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荼白又喵了一声。
“不用你教。”钟离越水神情冷了些,他把怀里的人抱起来一些,再弄破手指放到方潮舟的唇边。
有了血吸,方潮舟瞬间安静了,重归乖巧的模样。
他垂眼看了一会,把袖里的药膏拿了出来,上药的动作虽然已经很轻,可是怀里的人还是因为伤口被碰,疼得吸气,只是因为年龄太小,嗜睡,即使疼得难受,也睁不开眼,只是挣扎着要把手抽回来。
钟离越水眉尖拧了拧,随后抓紧了方潮舟的手腕,不让对方缩回手,可方潮舟实在不配合,甚至还拿脚蹬他手,似乎是想把让他疼痛的东西踢开,他就舒服了。
等上完药,钟离越水并没有直接把手抽回来,而是待方潮舟手心上的药膏完全被吸收,他才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再将方潮舟重新塞回被子里。
他转眸看向荼白,“你把他叫醒,一刻钟若是没醒,你今夜不许再跟他一起睡。”
荼白听到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异瞳在看到钟离越水的时候,轻轻喵了一声。钟离越水看了它一眼,便在榻边坐下,把尚且还在睡的方潮舟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穿着单衣睡觉的方潮舟被抱离被窝,不由自主的,怕冷地往钟离越水的怀里缩了缩。荼白看到方潮舟被抱走,连忙爬了起来,像是有些着急地凑到钟离越水旁边,喵呜了两声。
钟离越水没理它,只把方潮舟的左手拿了出来,昨日的红肿今日看起来更可怕了,都有些变成紫红色了。
“我信,我信。”方潮舟想到明日可以下山,手都感觉没有那么疼了,眼睛更是开心地笑成了一条线。
明日可以下山了,听钟离越水的意思是允许他买东西了,那他明日要把他的储物戒填满,上次去京城走得匆忙,他都没有买什么东西,储物戒里没什么屯粮了,话本更是被师父清理得干干净净,一本都没有给他剩。
方潮舟:“!!!”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真的下山?”
只是他都啃过了。
犹豫一会,方潮舟抬眼看向钟离越水,语气小心翼翼,“味道只是一般,师祖若是试试,倒也无妨,只是我就手里这一颗,已经咬动,要不明日下山去买一点?”
方潮舟把口里的果肉吞了下去,钟离越水眼睛也太尖了吧,他囤的果子有很多品种,但他手里的这一颗果子是最后一颗灵粽果。
钟离越水沉了沉眸,“若是不信,就不用下山了。”
钟离越水看着方潮舟此时的模样,神情淡淡地转开了眼,“如果你明日起不来,那就不用下山了。”
依旧是蜷缩着身体,和猫紧紧地靠在一起睡。
“师祖,我能起来的!”方潮舟答的是信誓旦旦,然而……
翌日早晨,钟离越水已经结束清晨的修炼,重新沐浴更衣,回到寝居的时候,说着一定会起的人此时还呼呼大睡着。
他提后面的那句话并没有想钟离越水会同意,但出人意外的是,钟离越水居然微微颔首。
“那明日晨起后下山。”
荼白听到这句话,立刻转身用自己的猫脸去拱方潮舟,又拱又用爪子扒拉,还喵呜个不停,才总算在一刻钟到之前,把方潮舟弄醒了。
方潮舟迷迷糊糊睁开眼,先盯着面前的猫脸发了一会呆,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窗户,发现外面天光大亮,一下子彻底清醒了,连忙爬起来,而一爬起来,他就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疼了。
他有些惊奇地看了下自己的手,昨夜临睡前还红肿的手心此时却干干净净,像是根本没有挨打过一样。
方潮舟盯着自己的手出了会神,听到荼白催促似的一声喵叫,才没再想手的事,连忙去拿放在床尾的衣服。
好不容易把衣服勉强穿好了,头发又是个大问题,他这头长发又厚又长,怎么梳总是会有漏网之鱼。他已经起迟了,怕钟离越水生气了,就不带他下山。一时情急,顾不得太多,不绑头发就穿上靴子,往外跑。
“师祖!师祖!”他一边喊,一边往外间冲,在穿过外间门帘的时候冷不丁撞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他被撞得往后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就看到面前的两条长腿。方潮舟顿了顿,顺着腿往上看,就看到一张微微拧着眉的脸。
“师祖。”方潮舟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我们可以下山了吗?”
原来他刚刚撞到的硬邦邦的东西是钟离越水的腿。
钟离越水看了下方潮舟没绑起来的头发,“为何不束发?”
方潮舟低下头,“时间不够,我绑不好。”
钟离越水拧着的眉心拧得更厉害了,过了一会,他才开口。
“过来。”
方潮舟听到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钟离越水绕过他往里间走去,他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被抓到了梳妆镜的凳子上坐着。
钟离越水的手摸上了方潮舟的头发,不过几下,就帮方潮舟绑好头发,绑完后,他声音略冷地说:“看看镜子,还行吗?”
