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落之处,似乎一瞬就将鱼花间的青丝烧成了灰。
东方夜忽地伸出手去;鱼花间瞄见他的动作,立时欢喜满面;她以为他这手,是伸向她,欲要扶她起来。
东方夜的手,的确是伸向鱼花间没错。
不过,鱼花间满面欢喜很快就变成了一脸惊慌。因为东方夜将手递过她眼前,却直逼她头顶盘着的秀发而去,不但如此,那只因为惯常舞刀弄棒而起满茧子的手,伸到她秀发之上,还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自她发间狠狠地拔出了一支簪子。
簪子,名贵的云脚珍珠卷须簪,此刻被东方夜拿在大掌里,他握簪子的动作倒像是呵护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然而,他却握着这支簪子递到三姨娘眼前,直到离她眼珠半寸之处才停住不前。
三姨娘被东方夜这个举动吓坏了,此刻,她仍然狼狈地趴在地上,并不敢自己起来,目光透着莫名惊恐,盯着眼珠前的簪子,结结巴巴道:“老、老爷,你这是?”
“鱼花间,我问你,这支簪子你从哪来的?”东方夜的声音不高不怒,只是带着淡淡的寒,就是他英锐明烈的脸庞也未见有丝毫怒意。
但他整个人却在无形地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就如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紧紧包围着三姨娘。
三姨娘狼狈趴着,不敢稍动,两眼呆直地盯着那支珍贵的簪子,提着心,战战兢兢答道:“老爷,这支簪子是、是我前些日子买的。”
“是这样吗?”东方夜似笑非笑的声音悠然飘过三姨娘头顶,他拿着那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反复把玩,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莫名光芒,半晌,他坐直身体。
三姨娘这才敢微微呼出一口大气。那种被人耽视的压迫感消失了,她才动了动趴得发麻的双脚,准备要站起来。
“长安,派人叫大姨娘带几个人,立刻到竹绵轩去盘点库房的财物。”
不快不慢的语调,冷冷淡淡的声音,却吓得在丽香搀扶下正准备站起来的三姨娘一屁股顿坐在地上。
“老爷?为什么要盘点妾身院子的财物?”三姨娘尽管惧怕东方夜此刻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模样,但她仍旧壮了胆子硬着头皮将疑惑问了出来。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东方夜一声不高的冷哼,却哼得三姨娘心跳骤然停跳两拍。
“你少在我跟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东方夜这般模糊而凌厉的指责,三姨娘虽然心里害怕,然她却更觉得自己似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老爷,妾身真的不明白;若妾身有错,那请老爷你明确地指出来,妾身知道错在哪里,也好改正过来啊。”
“不明白?”东方夜眯起眼睛,眼底冷芒如剑,直直削过三姨娘精心打扮过的脸,“那我再问你一遍,这支簪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三姨娘纵然不知道东方夜气恼什么,到了这会,在他重复两次的询问之下,她总算明白过来,东方语眼下如此生气一定跟这支簪子脱不了关系。
她咬着牙,正想说实话。
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东方语,这里微微一笑,透着几分狡黠的目光淡淡扫来,道:“我知道这支簪子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原本在三姨娘之后往松涛院走来,在路上无意捡到这支簪子;以为是三姨娘丢的,就追了上去,三姨娘也证实这是她的簪子,事情就是这样。”
“鱼花间,小语年纪小,她看不懂其中的玄机,你以为我也老糊涂了,任由你糊弄吗?”
