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在耳边放大了几百倍。
浓郁的血腥味盖过了檀木香,眼前似染了一片红海,在一束白光闪过后,江免眸里的血色渐渐退散,最终化为清明。
彻底恢复意识后,他茫然的低头,当看清眼前的一幕,他煞白着脸迅速放开手,踉跄着不断往后退,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缚儿!!”玉掌门回头看到楼缚被剑刺穿,又急又气,“江免,你敢伤我徒儿!找死!!”
楼缚微敛着眉将剑拔出来,脸色苍白的以剑作为支撑,待觉师尊气势汹汹而来,急促的咳了一声后,他阻止道:“师尊,别伤他。”
玉掌门动作一滞,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楼缚,“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唉,孽障啊!”
楼缚咳出零星血沫,强撑着望向江免,染了血的薄唇微张,无声的冲他说了两句话。
——我心悦于你。
——原谅我,可好?
读懂后,江免瞳孔急剧收缩,心尖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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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反应很可爱,楼缚低低的笑了一声,眉眼越加温柔。
【黑化值:40。】
“……”
玛德,病得不轻。
都被他伤成这样了,黑化值还降得如此离谱。
定了定神,江免撩起眼皮重新看向他,可当触及他眼底的深情时,藏于袖中的手死死攥紧,心乱如麻。
“缚儿!”
眼见楼缚的身子往下滑倒,玉掌门刚想上前接住他,一抹黑影突然闪过,迷雾徒生,障眼法顿起,等迷雾散去时,眼前再无楼缚的身影。
“缚儿!!”
……
魔界。
坂离摸着下巴看着床上重伤之人,扭头问江免,“你确定要救他?”
“嗯。”
“他那么对你,你还是要救?”
“嗯。”
“不后悔?”
“嗯。”
“心软了?”
“怎么可能。”
听他矢口否认,坂离摇头叹息了一声。
口是心非呐。
等坂离着手救人时,江免嘱咐道:“这事别在我师尊面前提及。”
“什么事?”
江免指了指床上的人,“他。”
坂离笑出声,“怎么,怕你师尊来补刀?”
江免没回他,信步走了出去。
坂离叫住他,“你身上的伤……”
“不用管我,先治他。”江免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坂离无奈,只得专心救人。
五日后。
在耗费诸多名贵丹药和珍惜药材,以及真气灵力后,坂离终于将楼缚治得差不多了。
“如何?”江免每日都前来询问。
坂离擦了擦头上的汗,“按理说半个时辰后会醒。”
“多谢,辛苦了。”
“那必须辛苦,你说说你,既然要救,当初就刺轻点嘛,你俩闹矛盾,还得我来替你们擦屁股,帮你处理魔界的事就不错了,感情之事也得我来掺和,我又不是你们爹……”
听他叨叨个没完没了,江免拿出两团棉花塞耳朵里。
坂离:“……”
臭小子。
半个时辰后,楼缚醒了。
一醒就将江免一把抱住,打死不放手。
“娘子。”
“……”
江免伸手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正要往下劈,坂离忙上前阻止,“这才救回来,你这又要作甚!”
江免压住脾气,对楼缚道:“撒手。”
“我不。”
略带撒娇的声音一出,瘆得江免头皮发麻。
与坂离对视了一眼,江免磕巴问:“他……他中邪了?”
坂离悄摸摸探了一下楼缚的脉搏,咦了一声,“不会是我哪味药不对,把他药傻了?”
江免眉头紧蹙,揪着他后衣领将他甩开,见他还想扑过来,威胁道:“想死?”
楼缚委屈的瘪了瘪嘴,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江免:“……”
沃日。
“娘子。”楼缚伸手想拉他,见他躲开了,顿时更委屈了,“你是我的道侣,为何……”
“谁跟你是道侣?”
“娘子忘了么,我们前夜才双修的。”
煞笔。
脑子秀逗了。
江免想走,楼缚急着想拉他,一下子从床上栽倒下去。
“咚”的一声,听着格外响。
坂离于心不忍,冲江免道:“你好好问问他,我先溜了。”
“哎……”
江免想跟着去,被楼缚拦腰抱住,“娘子。”
娘泥煤。
江免转身揪着他衣领质问:“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楼缚一脸无辜,“娘子,我没有。”
“不准叫我娘子!!”
“媳妇。”
“……”操!
江免瞪着他,掌心蓄起黑气悄悄探向他后脑勺,发现的确有点不对劲后,心生烦躁。
“你还记得多少?”
“只记得你。”
“……”
不行,得把他丢回杉窎宗。
江免拽着他欲将他送走,但刚出了个门就遇到帘绯。
想也不想的,他一把将楼缚推进房内,可楼缚缺心眼的黏了过来,“娘子作何推为夫?”
“娘子?”帘绯耳尖,又见楼缚显露出来,顿时怒火中烧,“好啊,你还敢追过来!”
见帘绯抬掌要打去,江免急道:“师尊,他失忆了。”
“失忆?”帘绯明显不信,“定是他为了活命故意为之!”
