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尹天成就来到衙门,正要备马去龙泉山庄,林知府就过来和他说:“不是和你说了吗,让丁明陪你前去,你何必着急。”
“是啊。”尹天成答道:“孩儿差点忘记了。现在时间尚早大家还没有上班,我就等他前住。”他们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后面厢房有动静。不好,后厢房是放赃物的地方,难道有贼人进来了?两人连忙起身查看。
还未走到后厢房门前,尹天成就看屋内寒光一闪,一支青锋剑就向他刺来。尹天成见势不好,一把推开林知府,返身退出一丈开外。
“大胆贼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知府,赶快缴械投降,尚能从轻发落。”尹天剑拔出腰间长剑严阵以待。这是他面对凶徒的口头禅,只不过今天看来并不管用。
随着一声“嘿嘿”的冷笑,一位身材瘦长的年青人走了出来。他头戴笠帽,身着青绡衣,腰间系着名贵的五璜组玉佩。
“你是高丽人?”看到来人身着典型的高丽服饰,尹天成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来自蛮夷之地的外邦人敢来府衙行窃。
高丽人没有丝毫的言语,抬手一剑就是向着尹天成的胸膛砍来。尹天成不敢大意,挺剑格挡。“乒”的一声,尹天成觉得虎口一麻,手心隐隐作痛,心道此人武功不低,自己怕不是他的对手。
形势危急,现在府里就尹天成和林知府两人,林知府不会武功,尹天成也武功平平,稍有差池两人都会性命不保。
尹天成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使了一个剑花,向着高丽人的手腕砍去,想迫他撤剑,旨在速战速决。高丽人实战经验丰富,焉能看不出他的意图,他转手就封住尹天成的招式,紧接着就一招“白鹤穿云”攻向他的上三路。
“你到底有何企图?”尹天成边拆剑招边问他。
高丽人依旧是全然不理,回答他的是恶狠狠刺向尹天成颈项的恶毒剑芒,尹天成忙回招把自己颈项间的要害护住,同时睁大眼睛寻找对方的破绽。
近十个回合下来,毕竟高丽人是技高一筹,尹天成在招架格拦之际体力已渐渐不支,剑法跟着乱了起来。高丽人怎能错过这大好机会,他趁势格开尹天成的剑招,左手一掌击向他的胸口,尹天成闪避不及顿时被他击倒在地。
尹天成刚想起身抵挡,高丽人就使出必杀一招,手中的青锋剑急速地刺向他的心脏。
尹天成顿时感到有些绝望,他已经竭尽所能,还是武功不敌这名高丽人。对方武功明显高出自己许多,死在他手上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高丽人的长剑眼看就要刺入尹天成的胸腔,他的面前忽然闪起了一道剑光,这光芒来得实在太快,人的眼力根本无法看清。只听得那高丽人一声惨叫,手中宝剑也掉在地上,手腕上鲜血淋淋。
能使出如此快剑的人无疑是个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像这样的高手全江湖也找不出十来个,这名高丽人运气实在不好,今天恰巧碰到了其中一个。
尹天成一看到救他之人,心中顿时释然,他开怀大笑起来,“你怎么不晚点来?”
