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其是陵国府庶子,今年春天陵国府的阮夫人和庄其的生母张氏一起去了商夫人邀请的桃花宴,回来之后,庄其曾听自己母亲不止一次的叹息,采府的嫡小姐人生的标志,还冰雪聪明,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让人喜欢。
可惜,靖澜国嫡庶等级森严,庄其作为庶子,尽管是陵国府的庶子,也是娶不得那么能让人向往的女孩。
庄其当时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是一个从不亏待自己的人,青楼酒肆去的不少,花魁头牌见得比谁都多,从来都认为世间女子姿容也不过就是自己先前所见一般,美则美矣,但也绝对看不出文人墨客笔下那种摄人心魄的模样。
只是,刚才那一眼,庄其一瞬间承认了自己的母亲一点都没有夸张,眼前端坐的莲歌,不负赏梅宴之时,从镇国将军府梅夫人口中那脱口而出的帝京第一美人的评价。
原本还在一边看戏的萧长暮见庄其吃瘪,本来还很高兴,结果见不多时那个把下流当风丨流的坯子却盯着采莲歌移不开视线,脸瞬间黑下来了,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这个感觉让王爷千岁很不爽。
“采馨,带你家小姐回去休息。”萧长暮冷声说道。
“是。”采馨有些吃惊九王爷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也没有管自家小姐看向九王爷的不解的眼神,和采馨及采菱一起退出了厅堂,离开了这一场混乱的家宴。
莲歌想要看看接下去会怎么样,也想知道原本应该喂进自己腹中现在却被采荇歌吃了去的那药究竟是何物,她想问的还有很多,但是眼前的场面,她知道自己不能多嘴,最好的办法就是照着萧长暮的办法去做,然后在青莲院静候消息。
一向会察言观色的庄其见此情景,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心中暗道可惜,难道九王爷此次来采府竟然是为了佳人?那样的话,不管如何采小姐都不是他能够肖想的了。
萧青珏略微出乎预料的看着真的生气的兄弟,慢慢的笑容漾开,笑的意味深长,却只顾坐在一边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端着杯中酒优雅地饮尽。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大概知道那妖孽是不会害了自己的,所以莲歌与梁夫人对视一眼之后,看到母亲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莲歌就对着两位王爷和自家父亲行礼,回到了自己的青莲院。
“采馨姐,你说,方才……大姐姐是怎么了?”莲歌很是惊魂未定,就算是胆子再大也是养在闺中的大小姐,一些东西她确实没见过,大小姐的琴棋书画针织女红里面可不包括那些。
采馨沉默了片刻,她比莲歌自然是见识的多的,在与别的院的丫鬟闲聊的时候,也会无意之中知道很多,“那个东西,奴婢猜着,有可能……是那种……燃情之物。”
得到这个答案,莲歌诧异,这个东西在自己好奇看的才子佳人和怪谈故事里曾经出现过,只是看过也就过了,没想到会真的会被自己见到,还险些被用到了自己身上,想起来真是非常后怕,至少采荇歌当时的表现着实是吓人的紧……
“你们知道今晚大姐吃的东西多是王爷从我这里拿走的早膳吧?”莲歌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眼前的采馨和采菱。
采馨低下头,采菱点点头,也不言语,这件事说白了,虽然是别人下的药,但是说到底她们两个小姐身边离得最近的侍女也是有过失的,幸好……幸好王爷发现了。
好吧,现在莲歌彻底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静下来之后,有些账也是时候清算了。
“采馨姐,你去把采苼叫进来吧。”莲歌叹气。
“是。”采馨和采菱都是梁夫人直接给莲歌的,两个人都是与大小姐一起长大,采馨的母亲还是梁夫人的贴身嬷嬷,因此采馨对莲歌最为忠心,再加上人比采菱聪颖,所以现在采馨也明白大概是一个什么状况了。
不一会儿,采苼进来。
“你真正的主子是谁?刘姨娘?”莲歌没有拖沓直接问道。
采苼显然也被这种直接打乱了阵脚,而且,萧长暮带走那些东西的事情采馨和采菱并没有和采苼说,她一个丫鬟,也不是莲歌的贴身丫鬟,因此也没资格去家宴,家宴上发生的事情此刻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今天一整天,采笙都没有出过青莲院,萧长暮派来的暗卫也一直在暗中盯着看,这位线人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从莲歌的膳食被带走到家宴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小姐,您不能如此冤枉奴婢。”采苼听到之后,低头跪下急急辩白,“奴婢自小姐九岁那年就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忠心耿耿,从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
