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暗骑士散发白光的眼睛不同,光之骑士由于自身盔甲的封闭性,如果旁人不留心根本注意不到他那位置正常的双眼,可即使留意了,也仅仅有那个观念,尽管光之骑士外表再无什么异样。
光芒完全消失,关可儿很自然地就看向了那周身黑如煤炭的骑士。
她心里没一点儿想笑的意思,反而有种莫名的悲伤,只有一丝却足以让关可儿觉察。
“还在因为他是为了我,才会拥有这种力量的缘故吗?”关可儿心底自问,同时封闭的盔甲将她的这种心理变化完全掩盖。
她没有细想问题的具体答案,因为关可儿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去这样做了,而那答案,也是肯定的。
略微移动一下的,那散发白光的眼睛,关可儿也就明确了聂阳已看向自己。
“开始吧。”不变的话音从那漆黑盔甲里传出。
轻轻应声,同时的点头在不经意间表露的,是关可儿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身上这成套盔甲的心理状态。
从表面上看,无论是黑色的盔甲还是白色的盔甲,都应该具有一定的重量,但,按照关可儿、当然也包括聂阳的感觉,盔甲是一点儿重量也没有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能看到穿着于身的盔甲,他们二人根本不可能只是通过身体感觉,就清楚所穿盔甲覆盖了全身,且看似厚重。
也正如当初聂阳对阿奇所说,盔甲只是力量展现的形式,而非真正的盔甲。
白光立即消失,表明聂阳已闭上了眼。
关可儿随后也闭了双眼,不过表面上看,她只是将脸庞转正,并让它下移了几分,仿佛那骑士一时正注视着前方地面。
以自身为源头的黑白色光芒相继显现,聂阳、关可儿感觉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们面对面,手臂垂于身体两侧,腿脚自然分开地笔直站立,宛如两个看守宝藏的守护者,又好似地狱的黑白无常,正勾人魂魄。
然而现实情况下,聂阳、关可儿既非什么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守护者,因为他们不是在看守宝藏,所对的只是一个平常男生,尽管他后背有着一双古怪的黑色翅膀,也没有黑白无常勾人魂魄的无聊能力,因为他们仅仅是在利用光、暗力量的作用,让对方恢复神智。
只不过,就当黑白两色的光芒汇集到那男生身上时,聂阳、关可儿几乎是在同时察觉到了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正如光芒的颜色,相反就一定有它相反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只有当以光、暗骑士为源头的光芒一左一右即将完全照耀阿奇时才显现出来,也让关可儿、聂阳猛然醒悟。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两人的醒悟,代表他们都清楚那一点,只是因为眼前状况,一时忽略了。
按照阿奇的视角,站在他左边的是聂阳。至于关可儿,她自然位于阿奇身右。虽说这时的他们因为各自使用了光、暗的力量,改变了外表的相貌、衣着、姿态,但是这种改变却没有影响他们内在的性格、声音以及对待事物的态度。
由于位置,以暗骑士为源头的黑色光芒在照耀阿奇身体左边时,便从他左侧开始,逐渐向中心蔓延;以光骑士为源头的白色光芒在相同形式下,自阿奇右侧,逐渐照耀了他的右半个身子。
然而,就当两道光芒好似大门的左右两扇,即将在阿奇正面的中心位合并,一股莫名的,突然出现的反推力,便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直接将黑白光芒向两边弹开,一时情况就类似于磁铁的“同性相斥”。
猛然重新映入对方于眼帘,原本覆盖聂、关二人全身的黑白光芒就因那赫然出现的反推力,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骤然消退。一时间,以对方为衬托,聂阳身上的黑色盔甲显得更加漆黑、关可儿身上那件相同性质的白色盔甲则更为耀眼。
面前的情况如此,但对于聂、关二人而言,盔甲明显不能阻碍存在于两人之间的任何一条用于沟通的渠道。这里不止包括对话,还有外在的细微变化、眼神上的交流。
尽管无论聂阳还是关可儿,表面上的他们此刻都无法真正看到对方的眼睛,但是利用心眼,他们可以透过“厚重”的盔甲清楚看到对方的眼睛,乃至任何一种神情。
“心眼”,是一种能力,仅仅存在于聂阳、关可儿之间,适用于他们二人。准确地说,“心眼”是一种感觉,根据眼前的情况加之自身想象的感觉。再客观说来,“心眼”就是一种能力,如同它只适用于聂阳、关可儿,一种只被他们掌握的能力。
1秒的轻微惊愕后,聂阳垂眼看看阿奇。
通过心眼,关可儿注意了对方脸上的难堪。
为了圆场,更为了消除他心中的尴尬情绪,关可儿故意叹气地笑笑道:“真是不该。居然会忘了‘光、暗不能接触’这一常识,真是……”不觉得,她轻摇了摇头。
从表面上看,好像这种“不应该”发生的状况,之所以会发生,完全是因为关可儿忘记了“光、暗不能接触”这一所谓的常识。但是,既然关可儿能为了圆场,把所有“失误”归结到自己身上,那聂阳为什么就不能看出这一点?
