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晴朗的上午,格林顿·卡尔来到国际刑警警署上交了自己的徽章和佩枪,向自己的上级道别。他的上司出于好意,希望格林顿·卡尔暂时留在警署,等待事实查清,他就可以立刻恢复原职,在此期间他要完成的仅是一些简单的混天度日的工作。
但是格林顿拒绝了上司的好意,并申请了出境旅游,鉴于他多年来的奉献,他的申请当即被批示了。
格林顿在中午带着去中国的护照和机票来到机场,他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对自己即将要抵达的地方几乎一无所知,他要去的地方是西藏。
下了飞机以后,他还需要搭一辆拉青稞的卡车才能到达藏区。随着海拔不断地升高,他的高原反应原来越明显了,先是明显的缺氧,接着是头晕目眩,最后他在卡车上一个不小心就滚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卡车司机根本没有发现,说不定好心的卡车司机在到站以后发现他的异国乘客不见了还会折回去再找找呢,但是格林顿有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缓了好长时间,格林顿慢慢能透过气来了,山上的气温越来越低,如果一直在这儿,他会被冻死的,所以他不得已赶紧爬起来找个暖和点的地方。步履蹒跚地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家旅社,刚推开门,温暖的气流就席卷了全身。店家是一位穿着当地盛装的中年女性,在红紫色的面颊上泛起的和蔼微笑让人感觉温馨极了。
格林顿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好。”
店家没有笑话他,她故意把说话的语速放慢,以防外国友人不能听清。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店家问道。
“我叫格林顿·卡尔,你可以叫我格林顿。”
“啊,格林顿,你好,我叫卓玛,我马上为你弄些干净的热水和有能量的食物。”说着卓玛就离开去准备了。
“谢谢您。”
店家老板为她准备了酥油茶和点心,还有面食。格林顿已经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而且还忍受着高原的煎熬,因此他吃饭时简直是狼吞虎咽,几乎都没有时间回味那美妙的味道。
吃完格林顿就坐在桌子旁边品着青稞酒看窗户外面的星星,卓玛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走到他对面,格林顿从望着外面的星星发呆中缓过神来,他站起来迎接卓玛。两人一起坐下,格林顿像排练好的一样等待着卓玛的问候。
“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的?”
“嗯…我来是要找一个人。”
“一个怎样的人,你为什么要找他。”
“我不知道他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是为了一个朋友来找他的,我的朋友她,她丢了,我想也许他能帮助我找到我的朋友。”
“那么你的朋友怎么样?她和你随缘吗?“
“她,还好,只是有一点不爱说话,我不知道你说的随缘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知道,等你需要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还不能找到她。”
“那我应该做什么?卓玛。”格林顿非常虔诚地问。
“你应该等她来找你,除非你不爱你的朋友。”
“我……”格林顿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想说他爱自己的朋友,可是话到嘴边又消失了。
“哈哈,尽管享用这杯青稞酒吧,它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格林顿立刻顺着卓玛的话去看那杯青稞酒,卓玛接着说:“不然你怎么能喝到它呢,别人却喝不到。”卓玛说的,格林顿似懂非懂。接着格林顿看着青稞酒出了神。
十分钟过去了,卓玛在等他一个答案或者一个问题,她保持着微笑十几分钟,没有僵硬的感觉。格林顿终于抬起了头,问卓玛:“卓玛,您知道圣都在哪儿吗?我想到了那儿我就知道我该不该来了。”
“圣都,是一个寺庙,离这儿不远,大概二十公里外的一座山上。那曾是一个有名的地方,来自天涯海角的徒弟在那儿拜师学习,那里只有一个师父,他不是和尚,而是一个没有人知道来历的修行大师,他从不向他的徒弟们收费,事实上无论是什么人有再多的钱向他拜师学艺都会无功而返,大师只在乎一个字:缘。他从来只需看人一眼,就知道有没有“缘”。他的门徒现在在全世界都很有名,只是时间久了,没有人知道这位师父了。十几年前,圣都寺发生了一场火灾,师父带领着大部分的徒弟们逃了出去,只剩下一个葬身火海,但奇怪的是没有发现那个徒弟的尸体。没过多久,师父宣布要闭关修炼,从此不再收徒。大师的故事从次被遗忘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能找到他,就像他说的,要看“缘”了。”
第二天早上,格林顿打点好了行囊,继续上路,他告别了带着给人安全感笑容的卓玛,向卓玛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寻找心中的“缘”。
他几乎一直是在爬山,路上还能看见几头吃草的藏羚羊,因此爬山也相对没有那么艰辛了。记不得自己已经爬了多久的山了,最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半山腰上看见了一座寺庙,从远处看,寺庙整齐利落,应该是有人打扫的,只是格林顿没有想到这就是圣都,他想里面也许有僧人,不妨去歇歇脚,喝杯茶一会儿继续上路。
格林顿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寺庙,院子里一层不染,只是看不见一个人,院子里有两棵水锦树已死多年,但仍然屹立不倒。院子里很多地方包括水池,木台,房角都是焦黑的,有种被烧过的痕迹,而且看起来是隔了好长时间的,格林顿一下就想到了圣都寺曾经遭受过火灾。这难道就是千辛万苦要来找的圣都吗?
