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昊抬头,看到苏梓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眉眼弯弯,嘴角边浮现一丝清丽与秀气。他想,让苏梓来京城果然是个好主意,也许该让她重新找回当年那个自信满满,做事老练思虑深远,又时而活汳捣蛋的苏梓了。
“你说如何?”苏梓见他发呆,有点奇怪。
“好,如此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其实宋君昊的心早已认定了这条路,只剩下小部分仍在挣扎。
“当然了。咱们宋大人还盼着自己的儿子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呢,到时候,再帮你找上一门好亲事,以你的一表人才再加上功成名就,江南府的那些名门闺秀肯定会趋之若鹜的。”苏梓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态。
一提起这个事情,宋君昊脸热了热,眼前就浮现出一张窈窕曼妙的身影,在雪中舞剑,宛如九天仙女。他歪了她一眼,“唉,苏梓,娶亲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急,你就别瞎嚷嚷了——”
“不急……”苏梓简直快晕死。有时候她都怀疑这家伙性取向到底正常不正常,一个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居然对娶亲这种事情不感兴趣……那么不外乎两种解释,一,确实不感兴趣。二,不是不感兴趣……那么……她仔细一琢磨,莫非有了意中人?那会是谁呢?
捕衙除了她和几个煮饭洗衣的婆子,几乎连只母苍蝇都飞不进门,那么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冬雪?
苏梓眼神一亮,弯身前倾,眼睛半眯,露出危险的眼神射向宋君昊,很没分寸的用手指著他鼻头,嘴角若有似无地泛起一丝笑意,哼哼道:“君昊,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的媳妇儿了?”
“没有……朋友妻不可戏……我怎么能做出这等没有礼义廉耻的事情呢?”宋君昊急忙否定。
苏梓心里乐坏了,其实她早就看透了冬雪那丫头的心事了,只是没点破而已。如果两人郎情妾意,那她就高枕无忧了。
“其实,冬雪不是我媳妇儿。”苏梓慢悠悠地说。
“什么?”宋君昊一口茶全吐了出来,睁着眼睛瞪着她,貌似无法相信,大着舌头说,“你之前不是一直对外宣称她是你定过亲的表妹吗?”
苏梓笑,“那是我不想被他们随便塞个女人所以才硬搬出来的籍口。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待冬雪就如妹妹一样,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宋君昊一想,妈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呢。可是,这想法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如此一来,冬雪姑娘的身誉可不就给毁了吗?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这样,搞不好早就被哪家公子看上了,那他岂不是更没机会。这么一琢磨,又觉得苏梓简直就是他的大恩人。真是复杂呀。
“阿梓,此话当真?”他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苏梓笑,“当然。”
“太好了。”宋君昊叫了一声,突然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才放下。
苏梓一看到周围瞬间寂静,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欣赏得有滋有味,顿时满额窜黑线,“宋君昊,你快放我下来…….”
宋君昊一看气氛不对,脸瞬间烧了起来,把她放下,讷讷地说,“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苏梓笑得差点内伤。笑过之后,她抬头看了看京城碧蓝碧蓝的天空,叹了口气。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好久……..
对面听说来了一位主考官巡查报考情况,周围的人顿时哗然,一窝蜂地往对面涌,周围清静了。
突然,邻桌传来一阵张狂的戏谑笑声,“两位亲亲我我,也不换个地方,何必在这里有碍观瞻……”
宋君昊本想再说什么,不由地恼羞成怒,噤了口。他最讨厌这种人好管闲事的人了,吃饱了没事干。
苏梓发现宋君昊正对著邻桌的客人怒目相视,想劝他不要惹事生非,但宋君昊却早一步到了邻桌,拱手道,“这位兄台有我们可有意见?”
“若两位欲共商私密之事,欲秀恩爱,自然该找个隐密之地。此处乃是公众之处,我想笑便笑,与你何干?”那人头也不低,声音朗朗的,显然不甘示弱。
“你……”宋君昊一听什么秀恩爱,脸都气红了。
苏梓走上前,恰巧对上这客人迎面而来的目光,不禁呆住了。这人一身暗紫长袍,腰束墨锻,黑丝织绘纹饰,头戴紫巾,身形挺拔,年约二十三、四岁,举止不俗,嗓音低沉有力有如天籁,但是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那俊秀的容貌。端正的剑眉下有一双蕴藉神采的深邃瞳眸,高挺的鼻梁下抿笑的唇,那飘逸的姿态不知夺走了多少佳人的芳心。
话说这人怎么这么象……
宋君昊一时呆若木鸡,转身与苏梓面面相觑。
“杜……子骞?”苏梓宛若被雷击中,手指着他,嘴角抖动着,几不成语,半天才吐出这三个字。
紫衣男子愣了愣,脸色一敛,漫不经心地叹道:“两位误会了。在下杜子慕,子骞是胞弟,三年前已经殉职于江南一案…….其实我也很受困扰,因为老是有人把我和家弟混在一起……哎,真是令人厌烦。”
胎弟?杜子骞有个同胞胎哥哥,天呀,她对他的了解也实在太少了……..