东方语声音一落,东方夜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恼怒,大手一挥,冲长安又喝了一声:“长安,还不赶紧请大姨娘带人去竹绵轩。”
长安听闻他冷而威严的声音,身体猛地激灵打了个寒颤,随后立即拔开两腿,飞也似的往大姨娘的远尘阁跑去。
三姨娘好半天才终于站了起来,她狐疑的目光从东方语淡淡微笑的绝色脸庞,转到东方夜英锐明烈带几分豪迈与冷怒的脸庞,心思电转起来。
半晌,她也没想通其中的关键,但她觉得东方夜的突然生气一定跟这支簪子有关,而眼下,她若想让东方夜平息怒气,最好还是承认实情的好。
“老爷。”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三姨娘双腿一屈,又直直朝着东方夜跪了下去,她眼里露出惭愧的神态,声音含着几分羞愧,低下头,道:“妾身……妾身刚才对二小姐撒了谎,妾身见这支簪子花饰别致,一时起了贪念,才谎称是妾身的,事实上,妾身也不知道它是谁的。”
“鱼花间,这会还想否认,你不觉得迟么!”东方夜眯起眼睛,一脸恼怒隐隐,目光冷冽透着失望。
衣袖一拂,他也不顾三姨娘,站起来便径直要往院外走去。
“小语,你也跟我一起到竹绵轩看看去。”
三姨娘僵在原地,想了好半晌,似乎才突然醒悟过来,刚才东方语笑吟吟那回首一望是什么意思。
“丽香,糟糕,我们也快点回去,否则——。”
三姨娘说到这,忽地颓然苦笑起来,满脸不甘地喃喃自语道:“都怪我贪心,竟不知不觉中了她的圈套;我怎么就忘了还有那一茬呢!”
丽香骇然看着三姨娘陡变的神色,不解道:“三姨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他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就发火?”
“无缘无故!”三姨娘低低冷笑着,脸色却惊如死灰一样,“他才不会无缘无故发火,若是我没猜错,刚才那支簪子上面一定有——,都怪我当初没看仔细,竟然就往自己头上插;揽祸上身都还在懵懂无知的窃喜。”
“那现在怎么办?老爷这会只怕已经和大姨娘到了竹绵轩。”
“还能怎么办。”三姨娘一脸颓废与不甘,消沉地挥了挥手,道:“既然都往我的院子去了,我自己也得回去看看。”
三姨娘回到竹绵轩的时候,万妈妈在东方夜强烈命令下,不得不顶着东方夜的怒火,战战兢兢打开了库房,让大姨娘沈流意带人进去盘点。
大姨娘对于这种盘点的事早已轻车熟路,而她带过来的人也是极为能干的人物,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将三姨娘的家底给起了个一清二楚。
不但如此,大姨娘还让人将其中一些珠宝首饰装在箱子里抬出了库房,摆到了东方夜面前。
“老爷,妾身已经全部清点检查过这些东西,所有东西上面都有梅花印记,无一错漏。”
“梅花印记?”三姨娘闻言,浑身微微震了震,而两眼更是发露出死灰一样的颜色。
大姨娘这句话不啻于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更在瞬间将她心里的不安带入到极致。
“流意你做得好;现在就将清单连同这些物品全都送到绿意苑去吧。”
东方夜一声令下;大姨娘立时便吩咐人照办。
“慢着。”一直冷眼站在旁边的少女忽然出声,拦下下人欲在抬走的箱子,道:“这些东西既然是三姨娘的,为何要搬到我的院子去?”
“小语,你这个孩子,心思就是太单纯了,不明白有些人贪心如蛇。”东方夜默默叹了口气,眼里露出慈爱的目光,凝定少女写满困惑的脸庞,道:“你刚才没听到大姨娘说的话吗?这些珠宝首饰上面全都有梅花印记;在府里只有你娘的首饰才铭有这个标记,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少女露出怯怯的羞愧之色,她沉默了一下,却突然目现怒意,扭头狠狠地盯着胭脂,冷斥道:“胭脂,是不是你在外面乱嚼舌根说三姨娘的不是?”
