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怕自己的悲伤会影响到凌夕，袖羽赶忙挤出了笑容，冲凌夕招了招手。
凌夕很清楚，此时任何同情的表露，对于袖羽来说都只会成为伤害，所以便也笑着点点头，走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这条甬道很长，比之前去典籍室那条起码长了一倍。
不过还好，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对长明灯，整条甬道倒并不昏暗。
甬道的尽头也与典籍室那边不同，竟又是一道铁门。
凌夕不禁暗奇，这里的结构与自己原来世界的地堡倒有几分相似。
“姐姐，等一下进去之后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袖羽回头认真地说道。
“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这里，”袖羽一边说一边将铁门推开，“是所有影刃学习暗杀之术的地方——煅刃间。”
随着铁门被推开，兵刃撞击之声也随之响起。
凌夕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这道铁门内，居然是一个几乎与大殿同等大小的空间！
虽然很大，但这里却并不空旷——场地被很均匀地分割成许多块训练场，每块训练场内都有一到两人正在练习。
暗器、弩箭、偷袭、轻功、挣脱……
凌夕对于眼前的一切居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个场景，就仿佛是在昨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她被陆远带着走近训练场……
想起过往，凌夕不禁自嘲地摇头苦笑。
那个世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姐姐，跟紧我。”袖羽拉了拉凌夕的手，示意她向里面走。
凌夕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混乱的思绪抛开，迈步跟了上去。
“这里的训练都是最基本的，每个影刃都必须熟练掌握。”袖羽一边走一边介绍。
“你不是说影刃已经很久没有新人加入了么？那他们为何还要在这里练这些基础的东西？”凌夕不解地问道。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有两个原因。第一，身为影刃须一刻不得松懈，只要有一日懒散，身手便会迟钝。”
“那另一个原因呢？”
袖羽忽然回头冲凌夕一笑，说道：“他们不能随意外出，总得找点事打发时日吧。”
凌夕听到这意外的回答，愣了片刻，而后不禁失笑。
也是，虽然大殿和这里都算宽敞，但整日憋在这里，看见的也始终是这几张面孔，谁都会烦躁。
二人正说话间，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冲袖羽一拱手道：“见过统领。”
袖羽点头回应，而后对凌夕说道：“这位是负责训练大家的甄姨。”
“统领，这是？”甄姨惊讶地看了凌夕一眼。
“她叫任莹，是我的好姐姐，少将军下令安排她来这里……”
“任……莹。”不知为何，甄姨看凌夕时，眼中居然闪烁着一丝悲伤。
“甄姨，莹姐姐数日前受了伤，只怕一时间也无法训练。此番是因为莹姐姐在典籍室觉得有些发闷，我才带她四处转转。”
即便二人再如何强装镇定，凌夕也能察觉到她们表情中的异样。
看上去，这个甄姨似乎是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人，所以才会那么惊讶，而袖羽分明是清楚这一切，才赶忙转移了话题。
不过，甄姨很快便将那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感情掩藏起来，笑着对凌夕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统领还是不要带她去里面了，毕竟刀剑无眼。”
这句话，实在听不出究竟是真的关心还是只是甄姨不愿凌夕逗留而找的借口。
“甄姨说的对，那我们这便离开。”袖羽冲甄姨拱了拱手，而后便示意凌夕跟上。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看袖羽的意思，分明是想带自己参观一下这里，怎么这甄姨一出现，就又立刻掉头回去了？
……
“袖羽？”凌夕见袖羽走得很快，便唤了一声。
袖羽分明是有些出神，听到这一声轻唤才赶忙放慢脚步。
“怎么了，姐姐？”
“方才那是……”
“是我疏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甄姨见到姐姐，想起自己的女儿了吧。”
“女儿？”
“嗯。其实甄姨的女儿也是一名影刃，只是……她为了保护公子，被乱民杀害了。”
“啊……”
凌夕不自觉地应了一声。
虽然她很清楚杀手，也可以说是刺客这种职业的危险，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影刃居然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也加入其中。
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为什么他们宁愿牺牲至亲也要坚强地继续下去？
嗯？
忽然，一种莫名的疑惑涌上心头，凌夕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袖羽。
“袖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将我带到这里的？”
袖羽抬起头，面对凌夕的质疑丝毫没有畏惧。过了一会儿，她轻轻一笑，说道：“是。”
“为什么！”
袖羽为何要如此！既然知道甄姨看见自己定然会联想起她女儿，那这么做无疑是在甄姨的伤口上撒盐。
“为了让姐姐留在这里。”
这答非所问的话语，让凌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姐姐难道不明白么？”
看着袖羽那双清澈的眼睛，凌夕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并不很准确。
“你……也听到周叔他们的谈话了？”凌夕试探着问道。
“姐姐，我根本不用听。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我的亲人一样，他们是什么脾气我最清楚。其实若单单是周叔倒还好，他性子直来直去的，顶多就是不给你好脸色看，可若是袁哥哥想赶你走……他的心思太过缜密，只怕到时候我也应付不来。”
“呵，大不了不做这影刃了。”
“姐姐想得太过简单了。袁哥哥做事喜欢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他若是不想让你留在此处，便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看袖羽隐隐有些着急的样子不像是在胡说，可袁良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难道影刃的生活真的让他如此心狠么？
“姐姐你不知道，袁哥哥有一次去刺杀一名外通诸侯的武将，他自己根本没有动手。”
“哦？”
“那一次，他只是从中挑唆，便使得那武将和他弟弟自相残杀，最终一把火把整个宅院烧个精光，他们的家眷和仆人一个也没能幸免。”
袖羽简短的几句话，让凌夕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影刃这两个字，或许并没有她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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