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依旧以它应有的速度,向最后一个音符进发着。
围绕上官莲娜身外约50厘米的旋风随着乐章临近完结,不断加大着自身力度。正因为风力在不断加大,由旋风卷起的沙土此时已完全包裹了上官莲娜,成为一个土色的大型“菱形蜂窝”。
乐曲倒数第3个音符被弹奏出来、身前那处于静止状态的生物也在旋风的吸引下,开始出现缓慢前移。而正是此刻,一个黑影以它没有任何改变的行动速度,闪电一般便闯入了那在风与尘土的混合下,看似坚硬异常的“蜂窝”。
“噔~”紧接着就是一声轻轻的“咔嚓”。如此,两声同样震人心魂的刺耳声响在哀伤的乐音面前,就像是雪白墙面涂抹上了棕色或黑灰色的泥巴,立即显得那么不相匹配,甚至会令人有种耳孔受损的错觉。
但,现实情况只有:两声出人意料的噪音,顿时促使那让听者沉思到想要流泪的哀曲停止。
围绕上官莲娜的旋风因为乐曲的突然中断,即刻消失得好似这里从来没有起风一样,而唯一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风的,恐怕只有那从树上落下的少量绿叶了。
乐音骤然停止,不仅使得聂阳紧皱了眉头,更让紧闭双眼的阿奇猛然睁了眼。
他用力一握双手,左手塑料袋立即发出和先前相比,急促很多的“呲啦”声响,并让内侧那颜色深蓝的方形雨衣正反面出现了总数五道的指印。
阿奇回看去,动作有点儿僵硬,似乎眼球每移动1分,他便能感受到心脏在胸口的一下跳动。
当阿奇转正脸庞,心脏已在他胸口缓而连续地跳动了两下。然而目光聚焦,没有也不可能让那群怪物已然开始的进攻出现丝毫缓解。
阿奇听见了,听见只有在那些生物进攻时才会响起的,震天动地的脚步声、扇动翅膀时,振动空气的声响;阿奇看到了,清楚看到上官莲娜转眼间便淹没在怪物们连续重叠的身影里、脚下荡起的尘土中。
无论是血红色巨型蜘蛛的一条条粗壮前肢,还是石头猩猩那一条条高举后又猛砸下去、石柱一般的右臂;无论是蝙蝠人尖利双爪、不断拍动的黑色翅膀,还是身形如蛇,蛇却无法与其相提并论的巨型条形生物满是尖利鳞片的身躯,此刻无一例外的它们,都在尘土中此起彼伏,以各自进攻方式对同一目标进行击打、撞击。
吼叫声如同身影此起彼落,野蛮、残忍的气息在哀曲停止瞬间,充实着这片面积仅7000平方米的天然战场。
然而,如果阿奇这时不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那他就可以看到,唯一没有参加进攻的,是那些依旧在四周闪动得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却无法清楚其全貌的“小偷”。
而真正去注意了这时候的它们,关可儿在心里这样说道:“因为它们完全不具备攻击性。”
“你还是无法适应么?”聂阳音量上并没有提高,可依然注意了阿奇那略带惊恐的脸。
他稍显疑惑地看看关可儿,后者有些笑意地轻抖一下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注意了两人之间的眼神对话,还是因自身这时已从惊恐中解脱,就当聂阳准备再次开口时,阿奇忽然一眨眼地笑道:“只是被事态的赫然转变吓蒙了,我没事儿的!”
他没有在意聂阳反应如何,仅在随后暗想:“哎~再古怪,再不可思议,也已经发生在眼前,总是要面对。况且,时间也不同步,就当缓解长期学习压力了!怎么感觉之前就有过这种想法,有么?”
细细回想,阿奇也没能确认先前是否真有过一样感想。
“她...”阿奇感觉自己有点儿难以启齿,不禁一停,“她没事儿吧?”
其实聂阳、关可儿刚刚听阿奇说自己没事儿,是有两句小声议论的。阿奇同时在意的是心里所想,再加上两人一时对话的声音较小,阿奇没能听到话音就成自然的事儿了。
“我怎么感觉他在说谎啊,你觉得呢?”