“师祖,我……看不到。”方潮舟的声音很无辜,以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头顶,还只是看到一点点。
钟离越水明显一顿,随后他把方潮舟抱了起来,“现在再看。”
冷不丁被包起来的方潮舟身体僵住了,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了身体,转头看向了镜子,然后他沉默了。
钟离越水帮人梳头发的水平居然跟他自己梳的差不多——
乱糟糟的丸子头。
难怪他刚刚感觉脸上的碎发有点多,不过他还是违背良心,闭眼吹,“师祖梳的头发真好看,手艺一流,比任何人都梳得都好。”
吹到一半的时候,他还伸手抹了一把脸,把差点飘进嘴里的头发弄到耳后去。
钟离越水皱了皱眉,他重新把方潮舟放了下来,扯掉发带。
一会后,一个跟现在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丸子头出现了。
钟离越水:“……”
方潮舟:“……”
方潮舟记着下山的事情,所以他主动打破了安静,“师祖,我们还是先下山吧,晚了,果子都会被卖光的。”
钟离越水伸手再度扯掉发带,冷声道:“衣冠不整,何以下山。”
于是,第三个一模一样的丸子头又出现了。
方潮舟从镜子里看了钟离越水的脸色,讨好地笑了笑,“师祖,我真的觉得可以了,我们下山吧。”
钟离越水眼神沉了沉,半响才把方潮舟放回地上,他转身往外走去,方潮舟立刻跟了上去,然后在出门的时候,挂在了门槛上。
走出去一段距离的钟离越水听到身后传来的“师祖”声,闭了闭眼,眉宇间多了一分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才返回把挂在门槛上的方潮舟抱了起来。
“你走太慢,我抱你走。”
方潮舟此时只想着早点下山,抱不抱的,现在他已经不在乎,所以立即点了头。
没了修为的方潮舟被钟离越水抱着坐金翅鸟,吹在脸上的风就跟刀子似的,他忍不住抬手用袖子捂住脸,不过这也只能挡到一点点风罢了。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摸上他的后脑勺,微微用力,下一瞬,方潮舟就发现自己的脸被迫埋进了钟离越水的怀里。
钟离越水一手抚着方潮舟的头,另外一只手布下结界。
金翅鸟飞行的速度远非剑能比得上,几乎是片刻时间,方潮舟就感觉金翅鸟停了下来,他连忙把头抬起来,一看周围,果然已经到了山门。
守在山门外的弟子看到有人乘坐金翅鸟下来,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宗主,立刻低头行礼,“弟子给宗主请安。”
钟离越水嗯了一声,就往山门外走,那些弟子等钟离越水走远了,才敢抬头。他们交换了眼神,小声地嘀咕。
“宗主很少下山,上次见宗主感觉是好多年前了。”
“是啊,不过平时我见宗主都会很晕,今日怎么不晕?”
“大概是宗主下山把威压收了吧,对了,你们刚刚看到宗主怀里的那个小娃娃了吗?那是谁啊?”
“没看清脸,不会是宗主的孩子吧?”
“啊,宗主的孩子?没听说宗主有道侣啊?”
“难道是私生子?”
他们几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悚,然后马上偷偷用传音符告诉自己亲近的师兄弟们。短短半日时间,天水宗的弟子们几乎都知道了一个秘密——
他们的宗主好像有了一个“私生子”。
钟离越水每次离开天水宗,回天水宗,都不会经过山下小镇,上次来这个小镇是他刚接薛丹融回天水宗的时候。
那时候薛丹融年幼,父母双亡,他到镇上给薛丹融置办了些玩具和吃食,不过薛丹融并没有接受。
薛丹融自幼早熟,不仅仅是比同龄人,他甚至要比比他年龄大很多的人都要成熟,眼光也放得更远。
说到不成熟,钟离越水不由看向被他已经放在地上的人。
自从到了镇上,方潮舟的眼珠子就一直在转,左看看右看看,还伸手扯他的衣袖,“师祖,师祖,我们去那家店,那家店的糕点超级好吃。”
过了一会,又拍他的腿,叽叽喳喳个没停,“师祖,那边在卖火板栗!火板栗真的好好吃,吃过的人都说好,师祖想不想吃火板栗?我可以帮师祖剥!”
钟离越水垂着眼盯着明显兴奋了的人,声音冷淡之外还带着威严,“方潮舟,我没说要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话一出,方潮舟眼神里明显有了失落,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说:“卖果子的那家店在这条街的尽头,师祖。”
钟离越水听到这句话,就往前走,他腿长,一步抵得过方潮舟三步,方潮舟又生得矮,没追几步,人群已经彻底挡住了钟离越水的身影。
方潮舟追的实在是辛苦,忍不住放慢了脚步,钟离越水现在肯定离他有一段距离了,他感觉到他的指尖已经开始麻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还好他知道钟离越水是去街头尽头的那家店。他继续往前走,可人是真多,尤其是好多人看不到方潮舟,因为方潮舟太矮了。
方潮舟努力避开那些人,从人群缝隙里钻过去,他已经小心再小心了,但还是被一个横冲直撞的人撞倒了。
方潮舟跌倒在地,眼瞧着有脚就要踩到他身上,一只素白的手突然出现,抓住了方潮舟的衣领,一个用力,把人抓了起来。
一瞬,方潮舟就发现自己到了屋顶上。
抱着自己的人身上有着他熟悉的香味。
“怎么就你一个人,师祖呢?”
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给我投雷和营养液的小可爱们,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灵粽果的味道有点像凡间的粽子,但没粽子那么腻,这种果子算得上方潮舟爱吃的果子前十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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