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尸横遍野，数不清的人体残骸形成的肉山与血河每时每刻都在摧残着茉莉都神经。她是与此情此景最脱不开干系的人，这里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是被她亲手撕裂的，一如她的身体被他人扯碎一般。
合上双眼，浓烈到近乎可使嗅觉崩溃的血腥气仍在，肌肤上的黏腻温热之感无法排除。即便有蛇神对精神的加持，她只能在类似此情此景梦境中保持有限的思考，并不能阻止自己继续屠杀。何况这既非梦境，也没有得到蛇神的加持。她记得自己刚才还和两个女孩从探索后的山洞里走出，结果下一刻便无法控制地与人莫名其妙地厮杀起来。
杀死这些人的理由不存在。即便有人对她发起进攻，怎么看也像是自保而非主动袭击，并不构成让茉莉视之为死敌的理由。可现实就是，她在强烈的无理由敌意下毫不犹豫地杀着人。从老人到小孩，从中年大汉到妙龄少女，所有人都被平等对待，成为失去思维的尸骸。
“这也是记忆吗……”茉莉呆滞地低下头，盯着自己被碎肉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出原有的纤细与柔软的双手：“我究竟为什么要杀……”
“茉莉姐姐，赶快松手！爱莉快要死掉了！”
小女孩的呼唤把茉莉的思维拉回现实，身下的尸体换成了一具年幼的躯体，手上的碎肉变成童颜少女脆弱的脖颈。爱莉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泪水无力地从失去神采的眼中涌出。她如艾尔所料，没有对茉莉要致她于死地的行为做出丝毫反抗，即便缺氧和颈椎即将断裂的痛苦无比强烈。
“爱莉……”茉莉立刻松开双手。女孩身体下落的速度不自然地缓慢，而茉莉并未观察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黑翼已被伸展到最大，冰寒至极的暗幕把周围的一切笼罩起来，并赋予其大幅度减速效果。这直接作用于法则上的削弱作用就连雯梦露也无法豁免，现在的她还以慢动作迈动着双腿，尽一切可能阻止爱莉的死亡。
“姐姐，姐姐。”雯梦露飞扑过来，将收起暗幕的茉莉从爱莉的身上推下去，并抓住时机施展针对她脆弱部位的体术，使其即便继续狂化也动弹不得：“茉莉姐姐不能这样做，姐姐绝对不可以变成坏孩子，姐姐不要杀掉爱莉。”
一句辩解的话也找不出来，虽然本来也没有辩解的必要。茉莉全面展开暗幕，目的必然是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把爱莉杀死。幸运的是，雯梦露在跟随她出发前把茉莉的三把剑都要走了，否则爱莉柔弱的身体可能早就被切得像刚才幻象中的碎肉一样。
“孩子，你可真是让我放不下心来……你的姐妹也是，这几天一直胡闹。”蛇神的语气里明显带着疲惫：“我就这么不适合养孩子吗？不是叛逆就是一堆心病，什么时候才能看你们得到善终……”
“对不起……”茉莉在脑中与现实中同时发声。
“唉，别太放在心上。”
“诶？茉莉姐姐不要对我道歉呀，姐姐欺负的不是我。”雯梦露小心地观察茉莉的状态，确保她不会再暴起伤人：“姐姐刚才好可怕，差一点我就要失去软软的小爱莉了，我会很伤心的。”
一旁仰躺着的爱莉反而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她只是用满是泪水的眼望向遥远的天空。其身体显然失去了每一分力气，而且脸颊始终带着异样的潮红。看上去这个女孩还没从刚才的绝望中恢复过来，也或许她仍顺从地等待着茉莉在自己身上发泄过剩的敌意与恶意。
“好了吗，姐姐?不会想要杀掉爱莉了吗?”
“不会了。”茉莉身心俱疲地把手搁在眼前，挡着正午现身的太阳撒下的光辉：“我们回去吧。”
“嗯?你们遇上什么怪物了吗?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
与三人前往不同方向，单独进行探索的艾尔回到营地时发现茉莉颓然地端坐在椅子上，雯梦露则在一旁牵着她的手，罕见地没有与她打闹。
“遇到了很可怕的怪物。”茉莉背后的翅膀颤动了一下：“我们没能调查到什么，艾尔怎么样?”