“小姐,奴婢没有。”胭脂被她这么一喝,当即吓得面如土色,立即便垂首跪了下去。
“没有?若你没有,那件事过去了那么久,早就没有人记得了;为何老爷还会知道?”少女明亮双目露出痛恨的表情,恼道:“你在外面中伤三姨娘,那岂不是抹我的面子……”
“小语,这事不关胭脂的事。”东方夜看不下去,随即打断她,“是刚才那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子提醒了我,若三姨娘没有贪墨你娘的遗物,她刚才就不会张口就承认那支簪子是她的东西;她以为我还真不认得了。”
如歌的东西,不管是他送的,还是如歌自己买的;没有他不记得的;因为所有东西都按照如歌的喜好,在内里铭刻了独特的梅花标记。
“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再追究三姨娘的责任了;我想当初,她也不过是受了夫人的胁迫而已。”东方语叹了口气,露出怯怯的神情看了看面色死灰的三姨娘,忽然出声向东方夜求起情来。
东方夜原本是打算将东西搬回绿意苑去,就算了事的;但眼下听东方语如此一说,觉得不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惩罚一下鱼花间,保不准日后他离家去边疆之后,还会继续发生类似的事。
他必须做点事,以达到杀鸡敬猴的效果。
“哼,她当初是就算被人胁迫,可事情过了这么久,四姨娘早就暗下将东西还回绿意苑,就她一个人还死命的贪着捂着;可见她心里对这些珠宝的贪念重于一切。”
东方夜一声含怒冷哼;三姨娘惊得心都悬了起来。
“既然小语求情,我也不重罚她,就让她一个人独自到祠堂忏悔一个月;这一个期间,没我的允许,不得离开祠堂半步;还有一日三餐只能吃一碗稀粥一个馒头;若有人敢违背我的命令,偷偷给她送别的食物进去,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将送吃的人也关上一个月。”
东方夜这番无情的惩罚一出;鱼花间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东方语一脸惊惶,看了看三姨娘,顾盼生辉的双目泛出莹莹不忍来,“这样的惩罚太重了吧!”
“我觉得三姨娘现在一定知道错了,你就别让她去祠堂了。”少女目光往屋内那些摆设转了转,她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小声建议道:“老夫人的慈静堂不是空荡荡的,少了一些有价值的装饰品,让人看起来觉得怪不舒服的。我看不如这样,就从三姨娘这拿几样东西送给老夫人,一是权当成全了三姨娘的孝心;二来也当是惩罚了她的贪念,这样比起将三姨娘关在祠堂,那可好多了。”
“这些价值不菲的瓷器花瓶还是其他物品,我想足以令三姨娘吸取教训,这样的教训怕也够刻骨铭心的,我想从此以后三姨娘只怕是再也不会起贪念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了。”
“三姨娘,你说是不是?”
三姨娘盯着东方语那张笑意晏晏的绝色脸庞,只差没有扑过去将那张脸给抓花。
心里气恨得咬牙切齿,然而,面上却硬要表现出痛恨惭愧,还要装出愿意痛改前非,对东方语感激涕零的神情,道:“老爷,请你看在二小姐面上,饶了妾身吧;妾身愿意按二小姐说的那样,将这屋子里的东西送给老夫人以表孝义。”
东方夜侧目看向那亭亭俏立的少女,见她风姿卓绝的容颜上,一双清亮美目轻轻眨动之中蕴含着淡淡的忐忑,又夹着几分期盼,他想了一下,眼神微微溅出几分警告的意味,看定一脸惶恐的三姨娘,冷然道:“我且看在小语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你这就让人将东西送到老夫人的慈静堂去。”
三姨娘连忙露出激动的神色,两眼盈盈渗泪,连声应道:“是是,妾身一定按老爷你的吩咐去办。”
东方语见状,垂目隐隐含笑,眼角眉梢不经意流泻出一丝讥讽的味道瞥过三姨娘恨绝的脸,随即便告辞款款离去。
三姨娘就算心里对她恨之入骨,这刻也不得不笑脸相送。
而在一年多以前,老夫人与夫人伙同各位姨娘从绿意苑掠走的东西,至此,基本已全部被她不费气力地收了回去。
皇宫,顺华宫。
风昱穿行过重重玉楼殿宇,进入到顺华宫内苑。
花园里,一身华贵气质的女子,恬淡面容掩映于繁花之间,玉面之上那双桃花眼淡淡流泻着纯净明澈的光芒,此刻,她正专注修剪着一株月季花枝。
“母妃。”风昱大步走到年贵妃身旁,往昔于玩世不恭的姿态在她面前不自觉便收敛了起来,俊脸之上尽是恭谨谦诚之色。
“昱儿,你来了。”
年贵妃将月季花枝修剪完毕,才将剪刀交予旁边的宫婢,转过身,目光柔和温恬地看着俊朗英姿的儿子。
“母妃,你如此着急唤我进宫,到底有何急事?”风昱声音不高,面对年贵妃这样温柔娴静的女子,任是谁也不忍心在她前面高声说话。
即使风昱身为她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面对年贵妃,他纵然心里着急,也会不自觉放柔声音。
“昱儿,难道非要有什么急事才能唤你进宫吗?母妃就是想见你了。”年贵妃微微含笑,温柔目光充满慈爱一瞬不瞬地凝落在风昱俊肆脸庞。
“母妃这么说,那就是没有急事了。”风昱松了口气,他当时接到消息,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担心年贵妃真有什么事,他才火烧火燎般赶进宫来。
“母妃,我今天就留在这里陪你用膳如何?”
