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海手中,潜藏不发的劲力猛然爆发,磅礴如海的内力如大洪决堤般倾泻而出。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声低沉的龙吟,自陈北海掌间传出。
众多武者,闻之无不心灵震颤,无端端慌乱惶恐。
再看陈北海的身躯,七尺来长的躯体猛然拔高近乎一尺,更令人惊异的是他胸口膨胀开来,宛如贴着皮肉装上了一副平滑的甲胄。
他全身上下数百块肌肉,若铁水浇铸而成,如一尊尊活着的钢铁怪物,散发着极为凶猛的气息——哪怕是一块真的铁板,也没有他的身子硬。
肌肤底下,一根根青筋如盘虬卧龙般狰狞恐怖,尤其是两条手臂上,生长着铁蜈蚣似的大筋,绷得死死得,如拉成满月的弓弦。
陈北海骤然合掌,竟然是意图直接将冲田春司的剑抓住!
简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陈北海固然已经是先天高手了,但功力比之前刚出鼎时也并无太大长进。
而冲田春司等杰出重樱剑客,本就媲美中原先天武者,更别提冲田春司施展绝招,舍身一击,更借助兵刃之利,绝非他所能硬抗。
陈北海心底清楚,哪怕自己临阵得授绝学《降龙掌》,也决计挡不住这一招“无名风”。
但是……他这段赶路的日子,并没有荒废虚度。
他会的,不只有临阵磨枪的《降龙掌》。
陈北海两手虚握,硬生生地用五根鹰爪似的手指抓住了冲田春司袭来的刀身。
冲田春司微微一抖,冷艳的刀光绽开,下一瞬便要将陈北海的手掌削成光秃秃一片。
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神兵利器的锋芒。
然而陈北海未卜先知,手中强横如龙的气劲,于刚猛中更生出几分阴柔变化,和着掌上波涛般起伏的肌肉群,吞吐收放,将冲田春司的剑牢牢地固定在双掌间。
在如游龙蹈海般的内力、劲力的冲刷下,那势不可挡的剑招也被一点点地消解。
“当!”一道清脆的鸣叫声。
方寸距离,只一眨眼就被跨过。
冲田春司的绝技“无名风”,也刺在了陈北海的胸膛上。
这一剑招本来足以开山裂石,斩金断玉,更可以将人一刀两段。
然而剑势为掌势所阻后,锋芒大削,刺在陈北海胸口,却仿佛扎在了玄铁神矿上,只见得到衣衫上破开一个洞,不见血液淌出。
“咚!”
巨力拔地而起,陈北海抓住冲田春司的剑,猛地一抽,冲田春司的身体随之晃动,陈北海趁机向上一甩。
这一甩,宛如释迦掷象,有不可思议的大伟力,冲田春司为了不被夺剑,死死地抓住剑柄,却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双臂脱臼,倒飞而出!
这柄剑,留在了陈北海手上。
陈北海随意地一挥,冲田春司视若珍宝的兵器便被抛飞,随意地插在泥地里。
众人一片哗然。
陈北海竟然用手掌抓住了堪比一位先天武者的剑客的剑,又将他掷了出去!
上杉忠明睚眦欲裂,难以相信自己眼前之景:剑是剑士的生命,这大武人能用肉掌抓住剑招,武功显然已经超出了冲田春司不止一个层次。
然而,这怎么可能?
另一边,大武朝的几位掌门人、大宗师,却是隐约瞧出了几分门道。
“陈北海身法、掌法,大中至正,都是我丐帮的正统武学,但那身横练似乎大有来头……”王帮主沉吟道。
杨真人目光一凝,说道:“他的内功,似乎有我道宗的一些影子,方能延绵悠长,阴阳相济。只是贫道看着熟悉,却也说不出具体法门。”
王帮主看了杨真人一眼。他也看出来,陈北海修炼的《饮江诀》,与丐帮《饮江诀》有着极细微的差别。
“他之前是否捏了一个手印?”慧心方丈皱眉问道,“杨老头儿,你瞧见了么?”
