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的新家是大杂院内一间孤立的平房,作邻的仅有三四户人家,都是生意人,彼此十分客气。起初井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善良与友好很快受到人们的赞许,大家都愿意跟她交往,特别是那些一天到晚守在家里闲得发疯的女人们,只要井打开房门,大家便不约而同地聚拢来,或说笑闲谈,或以事相托。这让井感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欢愉与信赖。
生活似乎变得美好而平静起来。
可是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夏清河突然闯进大杂院,当着大杂院所有人的面,他冷不丁地一把抱住井,又是污言秽语,又是强行亲吻,致使在场的人们都忙不迭地四下回避。
人们显然错把夏清河当成了井的爱人。再说如果不是那种关系的话,一个男人怎么敢当众抱着人家姑娘如此亲昵呢,更何况就那男人娴熟的动作而言,说明那男人干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遭了。
井又羞又怒,拼命争脱开来,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个畜生,王八蛋。”
夏清河得意地笑着回敬道:“我怎么会是畜生呢,我是个人,是你最爱的人。”
井意识到,在这种时候,不论跟夏清河说什么,都会引起人们的误解和猜疑,必须想办法把他赶出去,赶得越远越好。井寻思间转身抄起一根木棒,像驱赶疯狗一般,紧接着大声怒斥道:“你最好自己马上滚出去,否则我手里的木棒对你不客气。”
夏清河根本不买账,嬉皮笑脸的准备继续纠缠。这时一位细心的邻居看出了破绽,邻居大声对井说:“井,你到我屋里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井转身朝邻居家走去,夏清河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那女人的用意,恨得他直想冲过去抽那女人的耳光。眼瞅着井的身影消失在邻居的房门内,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八婆,多管闲事。”骂完悻悻地离开了大杂院。女人跟出来栓死了院门。
这时邻居们立刻喊出井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是你认识的人吗?”井尚未答话,喊井进屋的女人说道:“如果猜得不错的话,那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流氓,竟然欺负到大杂院里来了。”井跟着解释说:“我来大杂院之前,住在我姐家,虽说不是亲姐,可是她对我比亲姐还要亲。刚才那人是我姐的丈夫,一个纠缠不清的恶棍。”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是这样啊,太可恶了。”
“依我说呀,井,你今后最好不要再见他,我瞅他刚才那副嘴脸,恨不得把你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是啊,井,你今后不能再见那个男人。”
井痛苦地回答说:“我是不愿意再见他,更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这时喊井进屋的女人交代其他女人说:“你们几个经常呆在家里的都听着,再发现那个男人来咱们大杂院,立刻把他哄出去,然后拴死院门。不管怎么说,在咱们大杂院让他对井死了这条心。”
“好,我们每天守在大门口,决不让他再闯进来。”
由于有了邻居们的帮助,夏清河连续几次都被挡在了院门外。这让井对邻居们充满感激的同时,内心也感到一丝宽慰。
可是夏清河并没有就此罢手。进不了大杂院,他开始选择在上下班的路上拦截井。他竭尽调戏、威胁、利诱、劝说、祈求等卑鄙之能事。要不是碍于路人关注的目光,他说不定会强行将井拖进那辆面包车上,强行逼迫她屈服就范。
夏清河的疯狂举动让井既恨又怕,却又不知该如何对付。羞愤之余,她也曾考虑过种种对策,甚至考虑过报警,但最后都因顾忌洪淑芬而作罢。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然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也就是自从那晚搬家之后,王晨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位热情坦率的青年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如此以来,井连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
这天清晨,井草草打发了早餐,之后跟随在几位路人身后,一路慌张地朝竹笆厂赶来。直至走进销售部,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不管怎么说,今天早上没遭遇夏清河的拦截,对这一天来说就是个好兆头。接着井以前所未有的放松心情推开了小角门,这时就听董胖子和孟三荣在说她的名字。见她进来,两人反到不语了。接着孟三荣还冷笑着撇了撇嘴,满脸轻蔑的表情不言而喻。
一阵尴尬过后,董胖子开口问道:“喂,井,听说你从你姐家搬出来啦,是真的吗?”
“搬出来一个多月了。”
“就住在老孙介绍的大杂院吗?”
井点点头。
孟三荣在旁边阴阳怪气地笑问董胖子:“你怎么知道井住在大杂院啊?”
董胖子斜睨了孟三荣一眼说:“瞧你问的,槛南不就这么大的地方嘛,谁要是在马路上打个喷嚏,等于在槛南县撂了一颗炸弹。”
“哈哈哈……”孟三荣放肆地笑起来。井二话没说,低头出了销售部的后门。这时几个早到的编笆女友好地朝她点点头,算是招呼。
井也急忙微笑了一下,给以回应。接着井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顿时淹没了销售部里的粗俗与放荡。等井第二次进来的时候,董胖子揉着笑疼的肚子又问道:“井,你姐夫跟竹笆厂的王厂长是同学对吧?”
其实这件事已经被孟三荣传遍了整个竹笆厂,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只是董胖子选择在这种时候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来,显然是别有用心。所以井只是点点头,没答话。孟三荣却在一旁大声声明说:“井,有关你姐夫跟王厂长的关系,绝对不是我说出去的,请你不要怀疑我。”
井走到柜台前,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根本谈不到怀疑谁。”
董胖子终于步入了正题。她说:“井,实话跟你说吧,昨天傍晚下班的时候,王厂长和你姐夫一道来找过老孙。可惜老孙不在,最后他们只好失望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