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夏清河为了打听清楚林旭伟的情况,几乎绞尽脑汁,却始终得不到半点消息。如果马三所说情况属实的话,这几天弯途市公安局应该有动静。再说无论林旭伟是生是死都应该还留在弯途市。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一个月过去了,毫无风吹草动。
打听弯途市的几位朋友,都说弯途市最近没发生什么恶性案件,这让他如坠云雾之中。最后他开始怀疑公安部门采取了欲擒故纵的方式,然后在弯途市,包括槛南县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祸根马三一露面,便来个瓮中捉鳖,到那时他自己恐怕也是插翅难逃。
思前想后,他决定打着夏清雨的旗号到弯途市公安局询问一下,结果一问才知道,最近根本没有人前来报案。他这才彻底放心,然后连夜将马三送回了餐馆。
可是事隔两天,夏清河还没缓过劲来,马三突然又从弯途市跑了回来。他一进办公室,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夏哥,林旭伟没死,就住在弯途市人民医院。”
夏清河倒了一杯热茶,端起来刚抿了一口,猛然见马三叫嚷着闯进来,那只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得一哆嗦,茶水泼了一身,烫得他龇牙咧嘴。马三赶紧接过茶杯说:“夏哥,当心烫着。”
夏清河顾不得擦掉身上的茶水,紧张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
“说的详细点。”
马三说:“我昨天刚一回到家,就发现辣妹子病倒在床上。于是我用自行车驮着她去了弯途市人民医院,你知道我家距离那家医院最近,医生检查后说是要住院治疗。没办法,有病不能不看,结果我掏空腰包才办好住院手续。
可是当我扶着辣妹子来到住院部时,迎面发现护士扶着头缠纱布的林旭伟朝我走来。当时我简直吓懵了,丢下辣妹子就跑,辣妹子手抓栏杆大喊道:‘马三,你回来,我不行了。’眼见辣妹子倒在地上,我只好又不顾一切地跑了回来。”
夏清河听到这里,紧张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一把揪住马三问道,“你是怎么跑到我这里来的,难道是从派出所逃出来的不成?”
“不是,夏哥……”
“快说,你是不是从派出所逃出来的?”
“夏哥,你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
夏清河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继而极不情愿地松开手来。马三喘了一口粗气说:“我也弄不清楚,反正林旭伟一直没说话,而那位护士反倒骂我是个疯子。”夏清河又惊慌地打断他的话问道:“随后你就到我这里来了吗“”
“不不,随后我将辣妹子送进病房,心想反正豁出去了,先安排好辣妹子再说。可是不成想林旭伟竟一声不响地跟着护士走了,好像压根没看到我一样。”
夏清河皱着眉头说:“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马三说:“开始我也这么认为,认为自己看走了眼,可是等我走出住院部,却不那么认为了,因为我又遇见了那位搭救林旭伟的人,幸好我发现得及时,避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夏清河惊问道:“就是那位在火车站和林旭伟说话的人吗?”
马三说:“就是那人,六十多岁,西装革履的,为了证明不是我的大脑产生错觉,我悄悄跟在那人后面,看着他进了302特护病房,直至看见林旭伟,我才转身逃出医院,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你这里来了。”
夏清河沉思了一下,怀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林旭伟不认识你啦?”
“肯定不认识我,不然……啊,夏哥,那小子肯定变成白痴啦。”
夏清河冷冷地说道:“马三,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必须证实一下才知道结果,不然林旭伟只要呆在弯途市,你我就处在危险之中。当然,假如一切真像你说的那样,另外三千元辛苦费,我会立刻付给你。”
“我相信你,夏哥,只是该怎么证实呢,那个鬼医院我是不敢再去了,辣妹子那里都是让饭店服务员去照顾的。”
“你自然不能再去医院,辣妹子那边你也得嘱咐几句,把情况向她说明白了,不然就辣妹子那张碎嘴,万一认出林旭伟,她非得大呼小叫的跟他打招呼不可。”
“这方面我已经考虑到了,所以也就把实情跟辣妹子说了,她自己到吓得不愿意住在那家医院了,正闹着要转院呢。”
“能转院尽量转院。你呢,更不能再去那个鬼地方,因为就算林旭伟不认识你,那个什么人看见你也面熟。万一被认出来,麻烦就大了。”
马三烦恼地说:“转院这件事好办,问题是如何才能打听清楚林旭伟的情况呢,那家医院里又没有熟人。”
夏清河想了一下说:“我要亲自去医院一趟。”
“你去医院,什么意思。”
“我要亲自去打听一下林旭伟情况。”
“你就不怕林旭伟认出你来?”
“我不见他,再说那个什么人也不认识我。”
马三默然点头,表示同意。接下来两人又耳语了一番,计划这才被付诸行动。大约两个小时过后,夏清河的面包车已经停在弯途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外。马三留在车上,夏清河戴上墨镜,手拎水果直奔住院部而来。但他来到住院部并未直接上三楼的特护病区,而是在二楼转悠了一圈,然后趁人不注意,转身穿过楼梯上了三楼。
可是当他来到302病房的门外时,他不但没敲门,甚至连脸也没转一下,就那么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但很快又走了回来。在走回来的时候,他用眼睛的余光机警地扫视了一眼302门上的玻璃窗,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
于是他停下脚步,大胆地朝里面张望起来。他发现床上的被子摊开来,靠近床头的矮柜上放着祝福健康的鲜花。很显然,住在这里的病人并没有退房,只是临时离开了一会儿。“同志,请问你找谁?”夏清河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声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位年轻的护士,他赶紧佯装着急地回答说:“我来探视病人,请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去哪儿了?”
“被家人搀到外面的草坪上晒太阳去了。”护士说完转身要走,夏清河上前拦住说:“喂,护士同志,请等一下。”护士停下脚步,用询问的目光迎视着他,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说道:“请问这个病房的病人是不是叫林旭伟?”
护士点点头,没说话。
“请问他的伤势如何?”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警觉地问道,同时整个转过身来。
夏清河信口胡诌道:“我是他朋友。我老婆生孩子,就住在对面的妇产科,听说他受了伤,我顺便过来探望一下。”听说是本院病人家属,护士这才如实地回答说:“你朋友伤得不轻,主治医生说他的大脑受到重创,失忆了。”
“失忆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夏清河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但脸上装出难过的样子说:“难道他连亲戚朋友也不认识了吗?”
护士点头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伤得再重一点,恐怕就成植物人了。现在他本人也特别痛苦,总哭着问自己是谁,家住在什么地方,昨天还把窗户玻璃砸碎了,你赶快去外面的草坪上看看他吧,他的家人今天已经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据说要带他去国外治疗,再也不回来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啊,谢谢你,护士同志。”夏清河说完快步穿过楼梯,出了住院部,但他并没有朝那块草坪走来,而是一口气回到车上,接着从包里拿出三千元钱,打发走可恶的马三,调转车头,直奔槛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