关可儿轻一点头:“没办法,他到这里的时间连一星期都没有。这么短的时间要想根本上适应,不是只在嘴上说说就行的。你就多担待些,别那么认真。”
聂阳一应,然后便没了声音。
也就是这种对话,关可儿完全没有听到阿奇最先出口的一个字音,所听只有他补充完整的一问。
微有怔愣,关可儿随即表示“这是自然”地笑笑道:“放心好了。守卫队的成员不可能那么脆弱,上官也不另外。她不会有事的。”关可儿看向身旁聂阳,“对吧?”
见他点头,阿奇闪露惊疑地回看尘土飞舞的战场,轻声说:“虽然...虽然知道上官莲娜后来奏出了集结之乐,但我现在怎么没有这种感觉?那种状况下,她怎么可能没有损伤?”
看着他最后认真的模样,关可儿是忍了又忍,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她笑出了声:“噗...噗!呵...呵呵!”
对阿奇脸色一沉有所注意,关可儿忙摆摆手,笑声也压了回去,但依旧能感受到笑意。
正是这样一种状况,关可儿一时很难再平常地开口说话。她刚准备看向聂阳,想着让他替自己解释,聂阳的话音就在此刻响起:“你去休息一下,我来对他说。”
关可儿一应,便转身侧过了脸。
那依旧不显任何杂质的银白发丝映入眼帘,聂阳随后看向阿奇。
他并没有开口,因为阿奇率先小声说着:“我的话很可笑啊?不然她也不会这样。”他以目光一指关可儿。
“其实你的话并不可笑,”聂阳平静着,“可如果非要说个理由,可儿刚刚是被你的认真打动了。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想需要这么解释。现在尘土飞扬的,你看不清也正常。我问你,你就那么肯定它们击打的是上官?”
“难道不是?”阿奇反问。
“那你就需要等等了。”聂阳说,语气依旧平静,“因为,所有生物会被称为‘生物’,是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体力。”
“体...体力?”阿奇微睁了一下眼,明显有些惊讶。
“而且还是有限的体力。”聂阳详解,“这么对你说吧,它们不会一直处于进攻的状态,因为它们也会疲劳。所以......”
“明白了。”阿奇并没与刻意打断聂阳,他话最后的省略也只是个人行为,“你的意思是让我先等它们进攻到一定程度、体力不支的时候。那时尘土散去,答案就明了了。”
看着聂阳轻一点头,阿奇冷笑笑:“希望到时我看到的不是什么不堪入目的景象。”
聂阳没有任何回应,看向前去的下一秒便在意了身旁关可儿。
待她“休息”完毕、有所示意时,聂阳问候似的低了低头。
被野蛮和尘土充实着的战场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不知是什么时候,阿奇紧握的双手已然松开。当然,完全松展的只是右手,因为左手还拿着雨衣和塑料袋里的扫把。
为缓解紧张气氛(起码阿奇自己这么认为),他以闲聊时的语气问道:“既然催泪曲的最后一击是‘哀之风暴’,那开始那首催眠曲,它的最后一击是什么?‘梦之风暴’?”话末,他不禁略显调皮地一动嘴角。
最先有回应的是聂阳。可他所谓的“回应”并非什么话语,而是右边眉尖的轻微上扬。
“你在开玩笑吧?”这是阿奇从聂阳那所谓“回应”里看到的话。
阿奇看向此刻已感受不出什么笑意的关可儿,她没有意外,认真答言:“‘梦之风暴’这个名称,嗯...有点儿牵强,并且不符合实际。以上官的个性,不会起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曲名。
“催眠曲完结时会使周围所有因为它进入梦乡的生物,感到超乎寻常的舒适。然而,随着这种‘舒适’的深入,它们会逐渐忘记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它们这时会淡忘自己的身躯,从而进入死亡的倒计时。从外在看,凡是被催眠的生物在乐曲临近结束时,身体会慢慢进入石化状态。‘石化’知道是什么吧?”
阿奇一愣,忙点头应道:“知道。就是会成为石头。有点儿像...莫杜莎?