“这最好不过了。”年贵妃淡淡一笑,那双温柔娴静流泻着纯净目光的桃花眼,却在垂下时悄悄掩了一丝隐忧。
一个时辰后,风昱陪着年贵妃用完膳,便准备告辞出宫。
然而,年贵妃这时才隐去脸上恬淡笑容,双目泛出几缕担忧,看着风昱,缓缓道:“昱儿,我今天确实还有件事要对你说。”
年贵妃隐下眸中忧愁,勉强挤出几分微笑,道:“你今年都快二十了……”
“母妃,无端端的,你提这个干什么?”风昱一听她这口气,立时不悦地打断了她,“五哥他都还没娶正妃,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如果你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外面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风昱急急打断年贵妃,转身便要拔腿离去。
“昱儿,你逃避不了的。太后已经下了最后通谍,让我说服你务必在三个月内与幽兰郡主成亲;只待选定吉日,这亲——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成;她已经说了,就算用绑的,也要让你尽快与幽兰郡主完成婚礼。”
年贵妃低低叹了口气,垂着眼眸,没有去看风昱怒火簇簇的眼睛,幽幽道:“母妃知道你心里不喜欢幽兰郡主;可你身为皇族中人,不是早就清楚自己的婚姻不能自己作主的么。”
“母妃没用,根本说服不了太后。”年贵妃看着风昱渐渐变冷的脸色,无奈地叹息道:“如若你有喜欢的女子,娶了幽兰郡主之后,你可以将她娶回府里做侧妃;如果到时太后反对,母妃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但前提是,你一定得先娶了幽兰郡主为正妃。”
“母妃,你别说了。”风昱皱着眉头,心里乱成一团麻,极力忍耐已到了临界,“这事,你容我想想,我先走了。”
他说完,再也不看年贵妃一眼,转身逃也似的走了。他生怕自己看见年贵妃那郁郁寡欢的眼神,会忍不住点头答应。
冷兰若,那个极佳面容下长着一副蛇蝎心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着变态占有欲的女子,让他娶回去做正妃?
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风昱捧着头,坐在自家围墙上痛苦地呻吟,他思来想去,想得脑袋都快爆炸,仍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拒绝那个可怕的女人。
绿意苑。
东方语坐在秋千架上一下一下荡着,一双脚丫晃得老高,悦耳的笑声飘散得空中,传扬老远。
某个心情郁闷的家伙听闻她欢喜的笑声,当即恨得牙痒痒;连正门也不走,直接施展轻功,自大树飞掠到围墙上,然后跃入到院子里。
他正想着悄无声息隐在秋千架后,狠狠吓东方语一跳。
不过,他显然打错了算盘,忘了东方语身边不出三丈必有那一身冷俏的夏雪姑娘在。所以,他一跃进院子,行迹立时就被夏雪暴露出来了。
“六殿下,你怎么飞来了?”
飞?
他又不是鸟!
