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超被他一瞪,吓得浑身一抖,后退了好几步。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什么都知道,心里的畏惧越来越深,哆嗦着冒出些冷汗来。
“李军成出狱了就办了这张卡,你俩之前有来往,老实交代,饶你一命。”席烈沉下脸,声色俱厉地说道。
“我说,我说,还请手下留情!”淮超点头如捣蒜,抚了抚额头上的汗,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
“我跟他确实认识很久了,因为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混混的时候,我们就机缘巧合认识了……”
“后来他说去干一票大的,我听说他故意撞死了人,被判了死缓,没想到二十年后又出来了。他联系我说要用我的身份证办卡,给我一万块钱,我就答应了……”淮超说着,一双眸子殷切地看着席烈,“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句假话少一根手指头,老规矩。”席烈冷哼一声,打开车门,示意他先上车。
淮超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一溜烟地跟着上了车,局促地挫着手。
“后来听说他又接了个什么活儿,拿了一大笔钱,还请我吃了顿上好的饭,出去喝了昂贵的那个什么酒,之后没想到居然又进去了……”
“他的金主是谁?”席烈拧眉,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听他说过,以前叫他带着我干,他说做的都是伤天害理要判刑的事儿,我这种有老人要尽孝的还是算了,我就没再问了。”淮超眨巴着眼睛,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
“那我就先处理你们想害我媳妇儿和小叔子的事。”席烈眸光闪了闪,语气里带着些威胁的味道。
淮超表情一滞,脸上瞬间带着些不安和纠结。
“大哥,我,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您,您先找田玺问问行不?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负责听命令办事啊大哥!”
“你背后动手脚的事情证据确凿,要不要送你去把牢底坐穿全看我的心情。你要是问不出我想要的,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席烈冷眼扫了他一眼,声音如同冬夜的寒霜,令人胆寒不已。
淮超毕竟当了这么久的混混,这些老大哥一讲条件,就说明还有戏,忙不迭地点头,应了下来。
“我知道,我一定去找李哥问清楚,骗我也把他的话骗出来!”
“我不是很有耐心,给你三天时间。李军成关在北郊的看守所,明天我会安排人放你进去探视。机会不多,注意把握。”席烈说着,一双眸子幽幽的盯着他,仿佛在等他发誓一般。
“收到,收到,李哥跟我是一起同甘共苦过的,我一定想办法问出来,大哥稍微等两天!”淮超点点头,嘴巴不停地求饶着,哆哆嗦嗦地下了车,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他猥琐的背影,席烈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去了一趟局子里。
随后,便回了医院。
过了三天,沈觅的脖子可以勉强转动了,因为躺在医院太过无聊且劳民伤财,她坚持要回家去修养,席烈拗不过她,在再三确认可以之后,他才带着她准备出院。
临走时她去看了一眼赵子皓。
赵子皓精神好多了,虽然一张俊脸上胡子拉碴的,胳膊腿儿也被打了绷带和石膏,但那插科打诨的嘴皮子依旧麻利得让人心安。
“姐你回去吧,我等两天也回家去住。”赵子皓扯了扯嘴角,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席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两个护工来,陆悦大着个肚子在旁边帮帮小忙,也不是很累,沈觅这才放下心来,收拾东西回了家。
怕她不好走路,席烈还专门买了个轮椅回去。
刚到家安顿好她,席烈又要走。
“你这两天怎么忙得团团转,是上面又有什么任务了吗?你要么忙你的去吧,我没事的。”沈觅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李军成的事情快有眉目了,奶奶最近也不太好,你养好伤了,去医院看看她。”席烈叹了口气,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奶奶住院了?”沈觅闻言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你出事那天。”
“我这个样子去,又让他们白白担心,等过两天我能弯腰了你就带我去!”沈觅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吃痛地蹙了蹙眉。
席烈点点头,“嗯,好好休息。”
语毕,他急匆匆地出了门,留下了她们几个女人家家在家里忙活。
因为手腕疼的厉害,她做什么都要人帮忙,要不是李梦和王玥在,她连上厕所都不能自理了。
闲着无聊,她躺在床上玩手机。
本来想去看看Mike的动态,却发现他发了个新动态,仅仅只有一句话:我爱上了云城,还有这里的人。
配图是一张云城的夜景,底下评论各种问号,还有人哭唧唧地问他是不是恋爱了云云,看得沈觅云里雾里的。
前几天还见了他觉得他没什么奇怪的,短短两三天,事情就发展得这么扑朔迷离了么?
