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阿奇此前是将自身比作了和吸血鬼是“表兄弟”的蝙蝠人,那他现在的样子就如同一只被猎枪打断翅膀的大鸟,尽管这所谓的“大鸟”拥有一张人的脸,包括躯体。
一开始见阿奇如果不是聂阳及时到来,自身很有可能就直接趴在地上,关可儿还以为他再次被什么东西惊吓了。因此当聂阳扶起阿奇,关可儿也即将走到他面前时,关可儿便想以此前的方式去唤醒阿奇。
然而真正站近阿奇,看他那双不再眨动、如死人般无神的眼睛,有所意识的关可儿立即就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
扭头看看聂阳,关可儿眼神里一时透露着惊疑。
他搀扶着阿奇左臂,注意关可儿的看视,聂阳轻一点头,同意她那么做的同时,仿佛也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阿奇?”关可儿试探性向对方说出他的名字。
人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姿态也和关可儿开口前完全一样:整个身体完全由聂阳一人支撑,无论手臂还是腿脚,明显给人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
左手塑料袋和雨衣松松垮垮地“挂”在那里,好像只要轻吹一口气就能让它们掉在地上。
脑袋歪在一旁,阿奇那双不再眨动的眼依旧无神,丝毫没有因关可儿出口的简单字音,就出现恢复的迹象。
此刻不仅关可儿一个,换做任何人看那双眼的时间久了,都会在感觉上有种莫名的诡异。
为消除心中的诡异情绪,关可儿扶着阿奇右肩地轻摇了一摇。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关可儿顿时就有些慌乱:“阿奇?阿奇?!古奇?古奇!回答我。喂!你怎么了?古奇?!”
随着语速逐渐加快,关可儿一时摇晃阿奇的力度也在迅速递增,直至晃动遍及全身,“挂”在左手的塑料袋、雨衣掉落在地。
她听了聂阳的话音,感受着的,是他轻握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
在聂阳支撑下的阿奇由于其自身原因,虽然处于站立姿态,可依然能让人感觉疲软无力。然而平躺在地,阿奇却由于那不再眨动,同时又无法闭合、没有任何神色的眼眸,而给人一种奇异的活力感,就好似一些动物为避免夜晚休息时受到捕食者袭击,练就的睁眼睡觉的唬人本领。
活动着有些酸痛的右手腕,聂阳盯着地上的阿奇。他身后那出现原因基本明了的黑色翅膀此时正好充当软垫的角色,很好为主人抵挡了地面的寒冷。
因为曾在学校里学过一些急救措施,所以关可儿这时候能对阿奇进行一些简单检查。可是,无论脉搏还是心跳,她都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除去那双无神的眼睛、后背的羽翼,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而对于这种检查结果,关可儿一时很是迷茫。
“奇怪,完全没有受伤或中毒的迹象。如果单单是被什么东西惊吓了,心跳、脉搏应该不会在这么短时间里恢复平稳;如果是被吓晕了,那他的眼……”关可儿再次注意着阿奇圆睁却无神的双目。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如阳所说的,是因为...Chaos?”关可儿回想着刚刚,其中最主要的自然是聂阳对她说的话,当然同时也包括他为了让关可儿冷静,做出的一些举动……
由于重量,那件叠成方形的蓝色雨衣最先掉落在地。值得注意的是,它并没有因此就出现散开,而是沿一条边直直向左面倒去。
近乎同时,那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扫把便以毫不示弱的气势落在了与雨衣相对的地上,并有了一声响,轻微的,一时恐怕只有关可儿能注意到的“呲啦”声响。可即便如此,此刻的她却没有因为声音就看向那塑料袋分毫,那个无关紧要的塑料袋。
感受着聂阳这时握着自己右手背的左手,关可儿眼神里的焦急逐渐消退。因慌乱而狂跳的心脏、混乱的意识,也都因为他的突然举动,在瞬间平稳、清醒。
关可儿的这种改变直接导致了阿奇不断“颤抖”的身体顿时停下。可是,他依旧在聂阳右手的支撑下无力站着,脑袋斜歪在一旁,表情严肃、眼睛无神,如同死人。
聂阳松了手掌,关可儿也在他松开手指同时,放下了扶在阿奇右肩上的手。
深深吸一口气,关可儿接着就呼了出来。
“好些了吗?”