其实,在聂阳听到关可儿那声叹息开始,就已经意识了她想干什么,不过是没有随即拆穿她而已。
确认关可儿的“表演”结束,聂阳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儿感动:“虽然曾经对你说的,只是一些小事不用对我说‘谢谢’,但你刚刚的话却让我有些想对你说这两个字。”
一句有些与眼前情况不相符的话,明白其中意思的关可儿却难以避免的为此一惊。
是,关可儿惊讶聂阳在不动声色间就知道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惊讶刚刚那明显有点儿玩笑意味的话语,竟然能让他想到这个;惊讶他居然会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而感动。
前面两个“惊讶”关可儿以前还遇见过,但是最后的“惊讶”在她印象里屈指可数。为此,关可儿一时怔愣着,思想上的停顿让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在回复前,聂阳是意料了她的反应的,但真正看着关可儿惊讶的样子,聂阳自己却暗暗吃了一惊。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表明心思的一句话,竟会让对方那么惊讶,直至她一时说不上话来。
“那个...”和刚才相比,聂阳的话音明显小了很多。
看关可儿没有反应,聂阳让声音提高到对方足以听到的程度:“你...还好吧?”
“啊,嗯!”关可儿应声,话音也再次从那白色盔甲里传出。
虽然聂阳目光上一时无法穿过盔甲真正看到她的面容,但通过作用和关可儿一样的“心眼”,此刻的聂阳依旧清楚了她表露的惊愕。
“没事儿!”关可儿高亢着快速回说,然而紧接着她就慢了下来,音量也降至平时,“我还好。”
聂阳清楚关可儿的先快后慢,缘于刚才情绪的转变,也就没有向她明白原因,直接对话题进行简单结尾。
“既然想到了原因,我看我们也不必拐弯抹角。”并非针对关可儿,可聂阳语气上仍然有了些许严肃。
“其实可儿刚才没必要说自己不好,因为你根本没有失误,是我事先忘记了‘光、暗由于力量本质的不同,不可能相互接触’这一事实。和你一样,我也是才想到的这点。”
关可儿将要开口,聂阳语气不变的就有了制止:“我知道你有话说,可我说的是事实,所以你也不用安慰我了,都明白的。”
“好,”看她稳定下来,聂阳语气上变得轻松,“现在回到眼前的事儿上。你也注意到了,现实情况和书中介绍的方法之间明显有冲突。”
关可儿知道聂阳所说的“书”,是指幼时翻阅他父亲的那本书。而书中记载的那句话:“释放Chaos时,如果遇到状况迫使释放终止,则需要光、暗两种力量的同时恢复和激活,之后才能继续进行释放。”明显是用于解决当前情况的,可现实却是…之间存有冲突。
赞同地轻点点头,关可儿说:“是啊,需要光、暗两种力量的同时恢复和激活。虽然还不知道怎样激活,但必须是在恢复以后,可现实情况是,光、暗根本无法相互接触。这都不可能实现,就不用说什么同时用这两种力量恢复Chaos了。”
聂阳没有就关可儿的应答进行回复,因为他此时此刻正在考虑怎样解决眼前这相互矛盾的状况。
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关可儿便不再有任何声响。和聂阳一样,她一时也在思索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个人的能力无论多大,他也不可能做到世上所有的事;解答世上的所有难题。反过来,就算一个人的能力再小,他也有可能做到令自己惊讶的事;找到解答难题的头绪、直接解答难题。
前一句话是在劝导世人应当正确看待自己的能力,而后一句话则是在告诉世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小觑自己,只要愿意努力,就能做到世上任意难事。
世人如此,那么聂阳、关可儿也是如此,尽管聂阳不是那个能力大的人,关可儿的能力也并非那么小。
“或许...”思考中的聂阳忽然就听关可儿说了这样两个字。