翻看了一下自己漫画和帖子的评论,她蓦地想起段黎来。
前些天给她发的请假消息她并没有回,她蹙了蹙眉,收起手机,没了心情。
这一躺就到了傍晚,楼下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她还未来得及挣扎着起床,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王玥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太太,先生的朋友们回来了。”
紧接着,门后探进一个金黄色的脑袋,她虚无地笑了笑,“你们休假了?”
“那可不,任务完成总得歇歇嘛。”杰森笑眯眯地答着,一双眸子在她身上游离了许久,“你这,一天天的真不省心哈!”
“……”沈觅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答话。
“每次回来都能给我们惊喜,简直了。”杰森无奈地摇了摇头,揶揄道。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吩咐厨子做饭,太太你要不要起来下去转转,他们都回来了,热闹得很呢!”王玥说着,走了过来将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扶起。
下了楼,景亮陈鸣还有时源居然都在。
见了她这个病号均是无语地叹息。
“干嘛呀又不是我想变成这样的。”她瘪了瘪嘴,在沙发上慢腾腾地坐下。
“就这样的话大哥的计划还怎么实现啊?”时源蹙眉,狐疑地问道。
“什么计划?”她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几人一眼,却见他们都转过头去不吭气。
“没什么,大哥本来还说带你出去散散心,你这样儿,估计又得等等了。”景亮稳重地解释着,不耐烦地剜了时源一眼,“你少说点话行不行?”
“……”时源悻悻地噤了声,不再吭气儿。
“对了,嫂子,我想问问,家里来了个小姑娘,挺好看的哈!”杰森说着,贼嘻嘻地凑到她跟前,“看,给那三个没人要的单身狗介绍一下,万一成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沈觅闻言瞄了一眼正在一边帮王玥干活的李梦,眨了眨眼,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
“陆悦要结婚了,你们两个可要抽出时间来,帮忙开开车,打打头阵可还行?”说着,她指了指一脸懵逼的陈鸣和时源,贼嘻嘻地笑了。
“真的么?这丫头怎么动作这么迅速的?一声不吭地大了肚子,又一声不吭地结婚……”时源瞪大了眼,不满地嘀咕道。
“我要纠正一下,我不是没人要。”景亮幽幽地举起手来,一字一句道。
说起来,沈觅的心里还有点沉。
景亮喜欢了宋姝文很久了,因为她一心在席烈身上,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不容易等到席烈结婚了,宋姝文却突生变故……
叹了口气,她不再提这一茬,任由他们打闹去了。
“嫂子,趁大哥不在,我去找小姑了。”杰森笑眯眯地说着,嘚瑟地冲三人挥了挥手,作势就要走。
“诶,小姑她最近可能在医院忙活,老人住院了,你还是别去了吧……”她眼疾手快地阻止道。
“这就是你的不懂了,越是这种时候,越得有个男人在身边依靠,我的春天要来了,告辞!”
说着,他当真一甩头,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嫂子,你怎么不拦着呀,你还真想以后叫他一声姑父呢?”时源看不惯他那嘚瑟样,冷哼一声,嘀咕道。
“哪有那么简单哦。”沈觅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着,目光幽幽地瞟了他们三个一眼。
“是不是,席烈叫你们回来的呀!”