“嗯。”关可儿轻一点头。
聂阳无视了此刻浮现在关可儿脸颊的尴尬神情,直接回看看阿奇后背的黑色翅膀。如果准确点儿,聂阳此时所看的,是他后背衣服上的那两个形为椭圆的裂口。
因为羽翼是在Chaos力量的作用下从体内出来的,所以阿奇身穿的上衣就成了障碍。这种情况类似春雨过后,土壤里的竹笋会奋力冲破土层,接受阳光的洗礼。
然而看到衣服裂口边缘处布满了长短不一的线头,聂阳的那对剑眉便紧紧一皱。整个过程只有两三秒,所以关可儿对此并没有察觉。
“没有猜错的话,”聂阳平静且认真地正视向关可儿,“惊吓只是一个诱因,导致他成这个样子的真正原因,是Chaos。”
如果阿奇还能听到聂阳的话音,那他大概率会有不可思议的笑容,最少应该是一个轻微的冷笑,就好像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一加一等于三、一乘一等于二”一般。
或许,阿奇还会这么想:“前面的话还符合常理,但最后所谓的‘原因’,就很...很让人难以理解。原因是Chaos,怎么听都感觉这是一个病句,明显、连一年级的小同学都能听出来的病句!”
关可儿没有阿奇的什么观点,也没有他想得那么多,但她对聂阳的话有了疑惑,或者说,她不太理解其中的意思。准确说来,关可儿不明白聂阳所说的“惊吓”,具体是指什么。
“听你这么说,好像阳你已经想到了他刚才的所有感受。”关可儿以目光一指阿奇,尽管他此时所处的位置略有靠左,“能具体说说吗?”
“也是我刚刚想到的,”聂阳提前声明,“具体对不对,我不敢保证。
“他的这种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状况每次发生都是由一个固定的原因引起,就是看到了一件让他感到恐怖的东西。从第一眼看到那些奇特的生物,到队员们拥有巨大杀伤力的技能,最后再到那一双翅膀的突然出现。”
聂阳一顿,就好似为换口气。
关可儿理解地点点头,聂阳话语依旧:“至于阿奇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东西恐怖,原因他已经说了,是第一次见到那些东西。而现在,唯一能让他再次感到可怕的事物就只有那些倒地的生物了。”
关可儿不免一问:“开始是因为第一次遇见,但现在他已经对那些生物有了了解,况且它们现在倒地不起,阿奇怎么可能还会觉得恐怖?”
聂阳一动嘴角,提醒着说:“可儿难道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怪物们为什么会倒地不起;它们当时的感觉如何,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如果换成人,他们又会怎样?”
连续提问,关可儿非但没有迷茫,反而让她的思维一时运转得更加迅速。关可儿体会到了、仅仅几秒就完全体会到了阿奇此前的感受。可也正因如此,关可儿神色上变得迟疑,好似忽然被什么东西唬住一般。
“它们...没有一点儿痛苦,身体的感知和生理特性没有受到一点儿损坏。”低沉的语气如同梦话时分,而呆滞的眼神就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关可儿此时的怔愣。
“然而表面非常安全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它们不能移动身体,可体内体外还存在着所有感觉。
“有烈日高照时的炎热,有明月当空时的寒冷;有来自小型动物的叮嗜,有来自大型动物的撕咬;有长时间不能进食的饥饿,有植物拨弄的搔痒,不能躲避危险,只能看着它步步逼近。它们如此,那么人呢?”