夏雪这丫头跟语丫头的日子长了,连嘴巴也学刁了。
风昱闻言,狠狠抽动着嘴角,斜眼瞪了夏雪一眼,才不得不露了行藏,现身走到东方语跟前。
“喂,拿赔偿费来。”东方语懒洋洋站起来,凉凉瞟了风昱一眼,忽然伸出葱白的手掌,一出声便是惊人之语。
“赔偿费?什么赔偿费?”风昱一脸莫名其妙,原本不爽的心情,在盯见她那只白嫩如玉的手掌时,莫名的好了起来。
“六殿下,虽然你贵为殿下;但你无故踩伤我家的树皮;更有意踏破我家的围墙,这些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你无理在前,违法在前;我向你要赔偿费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
少女笑吟吟看定他,张嘴就是一大堆能将人吓死的理由。
风昱望着她笑意明媚的绝色脸庞,突然觉得这丫头怎么如此具有当土匪的潜质呢。
张嘴闭嘴就是钱;还是如此光明正大的打劫那种,这打劫的对象还是像他这样又富又贵的人。
“语丫头,你最近很缺钱花吗?可我记得无论是古香斋还是明善堂,每个月都有不菲的进帐啊!”风昱晃着脑袋,一张俊脸使劲往她眼前凑,满眼的质疑目光。
东方语眯起眼睛,摊在阳光下隐隐反射着莹白光晕的手掌翻起,毫不留情地拍上风昱凑近的俊脸;若非风昱闪得快,那张风流优雅迷煞万千姑娘的俊脸,非留下几根明显的指印不可。
“你来这不是给我送钱的,你还来干什么!”少女不理会他含恨的白眼,笑眯眯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来这求你给我出主意的。”风昱跳出三丈远,策以安全距离后,露出哀怨的眼神,一双桃花眼不停地冲东方语眨呀眨。
“哦,谁敢给咱们尊贵的六殿下出难题呀?”
风昱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乱糟糟的心情顿时如拔开云雾见阳光一样,满天阴霾在她灿烂明艳的笑容里,逐渐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太后逼着我在三个月内将冷兰若那个可怕的女人娶回去;你快给我出出主意,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摆脱冷兰若那个女人?”
东方语闻言,心下惊愕了一会;她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敛了敛。
“喂,说认真的,你真那么讨厌冷兰若?”
“语丫头,难道你要让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肯相信吗?”风昱听闻她这话,心下顿时急了起来。
东方语听着他这一语双关的话,只得当作没听出来,而故意又嘻嘻笑了起来。
道:“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非要拒绝娶幽兰郡主,那将来你便极有可能激怒太后,失去冷府的支持。”
风昱并没有犹豫,他自然明白她话里所指是何意,不过,他自始至终,就对那个别人争破头的高位没有兴趣,有没有冷府支持,这对于他来说,实在一点区别也没有。
他抬起勾魂的桃花眼,直直看进少女明亮流丽的眸子,缓缓地极严肃道:“语丫头,我想得非常清楚,冷兰若——谁要娶谁娶;总之不要将我跟她拉不到一块。”
东方语听闻他这等同承诺的话,心情反而微微有些紧促起来。
她垂下眼眸,沉吟了一会,然后,看定风昱眼眸,道:“办法倒是有,不过看你想要选哪一个。”
风昱闻言,当下惊喜交加,俊脸上那沉郁之色立时烟消云散,满眼眉宇都是张扬的邪肆笑意。
“语丫头,你真有办法,那你快说。”
“六殿下,我这是出卖智力的劳动,你怎么着,都该有点表示吧!”少女不怀好意瞟了他一眼,笑眯眯眨着眼睛,却含笑不语。
风昱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变着法子向他要钱。
“语丫头,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风昱虽然不解,却十分大方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掏出来放到她玉白的掌心。
“我不是缺钱,我是未雨绸缪,替你拿钱去投资。”少女笑吟吟看定他,目光明亮惊人;玩笑式的语气却透着隐隐真诚。
风昱倒是没多想;反正对于钱的事,只要他愿意,他十根指头随时都可以创造出他想要的财富。
“现在,你钱也收了,茶也喝了;可以将你深思熟虑的办法告诉我了吧?”
东方语眯着眼睛,笑嘻嘻对他勾了勾手指:“想知道就走过来;跑那么远你不担心隔墙有耳,我还怕被人秋后算帐呢。”
风昱瞪大桃花眼,眼底隐约浮着警剔,这丫头没别的什么不良嗜好;她最大的嗜好就是揪着他的小毛病不放,只要记起来,就会不遗余力地捉弄他;他还是小心谨慎地防着点好。
东方语原本没有戏耍他的心思;不过,在她无意瞄见他那浑身警戒的紧张神态,心下哑然失笑的同时,眼底飞转过促狭之色。
“说吧,语丫头。”风昱走到距她三尺之处站定,双目警戒地凝视她笑意嫣然的脸庞,便再不肯前进一步。
东方语不怀好意地瞟了瞟他脚尖,随即懒洋洋笑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你想听那一种?”
