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二十几年,大真朝的年号从开元改为同德又改为庆裕,那个主将的职位从千夫长升迁到万户府级别的达兀噶,大妮儿也从四岁毛丫头长大成为接替娘亲掌勺的大厨娘。
南来北往,广采博学,她的厨艺,就是这么炼成的。
至于为什么后来从达兀噶府上被转手到盐运犯官那里,燕北娘的解释是说酒席上俩位主家打赌,以她为注,前主家赌输了。
对于这一段声情并茂的讲述,燕纾边听边拆析,嘴上没说啥,心里却给了一句总结:虎头蛇尾的一个故事。
单只虎头蛇尾,还不尽然,应该再加四个字:藏头掖尾。说白了,燕北娘的症结,在于名义上已经卖身,内心里还不曾认主。这和饭菜做得好坏没关系,和她自己有关系。
燕纾回想见到她第一眼的印象沥沥犹新,很淡定大方的一个女人。如此看来,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她平常里不是淡然,而是木然,燕纾这个主子一直都未得到她的真正认可而已。
也是,切换成燕北娘的视角,小小的主子姑娘每天除了搬茶弄水吃吃喝喝,就是抱病卧床在上房里待一整天,不过是凭外家祖荫得到官贵人的几分照拂,确实也没啥值得她归心的。
燕纾自嘲地想想,算了,先这么着吧,谁让自己当时贪嘴,请下来这么一尊大神不好安了呢。
“啊,燕北娘你这些年也受苦了,一切就此揭过吧。好好掌厨,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奴婢谢主子收留。”
“那你下去吧,今天是腊八,晚上吃粥。”
“是,奴婢昨天下晌就泡了米豆,今儿这一耽搁泡大发了,将就着能用,主子多担待。”
“不打紧,能让大家伙儿都吃上腊八粥,讨个彩头便是。”
燕北娘离开后,燕纾沉沉地叹了口气,“唉,不省心。”
“红玉,来啊,交你个差去办。”
“在呢,在呢,”红玉挑开帘子进来,“刚给她们几个派了绣活儿,左右都没伤着,别闲出毛病来。”
“啧啧~~红大管家真是人尽其用。我看院里人还是太少了,怕你管着不过瘾。”
“那是,嘻嘻,还不都因着没见过你这样不舍得用人的小姐,我再不替你使唤,倒教她们几个忘了本儿,当自己也是府里白养着的姑娘主子了。”
“红玉,你是不是觉得她们现在过得比咱们仨以前的日子好太多?”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嗯,这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们要做一边栽树一边乘凉的人,当然,栽树更有成就感。”
燕纾适时地掰正红玉的不平不忿小情绪,使出前世团建时燕大忽悠的洗脑话术。
“行,小小姐叫我做啥人我就做啥人,咱们栽树,让她们一边凉快去。”
得~~这脑子不用洗,随时主动脑白纸,任由燕纾来描画。
“说正事,啊,你去找老管家派工给咱们扩建夹道茶水房,连着西墙根这片搭成个带顶带门的棚子间,从廊檐下通行到上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