“哦!‘莫杜莎’是我世界里的一个神话人物,从名字就可以知道,她是一位女性。传说:凡是看见她眼睛的生物就会变成石头。至于原因嘛,我很少看神话故事,所以不清楚。”
关可儿应声,也就让阿奇知道自己的讲解很成功。
他轻翘嘴角,下一秒继续听关可儿的回答:“因为最后一击是让目标进入永久的石化状态,所以上官给了它一个很直接的名字:‘Neverenddreams’。翻译过来就是:永不终止的梦境。”
“‘Neverenddreams’。”阿奇轻声,却明显有所想法,“和‘永远不会结束的梦想’——Neverenddream,仅差了一个字母。”
他原以为关可儿听自己后一句话会略显吃惊,而现实,后者不过是应声点头。
击打声和吼叫声的渐渐落下,引得阿奇回脸向前。
随尘土的缓慢退去,一个散发微弱蓝色光芒的多菱形球体逐渐显现。
“这是......”当菱形球体完全脱离尘土,阿奇略睁大了双眼。
他看见了位于球体中心的上官莲娜,并为她能毫发无损地站在那儿,深感惊讶。
“每一种战术都有进攻和防守,唯一区别,就是两者所占的比重。”听聂阳忽然的话音,阿奇若有所思着。
他转脸看去,一时神色却好似面对教导自己的老师:“这我明白。就像远战,表面上这种战术根本不可能进行防御,但实际上,它的防御所在,就是使用者的时刻观察和善于奔跑的腿脚。”
聂阳应声,语气依旧:“你说得很对。”
而得到预想答复,阿奇仍然有些想法:“可既然是上官莲娜的防御措施,那么...”他回看那多菱形体,“也是需要在乐曲结束后才能发挥作用?”眼角余光下,阿奇确认了关可儿不由自主似的回应。
“如果没有猜错,”关可儿说,“你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此前并没有听到上官的琴声。”
“嗯,是。”阿奇承认。
“这一点很好解释。”聂阳的话此刻不仅引起阿奇的注意,还把关可儿的目光一同吸引过来。
而他,照旧平稳接道:“因为那曲子只有两个音符。凭上官的快速反应能力和对手中乐器的熟知程度,轻松就能在对方碰到自己前,发挥曲中抵挡所有进攻的效力。”
“只有两个音符?”阿奇确认似的自语。
“也对。”阿奇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以她的方式,既然曲子是在紧急时用的,那乐章的简略肯定是必须。如果还像开始那么长的乐章,对面的进攻早奏效了。只是,这首乐曲的名字是…什么?”
关可儿、聂阳互看一眼,前者回道:“因为整首曲子短得只有两个音符,不能作为欣赏曲目,所以上官就没有为它命名。”
“这样…”阿奇理解地低语一句,“也是,毕竟曲子这么短……”
“可是,”上官莲娜所戴帽子上那根粉红色羽毛重新映在眼球,话音出现在了阿奇脑海,“只有两个音的乐曲,称得上‘乐曲’么?”
对上官莲娜来说,自己成功触发的每一种魔法效果都代表着一首乐曲的结束,同时自身也可趁效果发挥作用的短暂时间里进行小小休整。
当然,这种“休整”并非单独是指身体上的休息,更多是思想的放松、精神上的休整。
她抬眼一看周围,见那群近在咫尺的生物,因长时间进攻已然精疲力尽,注意力便集中向了左手托起的竖琴上。
面对琴上那根直垂的琴弦,上官莲娜的右手不觉就紧握了一下。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她想着,右手便轻按竖琴剩下的琴弦,按音阶高低,从右到左,像在调试琴弦音量那样,齐齐拨弄了一遍琴弦。随后,一首阿奇事先听过的乐曲便在手指弹奏下,缓缓演绎出来……
多菱形体随着周围尘土的散开,清晰展现了阿奇三人眼前。
然而细看那球体,阿奇不免就联想到几何图形:“不是一般的标准啊!怎么做到的?”
可随后不自觉得扫视,阿奇发现了那根直指向地的琴弦。
“那是...”他眨眨眼,目光随即集中。
“有一根琴弦断了。”阿奇好似在提醒。
关可儿首先应声。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阿奇转过来脸,“刚才只注意乐曲了,竟没想到琴弦会不会就那么断了。”
聂阳瞄一眼轻微摆动的琴弦,冷静答言:“对于正应对外来者的上官而言,手中乐器至关重要,它代表着主人的自身能力能否有最大发挥,也就表明了乐器出现一丝损坏,便是一种大的损失。然而对此你可以放心,再大的损失也只是在进攻方面,防守时的她是不会有事的。虽然进攻是上官精通战术的强项,但是防守也并非弱项。”
聂阳如此明确上官莲娜不会有事,可看着那群和她自身相比就显得非常强大的怪异生物,阿奇心中那块名为“担心”的石头就是落不下来。
虽然仅有一点儿,但关可儿这时还是从阿奇的神色间隐约看出了他内心情绪:“毕竟两者差别较大,加上他还不熟悉上官的能力,会这么不放心也是正常。”
关可儿开了口:“阿奇,其实……”话未完,对方却有些不耐烦。
“虽然聂阳你这么说是在相信自己的队员,不能说错,可上官莲娜现在毕竟是在被迫进行防御。等怪物休息了,再来新一轮进攻,一两次还行,时间久了,任何人也不可能抵挡得了吧?”