苏梓直勾勾的盯著他瞧,不过旋即就知道自己错了。也对,杜子骞那家伙是个小白脸,皮肤白嫩和她有得一拼,嘴角一弯似笑非笑;而眼前这位,脸更削瘦些,神色刚毅,浑身皮肤散发着小麦色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惯于在外行走吃苦的主儿,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可是,这两人那种世家子弟高贵大方的气质,又是如此相似。原来不是他,她怅然若失。
杜子慕撇了她一眼,说,“我看二位是准备来考开状元的吧,看在你们是家兄故交的份上,如果两位有幸入选,也许可以考虑考虑效力于我们定远军。”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嘴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不过,老实说,你们如此轻敌乃兵家大忌,我看能不能出得了线还是个问题。”
“听你这么说,是瞧不起我们的武艺喽?”苏梓收起了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抹温婉的笑意如涟漪一般在她脸上荡漾开来。
糟了!宋君昊心慌起来,只有他了解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苏梓这家伙有时候脾气一撅,十头牛车也拉不回来。
杜子慕笑,指了指宋君昊说,“这位一看身体硬朗结实完成就是练家子,我自是不敢小觑,不过小兄弟你吗,顶多二十不到,身板瘦小,一副风吹欲倒的孱弱模样,……啧啧,老实说,我确实不怎么看好。”
靠,*裸的鄙视。
苏梓起初因为他酷似杜子骞,好感油然而生,但此时一听这话,瞬间已荡然无存。想她堂堂钱塘苏判司,走到哪里还不是呼声一片,年年都入选江南十大未婚青年偶像,怎么一到京城,就受此歧视?简直岂有此理。
对付这种人,只有拿证据说话,她双臂环抱于胸,冷哼一声道:“杜公子既然那么笃定我会输…….那么,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杜子慕嘴角一弯,再次笑了开来,“好,我就等着看奇迹发生。这样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苏梓不是那种容易受人挑衅就意气用事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这个叫杜子慕的把她给看扁了。
“这样吧。”杜子慕放下茶杯,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说,“你只要入了进士,无论排名第几,我自会送你宅子一处。”
宅子?靠,京城地价这么贵,一片宅子,苏梓掐指一算,靠,起码得白银几千两呀……尼玛太值了。
“可是如果你输了呢?”他挑眉看了过来。
苏梓耸了耸肩,“我可没有金银珠宝可以作为赌注。”
杜子慕想了想说,“那你就为我打工一年作为交换吧。”
打工一年……宅子一处……
苏梓突然决定霍出去了。
“一言为定。”她淡定地回应。
宋君昊扯了扯她胳膊,把她拉一旁,压低声音道,“阿梓,此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万一无法入殿试,难道你真是要去定远侯府打工一年?“
之前这家伙还说她一定可以的,如今这又算是为何?
“没事的。你要相信我。”苏梓拍了拍他的手。
宋君昊见她主意已定,也只能叹气,“那你就好好努力,争取出线进入殿试。”
苏梓笑了笑不语。其实她心想,这几年自己也扎扎实实练了一套拳脚,可究竟水平怎么样,也要与人对阵历练也能见分晓。说起练武,她也是被逼无奈。想想当初因为自己无能,让身边的人白白为她牺牲,想起来怎一个悔字了得。所以,她就立志要学艺。
可是哪里去找好的师父呀?
还好那个夏天她见了宋君昊的师父无非大师。记得当时无非师父一抓她的手就感叹,称赞她是个奇才,无论武学资质、兵学素养都有相当的天分,只可惜生为女子,委实遗憾。
神思纷乱之时,杜子慕已起身走出茶馆,风吹起,衣袂翩翩。苏梓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发愣,原来世间竟然有这等男子,与杜子骞是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
那一天,苏梓除了心酸就是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