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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蛰式(1 / 1)

酒楼门口,孟求与强雄已经交手。孟求的刀法以守为攻,刀势沉猛刚劲,与荒生以前见过的刀法截然不同。而且,孟求握刀的姿势也很古怪,基本保持半蹲的姿势,右手握住刀柄悬在胸腹之间,左手却虚托着刀背,一旦对方攻势来临,他的左手就会推刀而出。虽然动作看似迟缓笨重,可每一刀出去都卷起一片层层叠叠的延绵刀气,好似巨浪一般将对手的气势逐渐冲散。几回合下来,饶是手中铁棍挥洒如狂风暴雨的强雄一时也攻不进孟求周身三尺方圆。

“咦,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沉渊刀法?”

“看不出这小子年纪轻轻,修为居然这么高,据说这沉渊刀没几十年的寒苦功夫根本练不成。”

“这下强疯子要倒霉了。”

看到孟求沉静如渊,滴水不漏的高深刀法,那些个押了强雄赢面的人纷纷开始后悔起来。

而身在战圈的强雄却对孟求的刀法视若不见,单手挥动沉重的铁棍就像在甩弄一根无足轻重的小树枝,劈头盖脸直往孟求身上抽去。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比试,整个客栈之中都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剧烈铁器撞击声,光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强雄的攻势有多猛烈,这一棍子要是砸在身上,就算是皮糙肉厚如荒狼,也得变成一滩肉泥。

处于狂风暴雨中的孟求看似面色沉静,攻守有度,但他却被对方的这股雄伟怪力震惊,沉渊刀法原本最是擅长对付这种强攻战法,因为只要守得自己周身方寸之地安全,等到对方一旦力竭攻势稍减,就是起手反攻之际。到时候沉渊刀法会一改沉静之态,压抑许久的刀势瞬间迸发,宛如蓄闸的江河突然决堤,毫不留情地将对手淹没其中。

可观强雄姿态,不但力道丝毫不减,而且越战越狂,手中的铁棍由于挥动过于剧烈沉猛,棍身上竟然开始泛起隐隐红光,战圈之内的空气中也多了几丝铁器被煅烧的灼热气息。

终于,在强雄的步步进逼下,孟求被迫提前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因为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比强雄更早一步力竭落败。只见孟求突然沉声一喝,沉静在气海之中的元气尽数释放,刹那间,他身上腾起一片肉眼可见的凶猛气息,宛若江洪喷涌激得周遭数丈之内风沙大作。

周遭观战的人群被这股浑厚的元气逼得连连后退,战圈外的姬子休也没料到平日里温和低调的孟求竟然已将体内元气修至这般境界,隐隐已有结成元神的气象,一双美目看得异彩涟涟。

首当其冲的强雄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元气吹得须发皆张连退三步,可脸上依然挂着略显狂躁的笑容,眼见孟求弃守为攻,手中大刀推动一片狂涌气浪翻卷而来,他不避不退,手中铁棍擎天一指,喉间发出一声滚滚吟啸。紧接着他长臂一挥,那长铁棍竟似是化作一道裂天惊雷,直劈而下。

刀棍再次相击,两人谁都没有后退一步,骇浪翻卷着惊雷,两股截然不同的元气在剧烈碰撞中逐渐消弭,但余威传出极远,两人所立站圈的二十丈之内都已经没人能站稳。

强雄仰天大笑,手中铁棍再次举起,但这一回再落下却不再是一道惊雷,而是成百上千道,挥舞的棍影交织成一片凌厉耀眼的黑色雷网,似是要将孟求手里的大刀连带着他脚下的地面都劈成粉碎。

孟求神情严肃,此时的他面临着这一生至今为止最艰难的一战,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怪物为何修为如此惊人,也无暇去思索他的来历,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静在沉渊刀法之中。骤然,他心中多了一丝明悟,他觉得此时就算是整个天地都崩塌下来,他手中的刀也依然有信心能守住自己周身方寸不破。

罕见的强敌激发了孟求体内的潜力,甚至让他在滞留已久的刀法境界上多了一丝刹那突破,面对着漫天棍影,孟求举刀过顶,接着沉腰错脚,整个人如陀螺一般飞速旋转起来,这一式乃是沉渊刀法守势中的最后一式——天涡。此刻,强雄的铁棍所面对的不是深渊,也不是江流,而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他手中无穷无尽的棍影渐渐被漩涡吸收进去,然后消弭不见。

强雄眼中出现一丝癫狂神色,始终站立不动的庞大身躯突然迈出一步,同时右臂奋力一振,无数棍影顿时收拢一线,一道寒光凝在棍尖之上,他改劈为刺,乌黑铁棍带着一点寒芒刺入了漩涡中心。

“叮!”