知道她接下来还有话,聂阳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应。
“忆T知道怎样让不能接触的光、暗同时发挥作用。”语毕,关可儿的目光没有离开聂阳,依旧注视着他。
“忆T?”几乎是在疑问出现同时,聂阳忆起有关它的所有事情。
但正因为这样,他随后就提醒关可儿:“想法很好,可我觉得你忽略了一点,只听从于Chaos的忆T,会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吗?”一个简单的问题,顿时让关可儿有些哑口无言。
很显然,她刚刚忘记了这点。然而短暂的沉思后,关可儿抬脸就向聂阳开朗地回说:“反正一时间也想不出有效的解决办法,试一试也不为过,说不定有用呢!”
“意料之内的乐观。”
关可儿不禁一怔,由于历时非常短,前者只是注意了她随即展现的笑脸,丝毫没有察觉关可儿那一瞬的怔愣。
“我一向乐观。”虽然有盔甲的阻隔,但聂阳仍然清楚了关可儿一时笑脸的含义,尽管带点儿想象,尽管他依旧没有真正看到。
介于菱形与圆形之间的头盔,它正面此时的略微抬起,很大程度上表明关可儿已然抬脸看向了那片让人联想到夜景的天空。
“还在吧,忆T?”关可儿很想以正常人对话的口气来询问那所谓的“男孩子”,但真正开口,关可儿在语气上就难免多了几分迟疑,致使整句话听上去就好像她询问的忆T不是一个没有身躯思想却很正常的男生,而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忽略影像,一时的气氛是安静的……
人的一张嘴,注定了这种高级动物只能在某个时间段表达一件事,然而人的思想却可以在同时考虑多件事物。而决定一个人能同时在意多少事物的,除了要看有多少件事物需要考虑,更重要的还是要看这个人的思维运转速度有多快。
同样有五件毫不相干的事需要考虑,思维运转速度快的人能把这五件事情放在同时或连续的时间段里进行思考,达到“时半功倍”的效果;思维运转速度较慢的人则无法对五件事进行同一、连续的思考,只能率先顾及其中容易的,符合兴趣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现实中也很少有人会同时遇见五件需要解决、之间又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即便遇到了,那几率也仅仅和彩票中奖高出几分。
聂阳显然没有这样的运气同时遇见数量如此多的事儿,但是连续出现两件需要自己考虑的事物却是现实情况。
很明显,聂阳属于那种“思维运转速度快的人”,也就能在不停止思索“怎样让光、暗同时对阿奇发挥作用”这一问题的情况下,去细想有关忆T的所有,尽管同时的关可儿利用那没有形态的心眼,始终都是面对着一个外表自然的聂阳。
和原来一样,聂阳不会因为眼前的任何事物,轻易终止内在寻找答案的思想,除非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即便需要开口说话,聂阳也会表现得很平常,就像此前与关可儿对话那样,完全看不出他说话同时,思想还在飞速运转。
“实在不行,我想我们可以......”一句不完整的话其实是可以听出在关可儿等待忆T回复的那段时间里,聂阳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然而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说话,聂阳随即中止了开口。也就是在同时,他想到了原因,声音降得过低。
聂阳很想提高音量地把话说完并重复一遍,可准备这么做时,他却透过那白色盔甲注意了关可儿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尽管她眼前没有一个人影,只是一片闪现一两颗星星的…夜空。
聂阳不禁轻皱了眉头,更为了不让关可儿的期待这么快落空,他最终稍加力度地闭了刚张开一半的嘴。
“希望它不会让可儿失望。”暗想着,聂阳抬眼就望了望关可儿眼中的景象。