陈鸣扯了扯嘴角,“大哥说最近有些忙不过来,加上你又受伤了,就我们任务一完,叫回来帮几天忙。”
“哦,这样啊!”她点点头,笑了笑,不再追问。
不一会儿,晚饭好了,李梦过来扶她过去坐下,她掏出手机给席烈发了个消息叫他回来吃饭,他回复了一个字:忙。
吃过晚饭,几人摩拳擦掌着想出去找席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和李梦一起瘫在沙发上聊天。
“真好,有这么多人照顾你。”李梦笑了笑,淡淡地说道。
“你也会遇到的,一个所有朋友都站在你这边的男人。”沈觅拍了拍她的肩膀,幽幽地叹了口气。
“对了,听说你爸的事儿快要清楚了,你就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了。”
“但愿吧!希望他能良心发现,不要再为犯罪分子开脱了。”李梦点点头,冲她笑着,“我也在这里打扰你生活太久了。”
“哪里的话,当初那个渣男纠缠不清,也是你给我帮了忙,只是没想到,这么有缘呢……”沈觅正说着,就见杰森的人影出现在门口,表情不是很明朗。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见到小姑吗?”她狐疑的问。
杰森闷声闷气地踱步到她跟前,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看,若是她没看错的话,那眸光里居然带着些委屈和……埋怨?
“……”她眨了眨眼,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很心痛。”杰森幽幽地叹息着,低声说道。
“你失去了我这么好的姑父,我很心痛。”
沈觅闻言一愣,无语地笑了笑,“怎么,被小姑拒绝了?正常的,小姑哪里是那么好追的……”
“所以我想找那个弟弟问问,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把小姑追到手的!”杰森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
沈觅:“???”
听他这意思,小姑,有男朋友了???
还是个弟弟?
“杰森,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你见了?谁啊?!”她眨眨眼,一脸震惊地问道。
“别说了,我需要疗伤,我洗洗睡了。”杰森说着,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便踱回了房间,留下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她在原地发愣。
席英月脱单了,到底是谁,能入得了这位奇女子的法眼?
惊讶之余,她给席英月打了个电话,可是没人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么晚打扰一个非单身女性好像不太好,便乖乖地回了房躺着。
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一会儿,她听到房间里有响动,打开了灯,才发现是席烈在那儿脱衣服。
“怎么样了?”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吵醒你了?”席烈踱步过来,在她床边坐下,“别担心了,明天应该就有个结果了。”
“我没怎么睡着,因为小姑脱单的事……”她揉了揉眼睛,嘀咕道。
席烈蹙了蹙眉,但是也并不惊讶。
“我听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跟我承认。”
她听闻,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把杰森伤心坏了,行了你去洗澡睡觉,明天说。”
席烈听话地去了浴室,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她这才觉得心安,费劲地翻了个身,朝着席烈的方向躺好。
不一会儿,他穿着松垮垮的浴袍出来,正快速地擦拭着头发。
“文文申请退役了,上头批了。”席烈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听得她心中一沉。
“那,她以后怎么办?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等明天的结果。”席烈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收起毛巾,躺到了她旁边,顺手关了刺眼的大灯。
“你这两天,都去干嘛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查的。”
席烈将大手搭在她的腰间,脸颊在她脸上蹭了蹭,疲乏地喟叹一声。
“明天再告诉你,先睡觉。”
听着他疲惫的嗓音,她总是再好奇,也不再多说,只是噤了声,左手抓住他的胳膊,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一道手机铃声吵醒了二人的美梦,迷糊间她感觉到身旁动了动,席烈飞快地起身跑到阳台上接电话,生怕惊醒了她。
等她起来时,席烈已经急匆匆地出了门。
临近中午,家里来了个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没想到你会来。”她打量着一袭黑衣的宋姝文,慢腾腾地在一旁坐下。
“我来取我的证据。”宋姝文冷声道。
“好的,你稍等。”沈觅说着,因为行动不便,命王玥上去帮她取那个U盘。
“我是怀孕了,但是没想到,阿烈居然会怀疑我跟宋俞串通一气。孩子我已经打掉了,毕竟是个不光彩的罪证。”宋姝文瞟了她一眼,冷不丁地说道。
“他更多的是担心你,因为你……算了,我解释再多,不如你俩谈谈。”沈觅说着,淡淡地叹了口气,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用了,等宋俞定了罪,我们再无相见的理由了。”宋姝文说着,慢腾腾地站起身,转身欲走。
沈觅有些愣怔,“等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我宋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种好消息你还没听说?难怪这么镇定。”宋姝文深深地剜了她一眼,言语间尽是揶揄讽刺。
