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汴州水灾到洛邑旱灾,他费尽千辛万难才将事情做到密不透风,看似自然的地步,是断断不能让苏亦彤等人发现什么的,否则,他这么久以来的安排就白费了。不仅白费,恐怕他的人也会被一个一个的揪出来,累及于他。
“大人。”漠河踌躇道:“公子定是不希望你这样做的。”
“希不希望又如何。”叹息一声,卫连杰道:“总归他是太子,身为臣子,我也是该护着他的。”
反正都已经护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可公子说了,他不希望……”说到这,漠河也无话了。
他是卫连杰打小就挑给琉璃的护卫,按理说,他应该与尚书府的人多亲近些,可偏偏他就不喜欢尚书府里的人,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对琉璃忠心耿耿。
这么多年来,他虽为下人,但公子对他,却是与亲人无虞。
卫连杰没注意他面上的神情,开口便道:“我知道,殿下不喜欢用肮脏手段夺来的江山,所以这锦绣江山的血由我来染就好了,罪名我一个人来担就是了……”
“大人……”听着他的话,漠河面上表情不由凝重了几分。“可殿下他就你一个亲近的人,您若出事……”
“我知道。”低头去看尚在昏迷中的琉璃,卫连杰道:“所以,这条路注定有人牺牲。”顿了片刻,他又道:“漠河,等殿下醒来之后,你便带着他回都城吧。”
“那您呢?”
“苏亦彤与风飞翼都在查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走。”都城的朝堂既然要变天了,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苏亦彤还没查到他的时候想办法把自己摘除干净。至于其他的,能保留一点是一点。
“大人,您何不早点回都城,把这事交给我和公子处理。”漠河劝道:“况且有公子在,他会想法子让苏亦彤放松对我们的警惕,好让我们方便行事的。而且这样一来,还能免去不少周折。”
“可是……”
这话倒也有理。犹豫片刻,卫连杰终是应道:“好吧,”
琉璃醒来的时候,卫连杰已经走了,漠河把此次折损死士的数量报给了琉璃,末了,很是不解地问道:“公子,您难道真的不想趁这个机会把苏亦彤拉下台?”
冷笑一声,琉璃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会怕区区一个苏亦彤?”
“没有。”心里一沉,漠河连忙垂下了脑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收回视线,琉璃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苏亦彤身侧有风飞翼相帮,我们很难动她分毫。”
“莫非……”微微思忖,漠河问道:“传言是真的?”
早在一个多月前,都城里便盛传苏亦彤与风飞翼龙阳之癖的事,当时他还只当是谣传,可眼下看来,事情倒真的如传言那般,**不离十。
琉璃点头。“嗯。”
“啊……”漠河惊掉了下巴,随即提出疑问道:“那也不对啊,若是摄政王对皇上早有意,就应该护着她才是。”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风飞翼对苏亦彤的态度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还有苏亦彤……
皱了皱眉,他问道:“漠河,苏亦彤之前失忆过是吗?”
“是的。”漠河如实答道:“那次她同大将军比武,属下遵公子命令对她出手,本以为她那次是死定了的,却没想到她只是失了忆。”
“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微微沉吟,他问道:“你确定那次得手了吗?”
“确定。”漠河肯定的点头:“属下记得当时太医院的太医为皇上把脉的时候,隐隐听到他们说皇上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脉搏停止了跳动吗?皱了皱眉,琉璃忍不住喃喃自语。“所以,她这是死而复生?”
“应该是吧。”挠了挠头,漠河道:“后来还有人说,皇上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点点头,琉璃吩咐道:“以后注意观察苏亦彤的动向,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立刻回禀。”
二人在林子里休息了会,待到天黑的时候,琉璃才道:“漠河,你去将我们在汴州与洛邑布置的势力都撤走吧,”说完,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要赶在风飞翼的人插手此事之前。”
“全部撤走?”漠河不解。“为什么?”