见两人都不说话,阿奇只是一停,便接道:“我刚才想了一件事,你们看看合理不合理。如果上官莲娜从一开始就演奏那首只有两个音的乐曲,然后在自身不会受到袭击、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演奏‘催眠曲’或‘催泪曲’,是不是会比现在这种情况好些?”
因为焦急、担心引导而来的不耐烦,让阿奇一时忽略了聂阳的脾气。同时,关可儿眼露紧张地瞄着身旁聂阳,生怕他会因阿奇刚刚的打断突然出手,一拳把那男生打倒在地。
要知道,以聂阳的性格,他是不会允许除关可儿以外的任何人,在正常对话时打断她没有说完的话的。当然,这种“不允许”是建立在聂阳能看见、听到的基础上;“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
短暂沉默,聂阳最终也没有像关可儿刚刚担心的那样:一拳把那男生打倒在地,让他为自己的冒失道歉。
聂阳正视关可儿,面对那张此刻除了紧张,更多是疑惑的脸。
“想的很天真,不是吗?”聂阳有些笑意,而语气依然平静。
关可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嗯...嗯!”随着字音,她轻一点头。
“什么?!‘天真’?难道我说的不可行吗?”阿奇质问。
聂阳没有立刻作答,而是面有一丝冷笑地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
然而对此刻的关可儿来讲,阿奇的质问却有着提神作用。因为他让话音提高了,所以在他话完,关可儿一眨眼,因聂阳意外镇静而有些昏沉的思想顿时清醒过来。
看看聂阳,关可儿随后就对阿奇这么回道:“你说的那方法不是不可行,只是对于上官,一旦弹奏了仅两个音符的曲子、发挥曲中用于抵挡进攻的魔法效果,就算她完全有能力和时间去演奏其他乐曲,可这些曲子的乐音却穿透不了身外这由魔法效果形成的菱形体。
“既然声音穿透不了,又怎么能传进目标的耳朵里呢?”
顿时,阿奇又一次感觉自己考虑得过于片面了。
“啊,那个…我…嗯……”难堪地浅笑笑,阿奇的话语变得吞吐。
关可儿不过回以了微笑:“你也不用为自己欠妥的观点感到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所以……放轻松点儿,不必那么紧张。”
她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惊讶。
“还在这儿不让阿奇紧张,我刚才不也是和他一样?”话音赫然在关可儿脑内回响瞬间,她便又一次移眼向了聂阳。
只是留意自身地一应声,阿奇尴尬笑道:“事情我是知道了,可...是吧?要不是你解释了原因,我说不定到现在还想不到这一点。
“既然…既然是抵挡攻击的,那密封的环境肯定是需要第一考虑的。都这样了,上官莲娜如果在里面演奏乐曲,声音传不出来也理所应当。”
阿奇将为自己能弄明白事情原委有感庆幸,聂阳接下来一句话,却直接就在他稍有愉悦的心情上生生泼了一杯凉水。
“其实也不是所有乐曲的乐音都会被那魔法罩阻隔,上官有一首乐曲都能完全无视菱形魔法罩的效果。”
一时,仅仅因为聂阳的话,阿奇明显愣在了那里。
“你就别逗他了,有意思吗?”
聂阳看向她,微笑着:“怎么能是‘逗他’?我说的难道不对?”