“师尊,别,”眼见帘绯目露杀意,江免道:“我之前捅了他一剑。”
“比起他对你做过的,捅一剑算什么?”
“……”
帘绯冷盯着藏于江免背后的楼缚,“出来受死。”
楼缚摇摇头,“不行的,我若死了,娘子一人在这世上会孤独的。”
“呸,臭不要脸,我徒儿容易心软,我可不会。”帘绯伸手揪出楼缚,抬掌正要拍下去,手突被人握住。
“师尊,别把你的手打疼了,我来我来。”
江免一巴掌拍在楼缚脑门上,边骂边拽着他走,“你个渣渣,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帘绯扭头看去,见那两人眨眼间便没了人影,顿时觉得心堵。
这种事最忌心软,偏他这个倒霉徒儿不长记性!
山下。
江免将楼缚扔在山脚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饶他一命就不错了,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不然,难受的又是自己。
“娘子,娘子……”
惶恐不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夹杂着看不见他后的焦急与无助。
紧接着就是楼缚摔倒,饱含哭腔的声音。
“娘子,别丢下我,我若是惹你生气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别丢下我一人,我害怕,娘子……”
江免脚步一顿,银牙咬紧,终是不够狠心,闪至一旁隐在暗处偷看。
楼缚失忆连修为也忘了,不懂御剑,不懂道术,只知徒手向上爬,固执的想寻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途中满是荆棘以及陡峭崖壁,十分难以攀爬,可他不管不顾,着急忙慌的想赶紧爬上去好找到娘子。
踩滑摔下去又爬起来继续,周而复始,身上伤痕累累。
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却在森林里迷了路,如一个无头苍蝇般乱窜,脸上皮肤上全是枝条划出的红痕,衣衫凌乱,十分狼狈。
“娘子,娘子……”
楼缚此刻就像被父母抛弃的孩童般,站在原地茫然失措的环顾四周,不知该往哪里走。
面上绝望而又可怜。
此时,旁边传来一声恐怖的虎啸,令楼缚更害怕了,可他想躲时却已来不及。
巨型老虎将楼缚扑倒嘶咬,他试图逃离虎口,但有心而无力,胳膊被狠狠地叼住撕扯,皮肉分离,血腥味弥漫,刺激老虎越加发狂。
“滚开,我要见娘子,我不能死……”
信念一起,楼缚重拾希望,胳膊受伤了,他就拿另外一只手狠捶老虎,却将老虎激怒,从而遭受更凶残的撕咬。
眼看就要丧命于虎口之下,楼缚绝望的闭上了眼,嘴里虚弱的喊了“娘子”二字。
危急关头,老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随即,楼缚就觉身上的压制没了。
下一秒,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楼缚惊讶睁眼,待看到老虎已死绝,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娘子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欣喜若狂的撑起身将人紧紧抱住。
“娘子,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别丢下我好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求你别丢下我,求你……”
被抛弃后的无助淹没了楼缚,促使他哭到哽咽,全身止不住的颤栗,连同抱着江免的手也在哆嗦。
当滚烫的泪水落在肩窝处,灼烧皮肤的同时也烫了心,江免身体僵住,怔愣着任由楼缚抱住。
良久,听他还没哭够,江免操了一声。
妈了个巴子的,总是狠不下心来。
刚想扯开他,却被他更紧的抱住,“别丢下我,求你……”
听他声音委屈又不安,江免咬牙道:“先放开,我看看你胳膊。”
“我胳膊没事。”
“我都闻到血腥味了。”
“不是我的,对,不是我的。”
“……”
因他情绪过于激动,没法交流,江免只得一掌劈在他后颈处将他劈晕。
接住他软倒的身子,江免扫了眼他血肉模糊的胳膊,眉头紧蹙。
……
坂离正要惬意的休憩,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紧接着,他就被人揪起来往殿外走。
“又怎么了?”坂离不耐烦的睁眼。
“救人。”
“救谁?”
“楼缚。”
“……”
坂离炸毛了,“我他妈才治好,你又喊我……”
青棪剑蓦地飞在他面前,亮出森白剑光,坂离立马改口,“救救救,必须救,谁他妈敢拦着我,我跟他急!”
“……”
子时。
楼缚是哭着醒来的,看到江免后就抱着不撒手,“娘子,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
江免不喜欢他这黏糊劲,想将他从身上扯下来却没扯掉,反而还动到他胳膊处的伤口,造成血崩。
“……”
坂离累死累活的刚包扎好,这会儿被叫来,周身直冒寒气的瞪着他俩。
咬牙切齿的再帮楼缚包扎好,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看坂离脸色有点不对劲,江免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楼缚生怕娘子再丢下自己,赶忙屁颠屁颠的粘在他身后。
等两人找到坂离时,他正悬在半空飘来飘去的。
江免鼓掌道:“哎哟,你这荡秋千还整挺好。”
楼缚扯了扯江免的衣袖,小声道:“娘子,他不是在荡秋千。”
“嗯?”
“他在上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