“为什么?”关可儿面对沉默的聂阳,“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虽然它们是怪物、是敌人,而且对我们发动进攻,应该给予消灭,但是它们也是一个个生命,我们能感觉到的东西,它们也能。
“对待敌人,我们应该给予的是短暂、直接的消灭,是把痛苦降低到最小的消灭,不是你这样夺走它们对身体控制权,任由它们在不能自已的情况下承受各方面的摧残,感受越来越明显的痛苦,使它们极度痛苦地慢慢停止呼吸!”关可儿越说越激愤,最后竟然提高了音量。
注意了自己一时有些失态,再次开口的关可儿语气上已然恢复正常:“它们不属于人类,但你如果对人采取相同方式的摧毁,那会怎样?看着那些连手指都不能挪动的人,一个个痛苦地在地上躺着,不能喊叫也不能挣扎?阳,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对待它们?是为了让它们体会到暗的绝对压制力?还是你想通过这种方式,体验暗力量带来的那种变样的快感。”
同时面对关可儿话语、神情的双重质问,聂阳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一时急速变化的心情。他眉头紧锁、表情异常严肃,甚至自然垂下的左臂都轻微颤抖着。
聂阳没有握紧左手,除了因为这时还在支撑着一个人,不能分出多余力量去握手掌,更重要的原因是聂阳清楚,紧握任何一只手都是临战时的表现,现在显然不是。
微调了右手扶着阿奇的位置,聂阳向关可儿开了口:“记得小时候,我对你提起过父亲告诉我的一句话:‘避免矛盾的最好办法就是解释,语气平稳、与自己所知所想的内容一致的解释。’”
看关可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聂阳也就继续着话语:“你开始的话符合现实情况,我不用再解释什么。自然,听你能那么说,我很感欣慰,因为可儿只是在我的提醒下迅速想到了事情原委。”
关可儿依旧面无表情地听着,而聂阳并没有期望她会因为自己的哪句话,就怎样改变一时静听的神色。
“但你接下来的话让我很吃惊。”聂阳说,“之前我只是想到你可能体会到阿奇此前的感受,却完全没有意料你会联想到它们的感受。”放眼看向那些此刻不细看肯定会认为是雕像的怪物,聂阳示意着。
随即清楚了他的意思,然而关可儿却没有过多回应,仅仅有了一声轻微的“嗯”。
不知怎么回事,随着注意那些生物的时间稍有拉长,聂阳那紧皱的眉头竟在不觉间松展开来。
“你因此清楚了暗力量的可怕,同时也对我当时做法感到不理解,对我提出警告和疑问。”随着话语,聂阳回看身前。
“警告,是警告我不能以同样方式对待人;疑问,是想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选择。”
关可儿点头一应,而见她如此的聂阳却无奈地浅笑笑。
他瞟了一眼身旁阿奇,便以一种教育小朋友的口气说道:“知道吗?当我听出你是这种意思时,我真的差点儿就笑出声来。我又非常无奈,真的,可儿啊,既然你连那些怪物的感受都能联想,为什么就是想不到我当时的感受?”
几乎是在话完之时,作为听者的关可儿突然轻微一颤,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也顿时被惊讶充实,显然是因为聂阳说了一件她完全没有意识的事。
事实,正是如此。
聂阳没有理会关可儿反应的意义。
“虽然我当时穿上了那黑色盔甲,周身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你想到没有,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还是聂阳。你,关可儿,当时已经昏迷,就算我那个时候再拥有怎样的力量,强大百倍、千倍、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对我又有什么用?
“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送你到潘莉斯那里,让你尽快恢复。这样的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体会身上的什么力量?”语气已然愤慨,而在话音上,聂阳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出现丝毫提高。
正是他一时的这种“激动,声音却不大”的说话方式,面前关可儿完全明白的同时,更多了一个重要的点,就是了解了聂阳此前听到自己那些话的感想及心情。
关可儿已找不到让自己有怎样表情的兴趣和理由,完全愣在了那里。
“对于警告,”聂阳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语气,“你可以放心,如果有什么人迫使我使用了暗力量,那他肯定是犯了我不可忽视的错误。以我的性格,我不会让这种人在世上多存在哪怕半秒钟。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有必要夺走他的行动力,看着他慢慢痛苦而死吗?
“至于我为什么要夺走那些怪物的行动力,而不让它们直接停止呼吸,除了是因为我当时想尽快把你送到治疗所,没心思和它们对战,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为了照顾队员们。”
聂阳抬眼看看已经到达目的地、正准备最后一击的上官莲娜四人:“你也知道,队长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做了,要根据当时身旁队员的人数留下相应任务让他们去完成。只有这样,才能让队员们觉得自己很重要,队长需要自己。”
关可儿依旧怔愣,就让聂阳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了。
等了近15秒,聂阳在关可儿眼前摇摇手,尝试问一句:“我已经说完了,可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先是直直看着聂阳,随即略有无神的眼眸忽然恢复了光泽。
“啊!我……”关可儿侧脸眨眨眼,回看向聂阳时,就有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我没什么不明白的。你...我......”
面对断断续续的话语,聂阳不禁就轻一皱眉。虽然清楚原因,但关可儿的这种说话方式还是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扭头再次一看阿奇,聂阳毫不在意地回道:“既然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换个话题。你刚才不太相信他是因为Chaos才成这样子的,那我现在让他躺下,你给他检查检查。如果是其他原因导致,看看有没有办法缓解。没有的话,我们还得想想怎样从这里出去。”
聂阳扫视着周围影像,和真正森林并无丝毫差别的影像。
由于自己理亏在先,现在又听聂阳这么说,关可儿忙点头应声,同意对方的提议。
和聂阳一起让阿奇平躺下,关可儿却注意了聂阳的右手。因为阿奇刚刚躺地,聂阳就立即抽回了手,而且手背已有发红,整只手还隐约可见轻微颤抖。
关可儿开始也只是注意,并没有意识什么问题,可当伸手去寻阿奇的脉搏,想着让同样学过急救措施的聂阳一起对阿奇进行检查时,关可儿却看到他活动着手腕。而几乎是在确认聂阳那举动同时,关可儿意识了他让阿奇平躺下的另一原因。
“你...没事儿吧?”