关可儿摆一下手,略显无奈:“对~你说得对还不行吗?但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语气。听你的话,就像我刚才是故意开玩笑似的。”
聂阳一怔,却明确着自己刚刚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话未完,另一首乐曲便随着上官莲娜已经开始的弹奏,渐渐响于三人耳旁。
“这是...集结之乐?”阿奇从惊愕中解脱。
和先前所听完全相同,那是一首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兴奋的乐曲。
然而,如果与贝多芬的《欢乐颂》相比,这集结之乐要稍显哀沉,可和柴科夫斯基的《悲怆》相较,这乐声就明显要比它欢快,尽管程度上并不是很高。
比较上官莲娜开始演奏的那两首曲子,集结之乐在整体音调上显然要比前两首欢快得多。因为在阿奇听来,无论是让人听了会困倦的催眠曲,还是听了后会安静、沉思,甚至落泪的催泪曲,都属于那种让人脱离兴奋、思想逐渐清醒的乐曲。
上官莲娜现在弹奏的乐曲与它们不同,甚至完全相反。它属于那种让生物听了后,思想会迅速紧绷,并伴随着犹如遇见紧急事件的紧迫。
简单点儿,集结一乐在阿奇听来就是一种紧急求救信号。
“看样子,上官莲娜把战况看得很透。也难怪她能力不够,只是没了适合的兵器,恐怕任谁也不可能独自应对得了这种情况。可...”不觉间暗想到此,阿奇再次注意那用于抵挡进攻的多菱形体,“那个看似简单。由多个菱形框架组成、近似球体的蓝色防护罩,居然能抵挡得了那么猛烈的群体进攻?!
“虽然之前已经领略到这世界里的所谓‘魔法’,但真是运用到实战、见到它的实际用处,还真是有点儿意外。难道也和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样,只要知道咒语,就能无所不能?”
无声色之间,阿奇移眼向身左,最终眼前出现了聂、关各自的面庞。
阿奇静看着,当这种注视达到一定时间,他心里有了这么一句答复:“也许吧。”
而从二人此刻表情和嘴巴的轻轻挪动上阿奇已经明确:关可儿、聂阳正小声有着对话。阿奇并不准备因此就上前询问话题的内容,因为他心底清楚:如果他们是在谈论和自身有关的事,就算不问也会主动告诉自己。
“至少关可儿会告诉我。”
现在两人让话音放低,一定程度上就是在暗示阿奇:他们一时间谈论的事,与自己无关。
也就是在集结之乐进行到近五分之一时,阿奇回看过去。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援兵”到来,而是那些怪物此刻在乐曲类似兴奋剂的作用下迅速变得亢奋,再次以各自独特的行动方式发动了新一轮群攻......
集结之乐响起,对聂阳而言是多少可以为自己节省一部分嘴力的。
见阿奇已然明白,聂阳就没有多说话,转脸便看向关可儿。
虽然从刚才开始,眼里就一直是聂阳的漆黑后脑勺,但当关可儿一时真正面对他,并且对方还是稍带情绪似的看着自己,关可儿顿时就惊慌、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见她略有慌乱地收了目光,聂阳一皱眉头地轻问:“怎么了?”
关可儿一怔,不禁看向右前方草地同时,便稍显羞涩地小声回说:“没...没什么。”
聂阳停了一下,却笑道:“玩笑话,别当真。嗯...如果我想的不错,你刚才是在想,他打断了你,我为什么没有发火?”话音刚落,关可儿便已抬了眼帘。
首先看到的,是聂阳那被笑意充实的脸。
确认关可儿神色之间的惊讶,聂阳笑得更明显了:“看来我想对了。需要我解释么,可儿?”
