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镇上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婆说蔷薇乃邪星转世,前不久克死了爹,如今又克死了娘,打算将她撵出风涧镇,永远不得回来认亲。
那时蔷薇年十二,娘亲尸骨未寒,神婆特地好心光临白氏祠堂,奉劝几位白氏长辈,切忌不可让蔷薇靠近灵堂半步,更不可让她去跟着八仙送葬,说她会再次克散了她娘来世轮回的魂。
几位本家大伯本来就食古不化、封建迷信,被神婆这么一劝,连连送礼道谢,感谢神婆指点。
“该怎么做,你们老大不小的也清楚吧?”神婆靠在大堂的圈椅上,手中拄着一根挂满金铃的神棍,漫不经心地说道。
蔷薇那略懂古书的大伯白岚,恭敬作辑道:“神婆放心,我们会遵守天神的指使,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蔷薇二伯、四叔听闻纷纷赞同地点了点头。
须臾,三兄弟感激涕零地送走神婆后,便在大堂上议论了起来。
二伯白剑率先冷哼一声,愤懑道:“亏我们白家养育白苏苏这么多年,还供她上私塾,她倒好恩将仇报的接连克死弟弟、弟妹,真是晦气!”
四叔白齐上前,上下抚了抚白剑雄壮的背脊,小声安慰道:“苏苏也是可怜,如今无爹无娘的.....”
怀孕在身的二婶挺着腰,直接无视了白齐的话语,附和道:“何止是晦气,要再将她这邪星留在白家,我看啊,她迟早会将我们白家人通通克死!”
面色苍白的白齐,无奈地咳了咳:“苏苏还在呢,你们能不能少说几句.....”
二婶微眯着一双细长的媚眼,尖酸刻薄道:“哟,她天生贱命还不让人说了?小叔子你为啥老帮着苏苏,莫非是三弟走之前见你体弱多病,悄悄给了你塞了什么好处?还是你仰慕三弟妹多年,爱屋及乌?”
白齐被二婶怼的无话可说,一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半捂着胸口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泪眼婆娑的苏苏,无可奈何地摇头离去。
这下子,堂内唯一帮白苏苏的人都走了。
白苏苏用袖子随意擦拭了一番泪水,抬起通红的眼眸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大伯白岚身上。
白岚一直掌握着白家重权,平日里也对白苏苏关爱有加。
直到白苏苏后来被逐出村子后她才知道,原来白岚一直对她那么好,是窥觊着父亲身为驿丞的权威,和之后想让她赶紧嫁给作布匹生意的陆府三郎,好拉拢两家关系。
如今的白苏苏一文不值,甚至还被盖上了“邪星”的骂名,街坊邻里早就在背地传开闲话,陆府也借此机会退了亲。
白岚早就想随便编个借口,找人暗中将白苏苏投湖溺死,只不过碍于家主的颜面,还是得惺惺作态一番。
须臾白岚捋了捋胡须,一脸严肃道:“在没商讨好要把苏苏送去哪之前,就先将她关起来吧。”
“不要啊,大伯!”白苏苏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慌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想要从侧堂逃走。
几位刚发泄完的本家大伯,此时正猩红着眼看向白苏苏,那厌恶眼神犹如看待一位苦苦哀求的破烂乞丐。
“苏苏你听大伯一句劝,我们是为了你好.....”白岚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稍稍移步靠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白苏苏。
二伯白剑才没那个闲工夫开导一个“邪星”,他干站原地,抬手使唤了几位壮实的家仆:“给我将邪星拿下!”
白苏苏见状拔腿就往堂外冲去,结果还是没能跑赢身强力壮的家仆们。
他们将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苏苏拦在高墙下,随即将她擒在地上不得动弹。
白苏苏顿时啃了一嘴的泥沙,撕心裂肺地哀叫了几声:“伯伯,伯母,我是苏苏啊.....”
几位伯伯、伯母听见白苏苏的呼喊,就跟没听见一般无动于衷。甚至见到白苏苏那“狗啃泥”的狼狈模样,还有点想笑。
他们冷眼旁观地看着白苏苏被几位家仆,生拉硬拽地拖进了茅房旁的,一间小黑屋内。
这便是蔷薇厄运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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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苏被关进小黑屋已经三天了,从始至终无人问津。甚至连个愿意钻进来,陪伴她的过街老鼠都没有。
没有食物来源的她,胃部顿时一阵绞痛,她痛苦地捂着胃部,咬了咬牙,干脆将身后当铺盖的稻草,叼在嘴里嚼了嚼。
食之无味。
须臾,她“呸”的一声将稻草吐在地上,大脑的思想又倒回了老鼠的身上。
在她如今肚子如此饥饿空虚的情况下,如果此时真跑进来一只老鼠,白苏苏一定会抓来生吃!
回顾白苏苏被关在黑屋里的这四天,第一天她盘腿坐在潮湿长满青苔的地上,破口大骂了一个时辰。
将所有企图谋害她的亲戚,全都问候了一遍后,最后头脑发热昏睡了过去。
直至第二日清晨,白苏苏听见屋外一阵唢呐声响起,她这才蓦然从睡梦中惊醒,两汪晶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留。
她知道是娘亲出殡了,而作为娘亲生前唯一的亲人却无法守在她的身旁,不知道母亲孤身一人去到那黄泉路上,会不会害怕呢?
白苏苏双手环抱于双膝,将脑袋埋了进去,暗想道:但愿娘亲你走慢点吧,苏苏我随后就到,来世我们还做母女可好,到时候我换我来守护你.....
第三日,她红肿着双眸终于见到了一个活人,那就是污蔑她是“灾星”的神婆。
“你想不想出来?”不知是谁给神婆打开了小黑屋的门,此时神婆正佝偻着背,将枯黄布满褶皱的脸庞探了进来。
“你不是说我是邪星吗?你就不怕我出来克死你?”白苏苏阴沉着脸,一双眼猩红的可怕死死地瞪着神婆。
神婆顿了顿手中的神棍,脸色异常平静,语气不像是在商讨而是在命令:“我这有个让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若你成功了,便能洗脱邪星的骂名。”
白苏苏两手交叠于脑后,半靠在草垛上,将脸别向一旁,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你还有那么好,母猪都上树了。”
神婆见她鬼精的很,幸好早有准备,缓缓道:“你不信的话,去问你小叔,你小叔总不会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