随着一声清亮撞响,两人周围狂暴涌动的元气瞬间就凝滞了下来。这声响远没有之前刀棍猛烈撞击声那般剧烈,但却好似一枚尖利的铁钉跌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不但清晰而且还带着一分刺痛。

强雄的铁棍直直刺在孟求的刀刃上,刀刃已经缺了一个小豁口,方才一声叮响就是刀刃破裂的声音。再看两人,孟求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双臂更是微微颤动,而强雄披头散发,看不清面色,但却能听到他较平常更为激烈的喘息。

“这就是八荒六合枪中的绝式惊蛰么?孟求拜服。”

当孟求收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口角已经渗出一抹血迹。

强雄没有说话,因为他本就不能说话,只是将挡着视线的一头乱发往脑后一甩,对着孟求咧嘴笑了笑,然后大步离开。

“在下孟求,敢问阁下大名?”

孟求高声询问,他此时对强雄只剩敬服之情,要不是这一战,沉渊刀法中的天涡刀式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领悟。

强雄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人群,只剩下目瞪口呆地铁老二激动大喊:“强疯子胜!哈哈哈,都给我钱,快!一个都别耍赖!”

“大师兄,你受伤了!快把这药吃了。”

赢仲挪动肥胖的身子,挤开人群第一时间跑到孟求身边献药,要知道在整个兵武院中他最敬佩的人就是这位首席弟子孟求,要不是跟在这位大师兄屁股后面软磨硬泡了好几天,这次他根本没机会一起出来。此时他见孟求为了给自己几人讨回面子和人比武,最后还受了伤,更是让他愧疚懊悔不已。

女娲庙和神农庙其它几个弟子也纷纷围了过来,见孟求伤势并不严重,心中都松了口气。

“哪里来的破疯子,大师兄,你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难道……”

等孟求吃下伤药后,赢仲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孟求闻言却正色说道:“赢师弟,此人乃是武中豪杰!以后不可胡乱叫他疯子,你方才没见到么?一个疯子怎能将八荒六合枪修到这般境界。”

一旁的周同也纳闷道:“大师兄,八荒六合枪可是与拥雪城的乱云枪齐名的绝世枪法,但方才那人手里拿的只是跟粗铁棍……”

孟求摇头叹道:“武学之道,到了极致境界,已经无须再借助手中兵器的好坏。你们还记得之前客栈里那个老伙计么?他只是用一根筷子就将你们拉扯纠缠的四道元气全数斩断,你们难道看不出那是一招刀法么?”

周同与赢仲听得面面相觑,这下连姜回都惊呼道:“我想起来了!那家伙也很厉害,能一下斩断四道元气,说明他的修为不在我们四人任何一个之下!”

“比那疯……强,强……大哥还厉害?就那个鬼脸伙计?”

赢仲一脸不可置信。

孟求苦笑道:“大荒之中卧虎藏龙,虽然我早有耳闻此间是天下豪雄聚集之地,但没料到只是这么个打前哨的客栈里就有这么多罕见高手。真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们连看到看不出来的可怕人物,以后你们几个行事说话都要小心点,这里可不是有熊城了。”

说完,孟求颇为可惜地看着自己爱刀刀刃上的那道突兀缺口。

赢仲见状提议道:“大师兄,这里好像有铁匠铺子,要不要把刀拿去补补?”

孟求脸上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地神秘表情,摇头对他笑道:“赢师弟,若非这位强兄毁了我的刀,我至今都无法真正参悟沉渊刀法的精髓。以前我就是太过依赖兵器,打造这把刀的时候刻意用了极为沉重的精铁,想用刀的重量来增加刀法的威力,现在总算明白,这正是我这几年刀法停滞不前的根源。以后这刀就送给你了,你想补就去补吧。”

赢仲欢呼一声,接过这把他羡慕已久的厚背大宝刀,他每次看到孟求带着这把刀出现都觉得威武无比。有一次他还特地找有熊城最有名的铸刀师依样打了一把,但造出来的大刀有形无神,无论是背着还是提着都不伦不类,根本不能和孟求的相比。

“呦,几位贵客你们总算来哩!我已经准备了最好的上房给几位,厨房也准备好了上等的酒菜,不知几位是要先吃饭还是先去看看房间?对了,我叫梦娘,是这间客栈的掌柜,几位既然是阮帮主的朋友那就是我梦娘的朋友,以后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千万莫要见外。”

梦娘挑了个最妥当的时间出现在孟求等人面前,脸上挂上了一副迷死人的招牌笑意。也不知是被强雄大啃肉块的粗犷模样刺激到还是因为孟求与强雄比武落败而失去心情,几人纷纷表示都不想立刻吃饭,便随着梦娘去了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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