最后二字出口,一抹意料之外的红晕便同样出乎意料地闪现在关可儿脸颊。
她轻轻点头,聂阳随即直言:“开始是没有感觉,也不想因为那种事就对他怎样。事后想想,我那时之所以没有生气,应该是被他的那个天真想法吸引了。”
确认再次的玩笑被关可儿看透,聂阳立即一本正经起来:“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村长昨晚说起的那件事。”
其实,就算聂阳没有在话完时向自己使眼色,关可儿也能迅速想到:聂阳所指,是成为暗黑骑士后,人在性格上的变化。
她一应声,便没了任何回复。
见关可儿如此,聂阳脸上笑意有了一瞬的消失。
他斜眼看向阿奇,故意让话音低沉下去:“可他刚才为什么要打断你的话啊?我需要问问他。”说着,聂阳便准备向阿奇开口。
关可儿莫名一惊,忙伸手拉聂阳左臂,说:“又不是大事,一件平常事情用不着这样。再说了,我这个当事人都没觉得不妥,你去说算什么?别去了。”
“你不能这样想。”聂阳说,“以前遇见这类事都是我出面帮你解决。对你来说已经是理所应当,也成了一种惯例。现在不能因为一副盔甲,就把这种惯例打破。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不行!”关可儿提高了音量,但据此不远的阿奇仍需要细听,“我今天就要把这所谓的‘惯例’打破!我不可能让你过去的。”
感受着她右手的握紧,看着她一脸的认真,聂阳却再也按捺不住,终于“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
关可儿一愣,随即明白聂阳的真实意图:“你...你是故意的!”话未完,她的手已然松开。
“别生气嘛。”聂阳收回仅仅向右迈出一点儿的右腿,脸颊再次洋溢笑意,“刚才看你一脸忧虑的,以为你会想着现在的聂阳没有以前那么重视你,所以就以此证明: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聂阳永远是可儿眼中的‘阳’,绝不会因任何事物发生改变。”
关可儿开始的确有些气愤,毕竟自己被骗了,然而现在,听聂阳这样解释,她心中情绪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声呼吸,关可儿抬眼看向聂阳时,语气便和脸色一样郑重:“你的观察能力还是这样敏锐。‘以为’的没错儿,自从了解了事情原委,我的确为你性格上的变化感到不适应。
“因为我眼中的阳是一个不善表达心中所想的男孩子——说话声音常常保持一个水平,无论面对怎样的事物,他都不会夸张地笑出声音,同时也不会轻易流泪,并且对待任何事物都带有一点儿藐视的态度。虽然如此,自始至终都没有错过一件交代给他的事。
“不喜欢和人交流,仿佛与其他人有很深的隔阂,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除了和那个叫‘关可儿’的女生。虽然在认识、了解了你以后,那些女同学就时常向我投来羡慕的眼神,因为我有一个可以帮忙完成任何事情的‘男朋友’,我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的自豪,但随着年龄增长,我发现这个‘男朋友’其实是一个在性格上有很大缺失的人。我曾问过村长,怎样才能填补这种缺失,得到的回答让我很迷茫。
“‘充分了解他,这样你就会找到填补的方法。’这是村长的原话,我至今都没能完全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我了解的还不够多?我当时这样问自己。虽然不明白,但我坚信一点,就是只要我在他身边;我和他还记得对方,总有一天会知道填补性格缺陷的方法。
“现在,我找到了,你也使用了这种方法。虽然不怎么明显,但和原来相比已经算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至少,他现在会改变说话声音的高低、会笑了。至于我,也从昨晚以来的不适应,转变到现在为你的改变感到欣慰。”
微笑,显现在关可儿脸颊。如她所说,那是欣慰的微笑。
随着话题逐渐深入,聂阳表情上也在发生着变化:从能看出一点笑意,到笑意完全消失,最后又让笑意重现。
表情的先后改变表明了他一时的心理变化:从开始的静心聆听,到因为出乎意料的话语而略有惊讶,以至于最后想通了,让自己得以释怀。
轻抚头顶黑发,聂阳的笑意不减:“你说的这些,让我...很意外,真的。因为...按照我以前的观点:每次遇到事情大都是我在暗中观察和了解你,而你常常以求助的眼光来看待我。
“你说的这些,嗯...以前我在性格上的种种特点,我自己是没有感觉到的。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会......”
“观察得这么仔细?”关可儿一问,得到的回应却是聂阳轻微的怔愣。
“嗯…嗯!是。”他及时点头,眼里的她也就明白过来。
而面对聂阳的最终答复,关可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还不是因为长时间和你在一起的缘故?刚才说了的。”她有些自豪。
聂阳明白地一点头,也如关可儿所想,他没有让话题继续,而是回望弹奏中的上官莲娜,自语似的说一句:“记得,昨天最先到达这里的是司徒和皇甫。”
关可儿应声,同时看看那群在乐声作用下再次有些蠢蠢欲动的生物,说:“毕竟村长当初明确交代过:当集结之乐响起,包括队长在内,守卫村子其他三个偏僻地区的队员要放下手里一切事物,以各自最快速度第一时间来到上官面前。”
“怎么感觉你说的,要比村长的原话具体得多。”聂阳看向关可儿。
关可儿微笑笑:“个人感觉,你应该把‘具体’换成‘繁琐’。”
聂阳没有回应,只是一动嘴角、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