“我要是来晚一点,你不就变成鬼呢?”那人也跟着尹天成笑了起来。
说话的人是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很破旧的棉布长衫,虽然打了几个补丁,却洗得很干净。
林知府看见他也笑了,“丁明,你今天来得很早啊。”
不错,他就是本府武功第一的丁明,只见他摸摸下巴,叹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想这早来上班,前日我不过迟到一个时辰,大人你就扣了我三钱银子。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个婆娘要养。所以我只好早点来衙,免得又被扣钱。”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高丽男子爬起来想偷偷逃走,可是剑光一闪,他的腿上又多了一个伤口。
“你要是再想逃跑,我的手一抖,下一剑可就不知道刺在什么地方了。”丁明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听得人不寒而颤。
“你这话一点也不好笑,没有幽默感。”尹天成笑道。
“好了,你们两个别耍嘴皮子,快去审问这个异邦人擅闯府衙到底有何用意。”林知府说。
丁明上前揪住高丽人的衣领,厉声问道:“你来府衙究竟想做什么?”年青人闭口不言。
“逞英雄是不是,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还不说,我保证你胸口多一个洞。”
“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真没劲,原来是个孬种。”丁明松开了手。
年青人跪在地上说:“我家主子听说知府破了案,就命我前来寻找辽东送来的公文。”
“你家主子是谁,快说!”丁明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他看到高丽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额头上插着一支七星镖,人已经死了。
丁明顺着飞镖射来的方向抬头望去,屋檐上站着一个头戴笠帽的蒙面人。
“原来还有同伙啊!”丁明话未说完,人已如鸿雁跃了上去,抬手就是一剑斜刺蒙面人的右手。蒙面人不慌不忙地抽刀抵挡,只见刀剑相交,一片杀气冲天而起。
尹天成看到两人的兵器争相辉映,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不过是刹那间的工夫,已经相互使出七八招,招招都是杀招。眼看丁明要占了上风,蒙面人的身体周围突然升起了黑色的土雾,这是种比针尖还细、比夜还黑的雾,无声地笼罩在屋檐上,待雾散尽之时,蒙面人也不见了踪影。
林知府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他问丁明:“这是怎么回事,我见鬼了吗?”
丁明还未回答,尹天成就说话了,“传说东瀛有种奇特的武功叫做忍术,今天我总算见到了。”
丁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尹天成问。
“首先我要对你的博学多识表示佩服,然后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说错了。这可不是什么忍术,这是奇门遁甲中的土遁之术。”
尹天成没有说话,他知道丁明少年时期在茅山学过三年法术,尤其敬重鬼神。
“我知道你不相信,像你这样的人,每天和案子打交道,只会相信眼前看到的证据。也许某一天你被个漂亮女鬼缠上了,脑子才会开窍。”
这句话说到尹天成的心坎里,在他看来凡事要讲证据,如果把破案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鬼神,对自己未免有些不负责任。他笑了笑,不和丁明争辩,低身查看高丽人的尸体。
“找到什么线索没有?”林知府也过来查看尸体。
“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尹天成回话。
“我曾经查过户部的档案,现居住在京城的高丽人有三千余名,要验明死者的身份恐怕得费几日工夫。”丁明不只是武功高,记忆力也超强。
尹天成说:“你这数目还不包括来京的游客和商贾,如果要一个个地查下去,只怕死者的身份还没搞清楚,凶手就跑得无影无踪。”说话的时候,尹天成从死者鞋底捡起一样东西。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花?”尹天成问。这是朵绿色的花蕾,已经被鞋踩得扁平。
林知府说:“寒冬腊月,应该是梅花。”
“不错,就是绿萼梅。”丁明答。
尹天成问:“丁兄好眼力,不知京城何处有绿萼梅?”
“绿萼梅非本地品种,京师较为罕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西郊杏花山的大永安寺内倒是有不少。”
“这就对了,杏花山下不是正好有个专门接待、安置各国使节的四方馆吗?”
“对啊,高丽使团已进京月余,正在等待晋见圣上。”林知府恍然大悟。
“看来我要先去一趟四方馆了。”尹天成道。
三人正聊着案情,张主簿快步走了进来,他对林知府说:“大人,有人求见。”
“谁,不会又是皇上来微服私访吧?”经过上次的事情,林知府至今还有些后怕。
“是龙泉山庄的总管王福龄。”
我还正要去找你,你倒先送上门来了!尹天成忙问:“他来做什么?”。
张主簿说:“不知道,不过跟随他的两个家丁倒是抬着一大木箱。”
“呵呵,原来是送礼来了。让他在内堂等候,我这就来。”林知府说:“天成你也随我来吧。”
“好的。”尹天成转身对张主簿说:“张先生麻烦你安排两个人把尸体抬到停尸房,通知仵作来验尸,另外你再安排两个人去通知高丽使团。”
“啊!”张主簿这才看到地上的尸体,“又出命案了?”
“此人行刺我义父,可惜刚被擒拿就给人灭了口。”
“唉,今年真不太平。”看着尹天成离去的背影,张主簿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