聂阳不觉一怔,随即回说:“没事儿。他怎样?”
见他不像在说谎,关可儿查看着阿奇身上那些可能受伤的部位,自语似的说:“心跳和脉搏都正常,没有因为惊吓出现快速跳动的迹象。只是在这种地方,他又距离我们这么近,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应该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可怎么会......”不经意的,关可儿注视着阿奇那双如死人般无神的眼睛。
虽然此前就已经看了那眼眸的特殊神色,但这次,关可儿却是以“医生”的眼光去看待它。
处于回忆的思想让她一时变得有些呆滞。然而不动声色的回想停下,关可儿顿时就恢复了正常状态,脸色上的恢复尤为明显。
抬眼看看聂阳,关可儿却摇摇头,说道:“除了眼睛和背上的翅膀,我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也就是说,”聂阳看向阿奇,“我的猜想是对的。用医学根本解释不了他现在的这种状况,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正常人没有区别。除了那双眼,人的心跳、呼吸,乃至其他所有部位都一切安好。之所以会成这样,完全是因为Chaos。”聂阳停了右手腕的转动,眉头却轻微皱起。
而听着他肯定的话语,关可儿显然不敢接受这一事实。
“有可能是我检查得不够到位,毕竟我只会一些简单的……”话音在最后迅速消减,关可儿也就在意了聂阳注目过来的眼神。
“有时候,你必须相信自己。”聂阳传达着这样一句话,仅仅通过眼神的交流。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关可儿平和下来。
“让我想想。”聂阳模糊的语气,使得关可儿开始并没有听清。
“嗯?你说什么?”
“让我好好想想。”这次,关可儿听清了,聂阳却因为思想沉寂完全静了下来,仿佛此时关可儿身边只有阿奇一人。
周围“静”的气氛没有让关可儿产生和“压抑”类似的感觉。相反,耳旁安静的关可儿清晰回想起了关于Chaos的所有事情,她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唤醒阿奇的方法。
善于思考的人一般很容易进入静的状态,因为“静”能让人集中注意,集中于思考。反过来,静的气氛会让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进入思考的状态,尤其是在自己需要考虑事情的时候,比方说现在。
从第一次听到“Chaos”这个词语开始,到现在真正见到拥有Chaos力量的人,关可儿把这个时间跨度里自己通过各个渠道了解到的所有关于Chaos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一时全部回想一遍。然而这种回想即将结束,她不经意便看向聂阳,尽管后者因为思想的暂时沉寂,完全没有注意关可儿同样暂时的特别眼神,被愧疚充实着的眼神。
这不是无意识的显露,而是她刚刚无意听到身后影像里的司徒鹤、司马慧丽,对聂阳当时为什么只是限制了怪物们的行动,没有直接将其毙命的猜测,所表现的有意识反应。
由于安静的气氛,司徒、司马二人的猜测非常清晰地就传进了关可儿的耳朵。虽然她知道聂阳此前不是信口开河,自己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但队员们后来的猜测无异于是一种“佐证”,证实聂阳此前的解释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
而关可儿此刻眼神里之所以会出现愧疚,唯一原因就是她刚才的想法、那些已经说出口的话。
静静看着聂阳思考时毫无表情的脸,关可儿已经想不出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想起刚才那草率的看法、没有考虑对方感受就出口的话语,关可儿当前除了后悔,便再找不到其他词语来表明内心。
她以前是有很多次因不了解实际情况,对聂阳的做法或多或少产生误解,而每到这时,他总愿意抽出一些时间耐心向关可儿解释事情,说明那些令她想不通的做法究竟什么意思。
虽然这次也不例外,但是关可儿感觉这次对聂阳的误解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严重得多。至于原因,她确认这次误解有多么严重时就已经想到了。
“现在想想,我刚才话的语气虽然不是很强硬,但...”不觉紧皱了那纯白眉头,关可儿的脸色一时就难看起来,“意思却很过分。明明是误解,却还要表达得那么坚决,我可真是......”明了心中愧疚,关可儿感觉一时很难再正视那被自己称为“阳”的男生。
