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以为有什么惊天大故事的侍卫们有些不屑：“切，这算什么，我们殿下心血来潮，忽然惜命了呗，不行啊？”
“你们懂什么，那天他奇怪的地方远不止一处！”陈南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让我瞠目结舌的！”
连四字词语都会用了，看来他那次真的吓得不轻。清霰在心里默默判断。
“殿下让我在门外隐匿处守着，不要吓到苏府的人——对，就像咱们现在一样。”陈南回忆道，“我就在屋顶上等着，然后看见沐言小姐进了殿下养伤的屋子······”
有人接近殿下，陈南肯定要集中注意力、细心查探，防止意外发生。于是他屏息凝神地凑到窗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里看去，结果却看见了此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文雍王殿下正闭着双眼，靠在靠垫上浅眠，而沐言小姐正伸手去拉他身后的被子，让他睡得平稳一些。
最不可置信的是，素来以机警狠辣着称、据说在梦中也能感知到刺客靠近的文雍王殿下，在沐言小姐为他盖被子的途中，自始至终没有醒来过一下。
清霰大呼不可能：“装的吧？”
“嘘，你给我小声点，别被殿下听到了！”
“千真万确，殿下确实没有醒来过。”陈南脸上的表情十足诡异，似乎光想到那天的画面，就能让他汗毛直立：“而且，我好像还看到殿下无意识地往沐言小姐的手上蹭了蹭······”
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话。
——废话，谁敢想象这样的画面，脑子不想要了？
旁边的侍卫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挥了挥，得到凶狠的一瞪后喃喃自语道：“这人眼睛也没瞎啊，难道是脑子坏了？”
“这事确实不对劲啊。”清霰说，要说殿下那时是因为失血过多，在沐言小姐面前精力不支、不得已昏睡了过去，那也是情有可原；但若是陈南没有说谎，殿下还在她手上蹭了两下——
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陈南狠狠瞪了一眼刚才说他脑子坏了的侍卫，接起了清霰的话茬：“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有一伙澹月的刺客想要在半夜暗杀殿下，结果却反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事？”
“当然记得！”清霰点头道，这事算得上是东上军中的奇耻大辱——堂堂十万大军，竟然让一队十余人的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军营，还被他们顺利摸到了殿下的营帐。
据后来留的活口招供，他们见文雍王的军帐漆黑一片，料想他已经睡下，便掏出兵刃，潜入帐中，准备悄无声息地抹他的脖子，结果刚到他身前就被察觉了。
用原话说，就是“你们殿下睁开眼来，全无睡意，只见目光炯炯，如电如炬，我们的头儿一与他对视就吓了个半死，更遑论与他争夺兵刃！”
这个故事被转述了好几个版本，文雍王从此被吹得神乎其神，据说不少澹月的暗兵和细作至今还以为文雍王拥有天眼，在睡梦之中依旧可以察觉周遭的一切。
事实上，虽然没有他们吹得那么神，可因为练功的缘故，文雍王睡眠又浅又轻，所以能在外人近身时迅速察觉，又因为他警惕性高，所以一睁眼便进入战斗状态，这才会毫无睡意。
“所以，按理来说，殿下根本不应该对沐言小姐的靠近毫无察觉的！”陈南强调道，“你们想想看，殿下对这沐言小姐的反应如此特殊，他们的关系能纯洁到哪里去？！”
“有道理，身体反应不可能骗人，殿下绝对对沐言小姐有意思，只是嘴硬不承认罢了！”
清霰记得殿下之前的嘱托，还在拼命维护两人声誉：“那、那说不定是殿下重伤期间的特殊反应呢，你们别瞎猜了！”
“谁受重伤之后会往人家女子的手上蹭？反正我不会！”
有人一语道破天机：“我也不会，唉，关键是咱们受伤之后都没有女子照顾呀！”
一群大老爷们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其幽怨的情绪甚至让远处的苏沐言都有一种悚然之感。她抬头望了望天，明明没下雨，可她怎么就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呢？
陈南没有理会忽然开始抑郁的侍卫们，他紧紧盯着清霰：“之前向漠北边境进军，殿下还专门命你留在此处，就为了保护沐言小姐的安全。这么多年来，你可见他对别人这么上心过？”
这是真没有。清霰诚实地摇头。
“那你这么嘴硬做什么？！”陈南不解，“现在说的是殿下对沐言小姐的心思不一般，又没说你对人家心怀不轨，你这么心虚做什么？”
清霰没有办法，只能无能狂怒道：“不管，反正殿下对沐言小姐没有意思，我说没有就没有！就、就算殿下一见到有关她的信就开心，还特意点名在苏府下榻，还难得一见地破格赞美她的诗才，但——他跟沐言小姐之间就是纯洁的友谊！”
“什么毛病啊你？”
······
对于这群侍卫们的讨论，苏沐言没有听见一个字。她正忙着翻看苏建的账本——这几日正好是月末，苏建的诊所到了结账之日，但他此时需要卧床静养，算账就暂且由苏沐言代劳。
苏建为人宽厚，又通情达理，手下人免不了利用他这一点偷奸耍滑。光是看了半个月的账本，苏沐言已经看出了三处不对劲的地方。
近来苏建开的几处诊所收益都不是很好，起初她还以为是来看诊的穷苦人家太多，苏建舍不得收钱，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这账本做得一塌糊涂，做账的人居然就敢直接呈上来，难道往常苏建就是这么姑息他们的？！她气得眉头紧皱、眼睛微眯，一拍桌子，喝道：“来人！谁做的这账本，给我把人找来！”
她将苏建的房门关得很紧，是以这声怒吼完全没有打扰到苏建，反倒把一干侍卫震得抖了三抖。
“这沐言小姐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还有这么剽悍的一面······”有人一边发抖一边说道，“哎，以后殿下可有的受了。”
众侍卫相视一眼，眼里都是幸灾乐祸而心照不宣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