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一听,自然懂得这是要方便地道行事,忙领命去了。
一个时辰以后,符合燕纾需要的木板棚子间即告完工。府里的杂匠和材料都现成的,几人齐动手,平地无变有。
燕纾避嫌留在上房里,隔着西窗目睹了修建过程,更为盯着地道口别露出破绽。事实上,没人注意脚下地面,便是刻意查寻或者使劲踩踏也不会发现什么。
这样搞完后,进出地道更加隐秘便捷,不需要专人放哨把风了。燕纾出外折腾的心又野了几分。
见天色不算晚,燕纾想到李氏那边的擂茶做好了后,就该回家探亲了,突然生出一念想跟着去看看真实的市井生活。
“少主,您这是要用车?奴妇便自行回家吧。”李氏掀开车轿厢的帘子,不料见燕纾端坐在里面,唬得不敢上车了。
“嗬呵,我在这里等你呢。你上来,坐我对面。”燕纾不由分说,让她赶紧上车,“五万,我们坐稳了,走起。”
五万现在赶车可娴熟哩,和骡子培养起来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一个口令发出,骡车便吱吱嘎嘎出门上了道。
日暮时分,斜阳将落未落吊在西山山尖上,莀州城里炊烟四起,清冷空气中飘来的都是柴火香。
燕纾扒着小窗目不转瞬地看着外面的行人、街道、店铺、摊点儿、民宅,知道骡车过了鼓楼后一直是沿着相对平缓的主干大街向西城行驶的,后来拐向北再向西,这会儿又开始拐到一条斜岔街上,驶入厢坊深处。
山水为骨,市井为魂。
每一座百年古城都有它的文化脉动,每一座古城的市井文化,又隐藏于表面的街巷纵横、瓦肆牌楼背后,须得融入到那些鸡犬相闻、吃喝拉撒的日常生活里才能发现真味道。
莀州城史上即以商立城,在前朝即已实现商业区与居住区交叉融合,大街小巷铺位林立。城市管理历来又是允许本城居民利用自家房屋或在家门外、非主干道沿街摆摊儿,自由经营小本生意的。因此上,城市充满着大商小贩不同层次的商业活力。
此时的祥云里,正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光景。
米铺里不停地传出石臼舂米的“砸砸砸”声,香油坊的炒芝麻香味儿熏染了半条巷子,路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吃食儿摊儿,李家的米糕、王家的炸肉圆子,张家的锅盔,多的是自家熟制,主顾也尽是些相近的邻居百家。
还有各谁家家的六七个无赖小儿喳喳叫着,兜着圈子,绕着路边忙着的大人们戏耍。见到骡车过来,精溜儿地一哄而闪,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互相追逐。
进到祥云里的中段,有一座享誉盛名的大宅院,为辞官退休的黄成公养老居住,名“不晚堂”。莀州人都知道黄成公爱枇杷,其所居院落多植枇杷树,堂庑门柱上镌刻的楹联“老园不追春,金丸晚迎香”流传最广,彰昭着黄成公老当益壮的胸怀气节。
就在黄成公府邸绵延院墙下的几块长石条公凳处,围拢着一群人看热闹,伴随着沸反盈天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