宋家出了事?她才睡醒,怎么会知道?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阿烈查出了杀害二叔的真凶,还有绑架你拍照片的幕后黑手。”宋姝文勾唇一笑,脸上毫无血色。
这下是真轮到沈觅发愣了。
席烈昨晚说今天会有个结果,看来是真的。
杀害二叔的真凶找到了,也就是说,李军成招了。
想到那段时间遭受的一切,她有些懵。
宋姝文走的时候,她也没回过神来去送一送,给席烈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她想出门,又不能长时间开车,只好乖乖地待在家里等候。
临近中午,李梦回来了,脸上带着些失魂落魄的表情。
“我爸都招了。”她杵在沈觅面前,像一个被抽去了精气神的破败娃娃。
“我知道了,你先坐会儿。”沈觅点点头,柔声道。
“是他杀了人,为了钱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没脸再待在这了,我没脸见你,没脸见席少将。让我走吧!”李梦垂着头,抹了一把眼泪,没待沈觅多说,便转身冲进房间,去收拾东西去了。
“太太,这是怎么了?”王玥不解,一脸忧心地询问。
沈觅叹了口气,觉得头有些痛。
“王姐,你去帮帮她,然后,给她说千万别断了联系。”
王玥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一脸不解地回了房间,帮正在抹眼泪的李梦收拾行李。
没过多久,李梦提着个小行李箱,泫然欲泣地走了出来。
“对不起……我替我爸,向你们道歉。”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随即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房子一时间变得冷冷清清的,赵子皓给她打了个电话,语气里都是不可置信。
“姐,你知道吗,我们的事故是人为的!就是害了方雪的那人做的!听姐夫说,人已经找到了,正被押送到局子里。我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姐,你在听吗?”
沈觅默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
人抓到了,却洗不清他们身上的罪孽。
方雪死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一尸两命。
二叔死了,留下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毁了人家的一生。
多少人怀着埋怨和仇恨,每日每日,都不能开心起来。
至此冤冤相报,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晚上席烈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用手机翻看今天的新闻。
几个大板块几乎占据了所有云城新闻的头条。
二叔之死是情杀,之前一直冤枉了罗彦北,只是他也没做什么好事,明里暗里对付席家,还派人绑了她,想做出个丑闻来泄愤。
宋景轩的大头照被爆在各网头条,当年买凶杀害好兄弟,只因看不惯罗嘉依在席英俊面前受委屈的样子。
因李军成的闭口不谈和伏法,真相就这样,掩盖了二十年。
不止是她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的,是席家人。
席重锦听说了这个消息,跑到局子里与宋景轩对峙,气急攻心,被送到医院里抢救。
一时间,整个云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就连天气都一直阴郁着,乌云久久不散,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她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跑到医院去照顾两位老人。
席英月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疲惫的面容掩盖不住她满心的愧疚。
“谁能想得到,三代交好的人,居然对自己的好兄弟下得去手。”席英月说着,眉目间尽是怒意。
“当时爷爷不同意二叔的婚事,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好兄弟喜欢上同一个,总归是痛苦的开始。”沈觅幽幽地叹了口气,坐到了她旁边。
“说清楚了多好,又不是什么秘密藏着掖着干什么?非要我现在没脸面对他。”席英月说着,揉了揉发涩的眼,垂下了眼睑。
沈觅掏出纸巾递给她,终是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席烈正在角落里打电话。
“文文提交了状告宋俞的书面资料和证据。”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终是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又径直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什么时候,才跟她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她抚了抚他的胳膊,沉声问道。
“我不想说了,我不想因为她无法面对我,而彻底失去她的消息。”席烈垂眸,眉头紧锁。
“那,罗彦北的事儿,怎么办?虽然做了些错事,但是好歹对婉儿很不错……”沈觅眨了眨眼,犹疑着说道。
“他欺负你,我不会轻易放过。倒是你,在他们面前,最近说话要注意点,二叔还有两个孩子的事儿,现在还不是时候……”
席烈话音刚落,便听见“哐当”一声脆响,沈觅回头,发现一脸震惊的陈曼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脚下是刚刚打碎的玻璃杯。
“你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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