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珊当然不知道贾欣怡的心思,她此刻正在和丫头们商量贴什么窗花,做什么新衣服,配什么颜色的络子。
一群丫头叽叽喳喳,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这个说红色好,那个说粉色好,连这一向少言寡语的素馨也跟着“哧哧”得笑!
听闲居后院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旁边厢房里的周明玲伸出手指头指向窗户外边,一脸不忿:“你听听,你听听那个猖狂劲儿!不就是过个年吗,有什么得意的?”
周明琪手捧书卷,微微皱眉,仰头似是想说什么,眨巴眨巴眼睛,又低了下去,继续看书。
“看,看,成天看这个,能看出个什么劲儿来!”周明玲一把夺过书册,用力一甩扔的远远儿的。
周明琪看她一眼,站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几株梅树起呆来。
“你……”
看她的样子,周明玲就来气,正要飙,突地听见一句幽幽的问话。
“六姐,你想要什么?”
窗前的周明琪缓缓转过身来,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她。
和她一样的衣裳,一样的式,一样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明明很熟悉的五官,可是突然感觉好陌生!
周明玲一下呆住了!
不知何时,明琪已经长得这么好看了,可是怎么越来越像对面那个家伙了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既为着她突如其来的怪异感,又为了同胞妹妹的问话!
周明琪以为她没听明白,继续说道:“六姐姐,你到底想要过什么日子?”
周明玲一下反应过来,她要过什么日子?
“我……”周明玲支吾半晌,没说个所以然来。
她能过什么日子,无非就是像所有的女子那样嫁人、生子罢了,还能怎么过?
“六姐是觉得现在的日子不舒坦吗?那六姐姐是想过五姐的日子,还是想过九妹的日子?”
周明玲先是疑惑,继而想到五姐和九妹,顿时火起,瞪大眼睛叫道:“周明琪,你什么意思?闲着没事咒我啊?”
周明琪扫她一眼,捂嘴打了个呵欠,一字一句地道:“原来你也知道五姐和九妹日子不好过啊!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怎么……”周明玲本想继续反驳,可是在看到妹妹那黑突突的眼珠子里露出来的那种“你醒醒吧”的表情时,她一瞬间蔫了!
是啊,五姐和九妹的日子的确没法说,一个是大房的庶女,成日被嫡姐折腾;一个二房的庶女,时时被嫡母磋磨!
不,不,这不对!
周明玲只觉有股无名火,却不知从哪里来,想要反驳明琪说的不对,可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说不出这话来!可要让她说出赞同的话,却好像有一百张钳子钳住她的喉一般,那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我……”她想表达一下心情,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周明琪替她接了下去!
周明玲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好一阵儿再不吭声。
周明琪不管她,让丫头们取回刚才看的书,继续看起来。
人要是不懂得自知自足,那是一辈子都过不好的,她们既然已经生为庶女,那就要有相应的觉悟,不要奢求,不要找不痛快,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过好就行了!
再说,三房目前的环境已经算得上很好了,虽然父亲对她们不咸不淡,可是嫡母袁氏是个好性子的,嫡姐周明珊最近好像也变得不再张扬!她们总不能主动凑上去找事儿吧!
还是姨娘说的对,她们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趁着没分家之前,看看能不能定下亲事,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明玲明琪姐妹这边儿的事,到了晚上就由红云转播给周明珊听了,周明珊但笑不语。
她还以为是周明玲想通了呢,原来是后面有“高人”支招,这样也好,省的外患还没解决,她们自个儿就闹起来,还不是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撇开明玲姐妹俩的事儿,周明珊继续抄经。
吃了腊八粥,府里的年味也慢慢重了起来!
这次不用周明珊提醒,三爷周泽也准备了丰厚的年礼,打了可靠的管事送到了显国公府。
周明珊心中一动,便也央求袁氏以她的名义给乳娘林氏送了份礼。
袁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要指着你提醒,你林妈妈怕是收不着年礼的!”
周明珊恍然大悟,姑娘哥儿的乳娘当然别有一份体面,即便林氏现在没在府里当差,四时八节的礼也是少不了的。
见周明珊不自在,袁氏笑道:“怎么,想林妈妈了吗?可是你身边的那几个嬷嬷伺候的不好?”
周明珊摇头,吐了吐舌头:“那几个嬷嬷也还好,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儿来,觉得顶不好意思的!”
袁氏笑笑,瞪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不如叫人去给她请个安,省的在这儿牵肠挂肚的!”
“娘……”见袁氏似乎有些吃醋,周明珊揽紧她的胳膊撒娇。
娘俩又笑了一回,袁氏果真叫人又给林氏加了一份礼,周明珊也叫了身边的丫头去给林妈妈拜年。
紧随其后的,又是扫房、请香、祭灶、写春联……
府里的丫头婆子小厮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衣,领了过年的赏钱,热热闹闹的又过了一个大年!
而就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周明珊终于在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了祖父,兴远候周建城。中等身材,依旧俊美的五官,有些浑浊的眼神中偶尔会冒出一丝儿精光,一点儿也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和前世她记忆中的也有些不同,那时候的祖父满脸寒冰,看着她就像是看仇人一般!
可现在,祖父在看到院子里摇摇晃晃玩耍的瑞哥儿时,居然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虽然僵硬的动作和瑞哥儿惊恐的眼神有些不协调,不过这也惊掉了府里众人的下巴。
一群人面面相觑,再看侯爷在那享受天伦之乐,便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兴远候爷吗?
瑞哥儿的乳母扎着手站在角落,紧紧盯着那个小人儿,想上前又不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几乎要急得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