就在关可儿因为等待时间过长,准备放弃时,忆T突然用他那一成不变的,让人联想到10岁孩童的声音这么回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正如暗所说的,我只听从于Chaos。”
“那你说这话还有意义么?”关可儿顿时不耐烦起来。
她没有理会对方话里的“暗”,只因清楚:暗,指的是聂阳。
“虽然是这样,”忆T不过停顿一下,“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提示,既然光、暗不能简单的同时恢复Chaos,那你们可以先用其中一种力量对Chaos进行恢复。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想你们应该知道。”
对方不变的语气,让关可儿清楚了忆T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反驳,出现任何情绪。由于看不到忆T的身躯,所以当他的话音消失,关可儿就有那么一瞬竟然感觉忆T从来没有“开口”说话。
“要听他的话吗?”聂阳的开口顿时就让关可儿打消了那种错觉,那完全不切实际的错觉。
她回转脸庞,再次正视那漆黑盔甲。和先前一样,关可儿的目光透过盔甲,直接看着盔甲里的聂阳,自己印象里的聂阳。
“不然还能怎么办?”关可儿低头看一眼依旧平躺在地、没有任何改变的阿奇,尽管眼神已趋于平常,大致看不出此前的担忧,“我来吧。刚才他已经被影像里的黑暗影响一次了,如果现在再由暗力量进行恢复,估计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既然Chaos能随意掌控光、暗,那就需要随时保持两种力量的平衡。”
聂阳略略一想,过后点头道:“好吧。”
其实,就算关可儿不那么说,聂阳也会提出这种建议。至于原因,关可儿已经说了,要保持光、暗之间的平衡。另外无论光、暗,是都不会像使用治疗术那样,对使用者本人产生影响的。
没有了暗的排斥作用,再次从阿奇右侧开始蔓延的白色光芒,只用了将近10秒的时间便顺利照耀了他的全身。
虽然周身闪烁着白色亮光,但只要仔细注意,还是能看出阿奇那原本接近死人的眼睛,此时正在缓慢恢复正常。
突然亮到极点的光芒,以及它随后的迅速暗下,很好印证了一个自然社会的普遍规律:极盛而衰。至于后面的“否极泰来”,明显不符合当下情况。
作为观者的聂阳这时想不到什么规律,但他自己在感受到那种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的光芒时,身体并没有一丝异样,却是事实。
趁着关可儿的注意力一时集中在阿奇身上,聂阳不觉似的抬起了被黑色盔甲包裹的右臂。亲眼看着黑色的右手握紧、松开,聂阳再次感受的,却是那股强大的,完全听从自己意愿的暗之力量。
“可是,这是我需要的么?”问题出现于脑海,聂阳即将沉浸在强大力量的思想猛然就回过现实。
再次看着指尖锐利的右手,迷茫的感觉赫然涌上了聂阳心头,刺激着他的脑神经,只是这种感觉仅仅让他意识了“迷茫”,并非那么强烈。
白色光芒悄然退去,关可儿便注意了对面正盯着右手发愣的聂阳。她想着开口问明原因,可那双在黑色盔甲衬托下显得额外闪亮的眼睛却率先集中过来。
微微一愣,关可儿笑道:“见你对着右手发愣,想问问怎么了。”
“我真正需要的,就只是这个么?”模糊的话语,是关可儿没有听清聂阳回答的唯一原因。
“嗯?”简单的一个字,一时表达着却有两层意思:关可儿没有清楚话里的内容,其次就是在问对方能不能重复一遍。
虽然后者在关可儿明确疑问时,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聂阳真正的答复却成了:“没什么。好了吗?看看他怎么样了。”说着,他低头就看向了阿奇。
不知是相信了聂阳的话,还是自己的确忘记现在的“主要人物”是阿奇,面对聂阳的那种回答,关可儿只是简单“嗯”了一声,随后就稍显迫不及待地让目光回到阿奇身上。
如果准确点儿,两人一时注意的,是阿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