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燕纾亲手用大铜壶煮了陈年茶砖,召集全院成员在上房西屋喝茶,同时考校几个小的茶功课。
这阵子,个个长进不小,黄蕊天分在那里就不说了,其他几个对茶事的修习各有各长处。
今天带出去的木英,平日喜欢去燕北娘那里帮厨,上手快,对火候的把控很有一套。燕纾着意多教她一些制茶的知识,先储备着,待到春茶季找机会试练。蒙茸和云白两小只,一个味觉敏,一个鼻子灵,在盲喝辨茶的测试环节,平分秋色。
这段日子以来,慕诗轩里每日飘着茶香,丫鬟们不是做女红就是学茶,互相之间也没有糟心的角斗踩踏,院风清正,和乐融融。
燕纾喝完茶有些乏累,顺势出溜在榻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中,知道绿云给她盖了大氅,垫了头枕,再后来,就恍然入梦。
梦境中,她一个人赤脚逆着江流上行,走啊走啊,翻过了西山,又爬了一段坡,来到一个山庄。山庄里空无一人,试着喊了几声,竟发现自己声音稚嫩,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三岁的小丫头。“娘亲、娘亲——我要找娘亲,呜呜……呜呜……”哭着找着,绕到了山庄的后院。院墙围挡直达一片土崖,崖下是河谷。后院也没有人,却有着一片青绿。那青绿油油地,还没看清楚,就被轻轻晃醒了。
“小小姐,小小姐醒来,拓云公子有口信来报。”绿云低缓的声音在耳旁萦绕。
燕纾懵瞪着眼撑坐起来,脱口而出“他怎地来了?人在哪里?”
“公子只到了外院门房,说他奉方老太医之命来传话,请您明日过方老太医处吃茶。是老管家让人来咱院再传的。”绿云谨慎地听了下外面的动静,又说,“奴婢拿不准这话里是否有机巧,怕耽误了事,还是把你叫醒了罢。”
“怕是柴府那边有情况。”燕纾霎时彻底清醒了,她最近几乎顾不上想地道的事情,潜意识里也认为没这么快有结果。如今这种明明差个小厮就可以来报的口信儿,拓云却亲自来了又不进府即刻离开,说明他不想引起燕大老爷的注意,目的只在于通知到她,而方老太医是最好的幌子了。
“绿云,到晚上备好咱们替换的衣裳行头,明天还让红玉守家,你跟我先去方爷爷那里,若我没有想错,拓云公子应该也在,届时相机行事去柴府。”
“奴婢晓得了。另有一事,也是方才偶然探听得,只不知如何开口。”绿云转身拿过一杯温热水递给燕纾,“先喝口水润润。”
“快说,什么事能让你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绿云成功地引起了燕纾的好奇心。
“就是,老管家打发来小厮叫焕章的,奴婢与他都是家生子,打小往来相熟,早前还托他给您抓过药。奴婢给了他五钱银子答谢,多问了句大老爷这几天在不在府里,竟然听说大老爷被一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女子迷缠住了,已经连续几日未归。唉,事关阖府,可说来又怕污了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