“和龙相关的情况没找到。这也正常，才第三天说明不了什么。明天把营地朝里面迁一段吧，这附近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由于山崩过于频繁，峡谷内缺乏植物及水源。这种情况造成的最大影响是凶兽的分布稀少，其中的大多数还是一阶凶兽，以及战斗力全面退化后的无阶小动物，对人的威胁和爱莉相当。再加上茉莉不具备绘制等高线地图的能力，无论是收集情报还是绘图的需求都不高。
在探索中，茉莉确定了此地作为藏身处的价值。光是今天上午，三人搜寻过的山洞数量近百，其中大小可以容纳众人以及三头犬的也有很多。山崩固然是威胁，但武者可以使用气来自保，雯梦露更是有各种各样的机械来加固洞顶。唯一的问题是这藏身处可能没有用处。除了面对公爵时，茉莉向来以毁灭敌人为解决问题的最优解。
“话说回来，你好像对寻找龙没什么兴趣啊。”
“盲目寻找缺乏效率，且探索同一问题的前人过多，我们在此取得成效的可能性很低。”
“那你还是准备回去?或者到其他地方狩猎凶兽?”
“并非如此，我希望能探明峡谷的长度，从而估测造成破坏的人拥有怎样的能力。”茉莉平静地做出回答：“我想对那位学者的着作进行验证与补充。确定哪位前辈拥有这样的能力，有利于其他人对问题的解决。”
“我是不觉得你能锁定那些老家伙，你根本没见过除了拉蒙以外的九阶武者。也罢，开开眼界总是好的，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一直沉默的雯梦露有点不满地发言：“艾尔哥哥，不要总是拿出一副长者的样子，你不是只比姐姐大一岁嘛。”
“这好歹多了一年的人生经验，有和没有总是不一样的。”
“切，谁知道艾尔哥哥是不是多了一年欺负爱莉的经验，不然爱莉怎么连反抗都不会嘛。艾尔哥哥真是变态，竟然*自己的妹妹。”
“别提这个……”艾尔突然把手覆在脸上：“我就算死也不会对她干那个，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艾尔哥哥这明显是承认了吧?你居然真的对爱莉干了那样的事啊?真可恨，为什么帝国法律里没有保护*的条例呀，艾尔哥哥这样的坏东西应该被吊死。”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怎么办，茉莉姐姐?我们要不要带上爱莉逃跑?就算艾尔哥哥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爱莉的小狗狗嘛。”雯梦露将另一只手也覆在茉莉的手背上，眉宇间展现出虚假的担忧：“不能再让爱莉活在水深火热中了，我们要为可爱的女孩子送上解放。”
“等下，爱莉哪里去了?”艾尔这才注意到女孩并没有在晒太阳：“不会吧，她难道被你们遇到的怪物给吃了?”
“差一点。”茉莉的语气较为低落：“爱莉在帐篷内休息。她的颈椎受到了损伤，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颈椎?怎么会伤到那里?”艾尔联想到了曾发生的情况：“茉莉，你又做噩梦了?”
“其实是幻觉……对不起，我伤害了爱莉。我和小梦露使用神术对她的伤势进行了治疗，但疼痛可能会持续到明天。”
“梦露，我早就说不该把我分出去。如果我在……算了，没事就好，她是个坚强的孩子……还是去看看吧，好歹我是当哥的。”
望着艾尔有些不安的背影，雯梦露噘了噘嘴：“艾尔哥哥只知道欺负茉莉姐姐和爱莉，为什么要带上艾尔哥哥嘛。”
“小梦露……”
“茉莉姐姐不要那么沮丧嘛，这根本不是姐姐的错，是有坏家伙把姐姐变得奇怪了。”雯梦露靠到茉莉的身上撒着娇：“爱莉没有出事，姐姐也变回来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嘛。对了，今天中午有甜甜的好吃的哦，高兴起来呀！”
看着女孩那尽力讨好自己的模样，茉莉除了摸摸她的头没办法做别的。这次发狂连征兆都没有，并不像以前那样受混乱精神力的影响而产生。似乎只是看到，或者想起了某些景象，她便本能地试图杀死爱莉，那时操纵身体的到底是她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嗯……当时我不在，不清楚你的灵魂出了什么问题，我想可能是有什么外来因素引起了你的幻象，当时控制你身体的应该是你那潜意识吧?”
“潜意识……还是与我对爱莉的敌意有关吗?”
“应该是吧。你这孩子一提到敌人就偏执，对她的敌意维持了那么久，忍不住下手也正常。”蛇神停顿了一下，继续表达想法：“那幻象不是自然产生的，搞不好这峡谷里还真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