目光在聂阳与旁边草地之间来回移动多次,关可儿才勉强能再次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
“尽管和以前一样,他耐心解释了,也没在意那么多,可…”仍然不动声色,关可儿接着刚刚所想,“可我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他都没有怪罪了,我自己为什么还要想这么多?呼~!又一次感受了阳思维的不同,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
看着聂阳依旧没有注意任何事物、静静闪光的眼睛,关可儿嘴角处便不免有了一丝的笑,清楚想法、观点多么不符实际的,难堪的微笑,也确实有些“难看”。
的确,聂阳每一次向关可儿解释的结果都是相似的:清楚原因的同时,关可儿意识到这次误解了他;真心诚意地向他道歉,同时关可儿再次明确的就是聂阳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并为之心底里赞叹。
注意对方脸颊肌肉轻轻抽动,关可儿急忙就收回目光。随后,她的心思回到了那有关Chaos的事情上,只是最终结果让关可儿失望。
她没能在所能想起的事物中找到一点儿自己需要的东西,为此,关可儿不觉得再次看向聂阳。这次,她眼神里透露的不再是愧疚,而是期待,期待他能找到解决眼前状况的办法。
留意着聂阳那因为想到办法而兴奋,但又不知那办法是否可行的眼神,关可儿随即通过眼神表明了心中不解。
“我不敢确定这种方法是否可行......”
“先说方法是什么?”
聂阳略略一顿,语气仍然平静:“先用光、暗的力量让他恢复意识,而后对其体内的Chaos力量进行激活,使其在短时间内释放Chaos的力量。”
关可儿知道,光的力量不仅可以依据个人意识摧毁周围任何物体、生物,也可以根据个人所想,修复、恢复任意物体和生物。所以,聂阳所说的方法第一步,关可儿清楚应该怎么做。
可是暗力量居然也具有复原的作用,就不免让关可儿有些惊讶了,尽管这一惊仅存在瞬间,而原因在于她不太明白那方法的第二步。
“我需要问一下。”关可儿说,“激活阿奇体内的Chaos力量,是什么意思?”看聂阳不太理解意思,关可儿补充一句,“哦,我的意思是怎样对Chaos进行激活?”
聂阳略略一想,而后就有了些尴尬:“这就是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的关键点。我以前虽然见过Chaos,但像这样亲身接触Chaos还是第一次,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样激活Chaos。
“这个方法是我以前偶尔翻阅父亲的书籍,看到书中的一句话得出来的。原句是:‘释放Chaos时,如果遇到状况迫使释放终止,则需要光、暗两种力量的同时恢复和激活,之后才能继续进行释放。’刚刚我是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才有的这个方法。”
“那...”关可儿一停顿,考虑的却是接下来的话是否合理,“如果不对Chaos进行激活,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刚才想到了,但我当时只是翻阅,具体的也没有在意那么多,况且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所以......”
关可儿理解地应声点头,并未等聂阳真正话完。
望向依旧大睁双眼的阿奇,关可儿不觉得自语一句:“这样睁着眼也不是办法,眼球会受伤的。这样!”语气最后的突然加重,聂阳也就意识了对方有了决定。
没有在意聂阳随即跟上的目光,但关可儿接下来的话却坚定得不失商量的口吻:“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了,那我们就先完成第一步:以光、暗的力量让阿奇恢复过来,至少要让他闭眼。说不定在恢复过程中就能找到激活Chaos的方法。”
简略一想,聂阳最终轻轻点头,却是在同意的前提下提醒道:“虽然我这是第一次用暗的力量进行修复,而且修复的对象还是Chaos,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但我觉得不会那么顺利。小心点儿。”
看聂阳严肃、慎重着,关可儿不免就有些紧张。
“我这只是在表明想法,可儿照常应对就好。”聂阳补充道,显然是注意了对方心理上的变化,“你知道的,我是个小心的人。说不定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的大惊小怪了。”