院子里没有人,格林顿继续往里面走。他发现寺庙里面没有一座佛像,就连和佛教信仰相关的物件都看不见,这会是一座寺庙吗?格林顿感觉奇怪,会有人住在这里吗,如果没有,那么院子里又怎么这么干净,这肯定是有人打扫过的。正当格林顿疑虑时,他听见有扫地的“刷刷”声,循声走去,就看见厢房里有一位穿着一身灰色衣服的老人,老人胡子和头发都已经花白,但是脸上的皱纹却不是很多。老人家看起来干净利落,鹤发童颜。
老人听见有人向他走来,抬首相望,这才看见寺里来了客人,他立刻起身放下手中的扫帚,笑着向客人鞠了一躬,格林顿见状也立刻回鞠一躬,而且还鞠得更深。
“不知客人来访,有失远迎。”老人很有礼貌地说。
“谢谢。”格林顿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用此回复了。
“请。”老人引领着疲惫的客人向房厅走去,格林顿坐在坚硬的木头椅子上,就像坐在了棉花上一样。老人家沏了一壶绿茶,在格林顿面前的泥陶茶杯中斟满,再放下茶杯的那一瞬间他才说话:“我是这个寺庙里的住持,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师父。”
“当然愿意,师父。”格林顿回答道。“师父,请问这里是圣都寺吗?”
“是的。这是一座好寺庙,而我却不是一个好僧人,我甚至都没有入佛门,只是空有其名而已,难得有位客人到访。”说着提起茶杯向格林顿敬了一杯茶。
“师父,我是来找您的。”
“噢,想必客人是有原因才来找我的吧。”
“是的,师父。”
“不知道是以前的事还是现在的事,或者,是未来的事。”
格林顿冥想了好久也没能想到答案,最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拿出其中一张递给师父:“我也不知道,师父,您看了以后也许会明白的。”
师父接过照片,是爱丽丝局长的照片。师父端详着照片过了好久,然后放下照片看着门外的天空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又看了照片好几遍,每多看一次就笑得更灿烂一些,这让格林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师父笑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能停下来。
“师父,怎么了?”
“噢,对不起了。这是我的孩子,没想到她长得这么大了,我一直在想她,有时候希望她回来看看我,不过现在看起来有些奢望了,”师父说得令人心酸,师父接着说:“不过我倒是一直想着她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就像一恍间孩子们就都长大了。”
格林顿听了万分惊异,他对师父说:“师父,您是说照片上的人是您的孩子?”
“没错,我的孩子无论过多久,长多大,我还是认得的,因此我一直没有死去,也没有变得太老,以防他们回来找不到我了或者不认得我了。只是一过十年有余,我还是在这儿等着,等着,想不到身体不听使唤,头发竟然白了,但是到了这把年纪,思念就像一杯老酒,时间越久越醇。”
院子里余音缭绕,突然起了一股微风,吹着那两棵古树的枝桠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