“是吗?”莲歌看着泫然欲泣的丫鬟,声音有些冷。
采苼浑身一哆嗦。
“我呢,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一些事情。”莲歌缓缓地说着,“的确是从我九岁那年,你来到的我这里,不过,我自己回忆了一下你做的事情,发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采苼内心一凛,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你,做的一切事情,都太得一个贪玩的孩子的心了,九岁那年,我不想学刺绣,是你帮我拿过去绣好好,并且跟我说以后这一切事情都可以交给你,然后你开始学着稚嫩的手法刺绣,几乎与我那时候的水准一模一样。”
“十一岁那年,又一次我不想去母亲那里学泡茶,但是母亲看的紧,我被困在母亲的院子里出不去,那时候,是你帮我带了下人的衣物,然后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我溜出了采府去京郊看风筝。”
“去年的仲夏,我不想去祖母那里学规矩,也是你想办法让我看上去像是真的病了一般,让祖母叫来的女医都没有诊断出任何异常,我也顺利地逍遥了半个月。”
“你,还希望我继续说下去吗?”
“奴婢全都是为了小姐着想啊!”采笙咬咬牙,事到如今,好像一切都向着让人绝望的方向而去,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是啊,全都是为我着想,包括最近我从祠堂回来,你劝我不要去给祖母请安。采苼,我若那天真的听了你的不去,我岂不是听不到祖母那里几位姨娘是如何议论我给祖母听的?我岂不是就任凭别人说什么,自己连个与祖母说明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姐,奴婢是心疼小姐的身体,不知道谁在小姐耳边胡说,让小姐在这里质疑奴婢的居心,小姐当真不信奴婢?”
“我的确很想相信你,我不愿意四年的光景全都是欺骗。”莲歌转过身。
“采笙,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的膳食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想必你自己心里心知肚明。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今早的膳食摆上了家宴的桌子,大姐姐吃下去之后……状冒着实吓人的紧,你说,那早膳若是我吃下去了,会怎样?”
见采苼还要辩解,莲歌已经不想再说下去,“如果这些全都是巧合?你去拿的膳食,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么下流的东西,你在为我着想什么?”
“我也想知道,给我下了药,不过是我在青莲院用过的一顿早膳罢了,接下来你,和你的主子还想要什么?要用什么手段毁我清白?不要妄图把这件事推给厨房和采菱采馨,我也不是没有了解你做了什么的能力,你行动的地方,是下了桥之后的第一个拐角那里吧?”
“小姐……我……”采苼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件事情败露,已经被人看了个彻底。
“好了,既然你也没什么说的了,那么,明天就去祖母那里,把今天的事情说个明白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一直以来你做了多少,全都去与祖母说个明白吧。”
“小姐饶命!”采苼焦急地磕头求饶,事情说出来刘姨娘一定不会承认,一个下人说出去的话,不出意外,她又会成为自作主张谋害采府嫡小姐,还栽赃姨娘……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这后宅,让一个小丫鬟消失再轻易不过,采苼不会不明白。
莲歌也正是这么想的,单凭这件事情搬到刘姨娘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把她安插在自己身边这个四年了的钉子拔掉,让刘姨娘气急败坏一点自己也开心一些。
莲歌摆了摆手,让采菱和采馨进来,把采苼先关到青莲院的柴房,明日再交给祖母处置,毕竟现在已经是夜里,且家宴上面又出了事。
采菱和采馨奉命上前,正要带采苼去柴房的时候,突然两个人面前那个人身形一闪,就从两个人的手中逃脱,而莲歌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再抬头,已经看到采苼刚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全都不见了,那张脸变得狰狞起来,比她更接近自己的,是她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