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由于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殷高祖才决定定都于此。
天然的地势屏障与高耸的雄关,使得洛煌城即便在当下这样的动荡之时,依然能够保持它原由的威严。
乱世并非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灾难,自大治八年殷明帝发布天下征兵令以来,各诸侯国拥兵自重。对于权势的渴望,便会在各个方面显露出来。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各国诸侯生活上的奢靡,时至今日,有些诸侯家的陈设奢华程度甚至已超皇宫。也正因如此,南陆的行商逐渐增多了。
珠宝、玉器、丝绸、药材……
凡是诸侯大肆采购的商品,就有巨大的利润空间。
虽然如今南陆盗匪横生,但利字当头,每年依旧有不少商队往返于宛州商路之上。毕竟只要能成功走一趟,未来五年的日子便无忧了。
当然,也有胆小的商人。他们不敢走远商,于是便打起了帝都的主意。
宛州境内有一个专门收购各地商品的商会,有些行商懒得走远路,便会将商品便宜一些卖进宛州商会的店铺。
每个月,宛州商会的商队都会进一次帝都,而他们所贩卖的商品,便是从各地行商那里收购的奇珍。
这就导致帝都洛煌城在如此乱世中,却显得更加繁华热闹了。
……
夜色笼罩,街道两旁的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可凌夕却只觉得这里十分冷清。
店铺门前悬挂的灯笼,将明亮温和的光照在人们脸上。
街道左手边是莲花池,池岸绿柳低垂,丛间偶尔两声蛙鸣,却片刻间淹没于喧嚣之中。
凌夕缓缓移步,走到池旁。池水微微荡漾,月影浮动间,视线也变得迷离。
陌生……依旧是那么陌生。
洛煌东南的闹市街道,我又回来了。
上一次路过这里,是去西园的路上,那时是白天,而自己当时也无心车窗外。
原来,帝都之内,也有这么繁华而宁静的地方。
凌夕轻轻提起自己的裙摆,向前走了两步,接着便摇头笑笑,又退了回来。
本来按照计划,凌夕应该是身着夜行衣,于子时之后直接摸进司徒府的,可两个时辰之前,她却被袖羽告知——行动有变。
据影卫探报,就在下午,有一伙可疑之人乔装行商混入帝都,之后便没了踪迹。
巧的是,颓然家中的郑司徒不知怎的,也像换了一个人,居然派下人到这莲花池畔的醉仙阁要了位置。
郑司徒颓废许久,自然不会有闲情雅致去听曲。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伙“行商”必然是西卫国的使者,而郑司徒今晚正是来与之会面。
所以,北冥轩临时改变了计划,安排凌夕过来监视,待其会面之后便悄悄尾随,查清对方的落脚之处。
原本准备的夜行衣是用不上了,所以袖羽便又给她找了身衣服,再将头发稍稍整理,便与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无异。
就这样,凌夕在此处假装游玩,已有半个时辰了。
“小心!”
凌夕正看着池水发呆,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
她赶忙望去,却只见一个人影落入水中。
发生什么事了?
“妞妞,没事吧?”
凌夕刚要走过去看看,一个年轻妇人忽然跑到那水花旁的岸边。
凌夕这才注意到,原来就在那人影落水处不远,呆立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此时那妇人正慌慌张张地抱着她询问,确认小女孩没事,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便又赶忙望向池中。
“噗哈!”
忽然,一人浮出水面,看样子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想来,方才落水之人便是他了。
只见他一边往岸边游,一边抖动着手里的绣球朝小女孩大笑,月光映衬下,他整齐的牙齿如同洁白的新月,眉宇之间满是纯朴之色。
凌夕此时已走到近前,那男孩或许是被眼前的水珠模糊了视线,也没多看,便朝她一伸手,道:“拉我一把。”
也许是被他单纯的笑容打动了吧,凌夕竟真的伸手去拉。
双手握住之际,凌夕明显感觉到对方愣了一下,显然对方此时也终于意识帮助自己的是个女孩子。
可就是这么一愣,男孩脚下便有些打滑,身子一仰,又倒向池中。
只不过,他忘了松开自己的手……
“哎?放手……呀!”
凌夕话都没说完,便被他拖进了莲花池。
男孩应该是马上意识到自己害了别人,便搂住凌夕拼命地往水面上拽。
其实他不拽还好,这一拽反而帮了倒忙。
凌夕会水,而且水性不错,落入池中的一刹那,她便确认了方向准备往回游。可没想到,男孩竟抱住了自己,而且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自己胸口。
凌夕挣脱不得,又无法喊叫,刚一走神,便呛了一大口水。
等到那男孩好不容易将她拽上岸时,凌夕几乎要被呛死了。
“咳……咳咳……”
如蒙大赦一般,凌夕剧烈地咳嗽着。
“哈……哈……姑娘……你……你没事吧?”男孩好心过来询问。
“咚!”
凌夕气还没喘匀,听到这话,便一拳打在对方胸口。
“唔!”男孩毫无防备,被这一下打得倒翻出去。
“我救了你,你不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动手打人!”
“咳……咳……若不是因为你,我岂会……咳……岂会落水?方才在水中,我……咳……我险些被你勒死!”凌夕不知是被憋的还是气的,此时脸色通红,朝着男孩大叫。
“你……你会水啊。”男孩终于明白凌夕的意思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便赶忙转身将绣球递给那妇人怀中的小女孩道:“给,这次可要拿好了。”
“多谢公子。妞妞,快,谢谢公子。”妇人连连点头称谢,她怀中的小女孩接过绣球,也用稚嫩道了声谢谢。
男孩摆手笑着送她们母女离开,一转身,却见凌夕正湿漉漉地坐在地上怒目而视,不觉吓得浑身一颤,赶忙躬身施礼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怪。”
凌夕瞪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也是好心。”
说完,凌夕便准备离开,可谁知男孩竟有追了上来。
“姑娘,你这样子行走会着凉的。”
要不怎么办!脱下来拧干了么!
“你随我来。”不等凌夕回答,男孩便拉住她的手,向夜色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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