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甚是不解的追问道:“客官此话怎讲?小老儿愿听其详。”
善保笑道:“掌柜的你是个聪明人,对朱耷的作画风格自然是非常熟悉,从这一点上讲,掌柜的分析的很对。”
掌柜的又道:“那小老儿哪句话说的不对呢?”
善保诡异的一笑道:“你刚才说此画多少钱来?”
掌柜的正色道:“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收购的!”
善保微微点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最多给此画出价一两银子,这还是看在此画制作用心良苦,笔法不错的份上,不然最多只值一文钱。”
掌柜的张着大嘴佯装怒容的说道:“客官您可真会说笑,客官嫌贵可以不买,但也犯不着如此诋毁我这画儿。”
冯婉清也略微吃惊的说道:“善公子,我看此画笔法奇骏简拔,题跋印章确实是八大山人的画作啊。”
善保抚掌侃侃说道:“不然,不然,这幅画的漏洞恰恰就出现在题跋和印章上。八大山人的画可以分为好几个创作时期,每个创作时期的绘画内容也略有不同,印章采用的也各不相同。这幅竹石鸳鸯应该是朱耷在康熙二十一年至三十一所作,落款却是“刃俺”这可是大大的破绽。作伪者虽然竭尽模仿朱耷的绘画风格,却没有分清朱耷各个时期的落款。”
掌柜的还欲争辩道:“你看这题跋,可是石涛做的跋!”
善保道:“那不过是作伪者吓唬人的伎俩罢了,”
那掌柜的一听此言,一拍大腿哭诉道:“哎呀!我的银子勒,我可是花了一千两白银啊!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有了。”
冯婉清也颇有感慨的叹道:“哎,这可真是悲喜两重天啊,一瞬间的功夫人就从喜悦跌进了悲痛之中。”
善保又道:“古玩市场的水深的很,不是你这样单纯的女人能够想象的到的。”
冯婉清这才说道:“善公子,那咱们走吧,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善保笑道:“好,咱们再去别处瞧瞧去。”
善保刚要踏出聚宝斋的大门,突然被角落里的一幅画吸引住了,目光久久的盯住此画不放。
冯婉清甚感奇怪的问道:“善公子,你怎么了?你再看什么?”
善保若有所思的答道:“我在看一幅画儿,此画甚是奇妙。”
冯婉清顺着善保的目光望去,只见在厅堂偏西的角落里挂着一幅画,画上只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老翁垂钓的情景,不过让人纳闷的是,老翁只有鱼竿,鱼竿上却没有鱼线,题跋上有一句诗“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落款“雪琴”两字。
善保一时竟看的痴了,忍不住的回头问道:“掌柜的,你这幅画是从哪里够得的?不知这“雪琴”又是何许人也。”
那掌柜的叹道:“我也不知道这“雪琴”到底是何方人氏,这是小老儿在书摊上偶然看到的,感觉笔法意境都还不错,就手买下了,想必是哪个落魄书生画的吧。”
善保不由的来到了画前,啧啧称赞一番后又道:“掌柜的,你这幅画要多少钱?”
那掌柜的咬咬牙说道:“客官您要是喜欢的话,半两碎银子您就拿去,就当我收个本钱。”
善保爽快的答道:“好,你给我包起来,这幅画我要了,这是一两银子,不用找了。”
掌柜的一听立刻笑道:“好勒!客官你等着,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待善保走后,掌柜的把学徒叫来说道:“这“雪琴”的一幅画十文钱买的,一两银子卖出去,净赚一百倍,你们几个人去书摊上多留意留意这个叫雪琴的书画,发现一幅就购买一幅。”
善保与冯婉清走出聚宝斋的大门后,冯婉清也甚感好奇的问道:“善公子,你刚才购买此画,为什么给了他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都能够买下他那幅竹石鸳鸯了,况且,这掌柜的说够得此画花费了半两的银子,以我之见,此画不过是几文钱罢了。”
善保大笑道:“我当然知道这小老儿是在沽名钓誉,无奸不商嘛,你以为我那银子是给那掌柜的?其实不然,我是给那位名叫雪琴的画家,掌柜的眼见雪琴的画作利润甚厚,想必会大肆收购的。其实凭雪琴的画技,保守估计的话一幅画也是可以卖到五十两银子一幅。只可惜世人现在未必能欣赏到他画作里的好处来。”
冯婉清也笑道:“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欣赏这个叫雪琴的画家了,只不过,可惜了这个人了”
善保也甚感奇怪的问道:“可惜什么?”
冯婉清道:“可惜他的画作缺少一个伯乐,他不是名家,孤芳自赏而已,所以他的画很难卖上高价,这也是许多画家穷困潦倒一生,直到死去时才开始被人注意。”
善保也感叹道:“虚名误人啊,名家有时候也都是别人捧出来的,如果我今天一掷千金买下雪琴的画,那么明天整个北京城里到处都是雪琴的画了。”
冯婉清笑道:“怎么?一批作伪者又要开始仿造他的画了,可怜了那些古董店的老板,一旦收了假货,损失惨重啊。”
善保望着冯婉清那清澈的眼眸忍不住的说道:“怎么?你到现在还觉得聚宝斋的掌柜损失了一千两银子吗?”
冯婉清重重的点了点头问道:“难道不是吗?”
善保笑道:“当然不是了,婉清你太善良了,容易受到别人的欺骗,那掌柜的话说花费了一千两银子不过是想卖个好价钱,凭他那幅火眼金睛应该早就知道那是赝品,说不定那造假者就是他们自己而已。朱耷的作品传世的不多,他见咱们两个是年轻人,以为咱们好骗呢。”
冯婉清听后忍不住的感慨道:“他却没有想到碰上了你这个行家里手,哎,人真是不可貌相,人心真是复杂可怕。”
善保道:“这人世间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了,不过,你不用害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你保护着你。”
冯婉清听后脸上不由的现出一抹红晕,那是女人娇羞时的美,那是女人陶醉时的情。
冯婉清停住脚步望着善保痴痴的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望着冯婉清那忽闪忽闪的双眸,善保的心里为之一动,动情的说道:“婉清,相信我,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已经很久了,只是每次想说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今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说出心里的这些话,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心里的声音,请相信我。”
一行清泪已经缓缓的从冯婉清的脸颊流下,泪水流湿了她的眼,泪水也打湿了善保的心。善保忍不住的轻轻撩起她脸颊的长发,轻抚她微湿的脸颊,感觉是那样的温暖。
冯婉清忍不住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