这么一说,关可儿明显放松下来。
她轻握了右手,淡白色的光芒开始由胸前耀亮全身,而聂阳,也在暗红色光芒围绕自身之时,缓缓抬起自然伸展的双手。
“等等。”关可儿突然出口的字音顿时就消散了两人周身的亮光,也让聂阳不禁抬起的双手停下。
看着他眼神里的疑惑,关可儿脸颊一红,随后却一本正经起来:“才想起一件事。你…我倒没什么,只是阳…你见光后难道不会......”关可儿转动着手腕,却没有明确自己究竟是指什么。
对于聂阳,他显然只需要关可儿这句意思仅有一半的话,就清楚了她此刻想说什么。为此,微笑闪过了聂阳脸颊。
“放心吧。”说话时,他仍有明显笑意,“尽管没有刻意去证实,但我感觉得出来,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因为只是看到了光,就全身剧痛。”
见自己连意思都没有表达清楚,他就已经明了需要的解释,关可儿已不再感到惊讶,但那种一个人能因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的喜悦,却依旧由心而生,一如以前。
“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一点了。”暗想着,微笑也出现在关可儿脸颊。她略显调皮地向聂阳轻轻点头,笑意不减。
两道源头不同的光芒再次耀起、照亮了二人。虽然光芒的归属、颜色截然不同,但是这次,关可儿、聂阳都让属于各自的光芒亮到了极点。
一瞬,形同“光人”的关可儿纵身一跃,在距离地面十几厘米的地方收起四肢,紧接着又将四肢完全伸展开来,好似工作一天的人一觉醒来时,本能的“伸懒腰”举动,虽说也只是整体的姿势,并不会让人意识“懒”这个字。
光芒退去,“光人”动作轻巧地落地、收势直立。再看人,原本身穿白装的银发少女,此时赫然转变成那身着白色盔甲的骑士,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身无一处不透露着令人立即严肃的威严。
同时间的聂阳待暗红色光芒足以让任意生物紧急闭眼,手掌自然展开的双臂也抬至距脸颊约有10厘米的位置。从对面看去,一时的聂阳好似半抱着头,上半身却随着手臂抬起,轻微前倾。
聂阳没有像关可儿那样跃到空中,而是在脚底不离地面的前提下,膝盖随身体前倾,向下弯曲成150度的夹角。
暗红的光此时已亮到极点,聂阳外在的衣装也已然完全看不出原有的蓝色。除了身后木质长弓、皮质箭袋还保留原有色彩,此刻聂阳周身展现的颜色与那亮光相同,是那呈现诡异的暗红。
光芒持续,聂阳却在这种持续到接近5秒时,突然紧绷起身体,四肢也由此略有移动,充满着力度。
亮光迅速暗化,就在聂阳重回静止一瞬,带点儿红色的光芒赫然就将自身占比仅剩十分之一的红的色彩完全吞噬,先前还是“暗红”的光芒也只在眨眼间就将色彩转变成了纯粹的黑色,即纯粹的“暗”。
颜色突变,伴随改变的是光芒的形式。
以聂阳为源头的光芒原本是向四周散射,然而颜色转变之时,光亮立即围绕着他个人缓慢旋转,近似在孕育新生事物。
和先前阿奇看到的情况有些类似,围绕聂阳的光芒开始凝聚,直至凝结成一个把他包裹在内的黑色圆球。那球体表面不断有形似闪电、颜色为白的线条闪过,并在形成两秒后开始快速缩小,逐渐成了一个黑色的,表面情况不变的圆柱体。
随着柱体的不断上移,那身着黑色盔甲的骑士也渐渐显露出来。和刚才不同,聂阳现在的姿势是笔直站立,而非几秒前半抱着头、上身前倾、双膝弯曲成150度的,头很痛似的姿态。
之所以会有如此改变,是因为在黑色球体形成时,聂阳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闭眼让双手轻握、上半身猛然向后仰起,直至腰椎呈现出接近90度的夹角。
如此姿势保持了将近两秒,聂阳才忽然回身。也就是黑色球体缩小成圆柱体、聂阳的身躯呈现向前弯曲并缓缓直立起来的时候,那件漆黑的,足以将聂阳原本样貌完全覆盖的盔甲,才在周围黑色光芒的遮掩下一片片附着在他身上,从头到脚。
当圆柱体开始上移,聂阳便已然身穿黑色盔甲、转变成令人心惊的骑士,笔直立在了那里。
虽然他之前说过,暗黑骑士的特点在于移动速度和身体的敏捷性,可在此时看来,暗骑士呈现出的不只是聂阳说的那两点,还有那由盔甲自然延伸、弯曲的线条,展现出的强壮,令所有妇女为之注目的强壮。
正如阿奇首次见到的情况那样,关可儿在释放光的力量成为光之骑士时,除了光芒刺眼并没有任何声响,也是与暗骑士唯一相同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聂阳、关可儿各自使用相反力量时,只有失明了才会察觉不到那足以让任何生物注目的状况,历时不长却很突然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