“陈北海似乎特意锤炼了两臂,与我归真门《兵身诀》如出一辙!”君一门主端详片刻,斩钉截铁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海鲲帮柳木龙忽然提到,“他修持的横练功法与那散修李禺有异曲同工之妙?”
几位掌门人仔细观察,真发现了端倪:
陈北海发动横练时,胸膛隆起如甲胄,周身大筋如虬龙,板肋虬筋的异象,与神秘散修李禺正相似。
“王帮主,看来你那丐帮弟子身上秘密不小嘛!”杨真人轻抚白花花的长须,笑着道。
“再多秘密,不也是我丐帮的好男儿么?”王帮主轻笑道。似乎并不在意陈北海表露出来的异常。
“哼!”吴教主忽然冷哼道,“我看你得好好查一查你这弟子的底细,免得教错了人!”
在这等欢喜的氛围中,吴靖远这番话并不合时宜,但也不无道理。
吴靖远刺了一句后,也不再多言。
几位掌门人也不动声色,稳坐泰山,笑看一行重樱武者的反应。
正如几位大宗师所言,陈北海动用了不止一种武学。
冲田春司在寸步冲锋,蓄势途中,陈北海也施展着《风卷残云功》后退。
他看似只是单纯避让,实则也在蓄力。在步步后退的过程中,陈北海施展“风起云涌”,内力在腿部层层叠加,一步强过一步,在最后一步站定时积蓄到最强,气力反冲,沿脊椎大龙从手掌中爆发。
不只是腿法蓄力,陈北海更多地运用掌法蓄势。
《降龙掌》第一式,“潜龙勿用”。施展这一式掌法时,掌力收敛不出,盘旋在经脉之中,愈是蓄力,爆发出的力量便愈强。
除了“潜龙勿用”外,陈北海更是悄然吟诵口诀,施展了新的一式印法——斗字印。
如果说临字印奥秘,能使人身心稳定,精神安固,不受外物所困扰,那么这一式斗字印便是自我催眠,促进肾上腺素、甲状腺素等分泌,使得人战意勃发,气力大增,不知疲惫,消除疼痛。
哪怕是这种种顶尖武学、绝学叠加,陈北海也没能完全消除那“无名风”的力道,被刺中了胸口。
好在陈北海在扬江行舟途中,与谭地交谈甚欢,与他交流武功时,从他身上默默偷学了一部横练功法。
陈北海外敷药草,内练内功,更是在夜深人静时,多次破开自己身体,用手直接刺激内部骨骼、肌肉,忍受了无数痛苦,才硬生生熬炼出了这一副堪称恐怖的体魄——胸部根根肋骨排列如板,浑身大筋粗壮如虬龙。
要知道,原来陈北海的外功并不强,别说与横练强者媲美,连同等内力层次的强者都比不上。
内功有成者,内力在周身穴窍经脉流动,自然温养身体,日积月累下,能使武者的体质全方面地显着提高。
否则那些功力到达一定厚度的高手,喷薄内力,爆发巨力,自身肉体却太过弱小,岂不是自己将自己打杀了?
正如那举鼎绝膑的秦武王,或许他真有媲美项王的力气,只可惜自己骨头太脆,经受不起大鼎的重量。
而陈北海修行内功时日太短,虽然在鼎中被蒸煮时,吸收药液,体魄得到了提升,称不上致命弱点,但也算得上短板了。
修持板肋虬筋的横练功夫后,这一短板不仅被弥补,反而成为了一大长处。
方才陈北海正是用胸口的肌肉群卡住了冲田春司的剑招——由此可见,冲田春司与他的差距也并无那般大,兴许冲田春司再强上一分,又或者陈北海武学造诣再弱一分,陈北海便扛不住了。
当然,以拳脚武者对阵剑客时常打的游走战术,陈北海也能稳稳当当地赢下这盘。
只是正如陈北海对王帮主所说的,不漂亮。
陈北海长舒一口气,胸膛处的伤口一阵翻滚,几滴血珠渗出,被他身上的衣衫吸收了,没有被旁人看出他受了小伤。
面对震撼的人群,陈北海高声道:“既然你们不应战,我就主动打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