱着眉头说道:“不错,既然黑衣人能够骗咱们去绿楼,为什么就不能欺骗马三永呢?有马三永出面,凤凰自然也不会怀疑的,尤其剥皮的手法,这么残忍,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快,快便可以避免与咱们几个人见面,虽然他不怕咱们,但拿到了图,他也没有必要和咱们再起冲突了。”
“但这种手法,凤凰却同意了……”加菲猫问道。
“不好!”石磊突然说道,转身便向凤凰的病房处奔去。
马轶与加菲猫也意识到了什么,两个人紧跟在石磊的身后。
推开病房门,三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屋内起了风,窗户打开着,凤凰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窗沿的外面,她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身子向前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