“风飞翼是何等精明之人,而且如今的苏亦彤看起来一点也不蠢,若他们二人联手,难保不会查出点什么。”
汴州水坝决堤之事聪明人只要动动脑筋就会知道是人为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在这件事上动什么手脚,只是单纯的想给苏亦彤添点乱而已。
只是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有想到卫连杰会把主意打到赈灾钱粮的事上。更没想到,汴州知府会是个没骨气的,口口声声说拥护他,却没想到一转身就把自己给卖了。也幸亏他没有亲自去见他,不然这后果……可想而知。
“是。”
漠河拱手,起身就要走。“那属下现在就去。”
“不重要的人就没必要留着了。”
目送着漠河离开,琉璃淡淡说了一句。
刚走了几步的漠河闻言身子一顿,回头看他一眼,心想他之前还觉得公子的心变软了,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也是,如公子那般背负血海深仇的人,又怎会轻易心软。
快走几步消失在林子里,琉璃看着漠河消失的那个方向,慢慢站起身来,悠悠叹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夏日里晚风闷热,琉璃寻了条快干涸的小溪洗了把脸,正琢磨着该去哪里弄点吃的填饱空了的肚子,就见前方空阔的草地上火光跳动,一群人席地而坐,气氛很是诡秘。
皱了皱眉,琉璃借着夜色躲进了一旁的树影里,眼神灼灼的盯着前方,想要探个究竟。
树影婆娑,明月皎皎。
苏亦彤睡得正香,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浑身跟着了火一般,炽热难耐,下意识地去脱衣服,可衣服还没脱到一半,就被人给重新套上。不满的嘟了嘟嘴,她呢喃了一声。“好热。”
头顶的轻笑声随之响起,听见那笑声,苏亦彤感觉自己地意识更沉了。“别闹。”
砸吧了两下嘴,她在风飞翼的怀中翻了个身,拽着胸口的衣襟就往下扒……
“喂喂……”
一旁的护卫都识相的移开了视线,只有玉无双不怕死的凑了过来,大喊大叫道:“睡个觉而已,你脱衣服干嘛。”
苏亦彤费力的睁了睁眼,转而把脑袋往风飞翼的怀里埋了埋,不满道:“好吵。”
扒衣服的动作不停,许是离得近,风飞翼都能瞧见她胸口那层裹胸的白布了。
脸色一沉,他毫不犹豫的把她衣服又给拉了回去,为了防止她再脱衣服,他干脆把她衣襟拽着,不让她有动手的机会。
然而,苏亦彤有伤在身,本就怕热,两人这会抱的又紧,没一会,苏亦彤身上的衣服就被汗给浸湿了。
汗水顺着纱布渗透进伤口里,苏亦彤在睡梦里疼得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团。偏生也不知道是谁,明知天热,还不断往火堆里加着柴火,直热得苏亦彤小脸通红,在风飞翼的怀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
“摄政王,苏兄看样子很痛苦啊,该不会是发高热了吧。”玉无双乌鸦嘴的提了一句。“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了。”斜他一眼,风飞翼冷冷道:“你坐远点就好。”
这是被嫌弃了?撇了撇嘴,玉无双道:“我就不。”他特意往风飞翼的身旁挪了挪,一脸傲娇道:“苏兄是我的兄弟,我要亲眼看着她醒来。”
说着,他捡起旁边的柴火就往火堆里扔,边扔边道:“这都昏迷一天了,怎的还不醒?”
苏亦彤实在被火烤得受不了,还没睡醒呢!双眼突的一睁,眸光空洞且无神,吓了风飞翼一跳。
旁边的玉无双还在絮叨:“早知道就把大夫随身带着了,哎!云清啊,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能到汴州啊。”
云清被突然提及,闻言不由一怔,刚要开口,却见躺在自家主子怀里睡觉的某人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夺过玉无双手中的柴火就朝着他的脑袋敲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
饶是风飞翼也来不及阻止。
“都说了热……热,你还烧,让你丫的烧火,烧死你。”苏亦彤对着玉无双的脑袋就是一顿胖揍,就跟疯了似的,出手毫无章法。
玉无双吓得抱头痛哭。“云清,你倒是帮个忙啊。”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大包在苏亦彤无情的摧残之下又冒了出来,等到苏亦彤停手的时候,玉无双的脸上已是青紫一片。
瞧见他这幅模样,风飞翼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伸手去拉了拉苏亦彤的袖子,轻声哄道:“乖,过来。”
苏亦彤的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玉无双的哭声将她茫然的思绪很快拉了回来。“苏兄,你打我干嘛。”
“鬼啊……”然而,苏亦彤一看见他的脸,就吓得跳到了风飞翼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惊呼道:“鬼……有鬼……”
玉无双那叫一个心塞啊。求助的看向风飞翼和云清,然而,前者漠然置之,后者抬头望天,似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你……你们……”玉无双气得声音直发颤,哀怨的哼了一声,抱着脑袋就跑回了马车里,跟个娘们似的,直让在场众人看得嘴角直抽……
云清扭头去看,叹道:“爷,皇上这黑手下得未免也太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