风昱心下愕了愕,见她神情认真,不似拿他寻开心的模样,随即心情飞扬,道:“自然是上策了。”
“上策:让幽兰郡主另嫁他人;那你就一劳永逸了。”
风昱闻言,怀疑地睁大眼睛,定定盯着她,道:“语丫头,我是认真的;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谁有那美国时间跟你开玩笑!”少女凉凉瞥过他着急的俊脸,不满地轻嗤一声。
风昱见状,呆了呆,见她神情不悦,当下着急了,连忙讨好道:“语丫头,你别生气;那你说,怎么样才能将那个恶毒的女人嫁给别人?”
“这个嘛……我们想个办法让她不得不嫁给别人就行,嗯,你可要仔细听好了……”
少女笑意微微,目光明亮,神采熠熠流转自成一团迷人媚艳风流。
她微张的红唇翘着诱人的弧度,娓娓轻扬的声音悦耳动听;风昱原本十分专注听她说话;然而,听着听着,一双眼不时落在她风姿绰约的容颜,心里便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走神,目光隐隐泛出淡淡淡的温柔凝落她风华万千的唇,原本因着有法子摆脱冷兰若而高兴的心情,也慢慢的被一种失落情绪所替代。
“好了,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你可以直走十米,出门,然后右拐,不送。”
东方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神迷离中透着失落的风昱,声音蓦地冷了几分。
风昱不经意掠见她意味不明的眼神,这才惊醒回神。
“你刚才不是说有上中下三策吗?现在你说的不过是上策而已;那还有中下两策呢?”
东方语眯起眼睛,斜眼透着耐人寻味的眼神一瞬不瞬定定盯着风昱,直盯到他心里发毛。
才幽幽道:“若是上策没用;你再来问中策;同样,若是连中策也失效,那我再将下策告诉你不迟。不过,你想想,越落下乘的法子,到时的结果对你便越不利;所以,你若想永远摆脱冷兰若的话,最好将这上策不遗余力地做好。”
她说着,绝色脸庞上那严肃的神态无形散去,又再现笑嘻嘻的懒散疏狂之姿,站起来,十分哥们地拍了拍风昱肩膀,道:“六殿下,最难消受美人恩;切记,切记!”
风昱突然闻到少女身上自然散发的那股淡淡清香气息,不禁愣了愣,微微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眼里一瞬闪过莫名情绪,目光含着浅浅温柔落在少女笑吟吟的面容,心下有些受宠若惊,然而,他心中那份欢喜还未来得及蔓延完全展开至他风流眉宇,他蓦地觉得后颈处似有万蚁啃咬一样;痛痛的痒痒的,不会要命,却让人无比难受,真心想要去死!
半晌,他侧目一看,才发现刚才少女玉掌拍过的地方,此时赫然多了一只鲜明的黑手印;而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这丫头那有如此好心安慰他;他在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时就该心怀戒备,可他明明……。
风昱在心里落下一声无奈叹息,不得不承认,即使被她戏弄,即使自己身上难受;只要她肯亲近,他仍然甘之如饴。
东方语眯着眼睛,瞟着风昱一连数变的脸色,心下微微有些错愕起来,心想这厮今天难道转性了,居然没有像只大虾般跳起来指着她鼻子乱吼乱叫,还一脸忧愁痛苦甜蜜的表情?
这厮不会是洁癖过度,转变成其他的毛病了吧?
她莫名不停地眨动眼睛,风昱哭笑不得地深深凝望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忍着颈部要命的痛痒感,卷起淡淡无奈与落寞,就这样转身走了。
他这潇洒一走,还真真惊直了东方语双眼。
帝都城西。
有一姓李的大户人家;这李家府邸占地广阔,府内雕梁画栋繁花流水之间,将整座府邸装点得美仑美奂,几乎可以与皇宫相媲美,而这户人家的主人李昌盛乃开国功臣,被皇帝亲封为忠勇侯,子嗣世袭侯爵之位。
只可惜,李老爷子之后,虽有两子,但嫡亲血脉到了孙辈,却只得李问均一根独苗;而这根独苗还是病怏怏不健康的那种苗子。
李问均身体孱弱,无法像父亲与祖父一样建立军功,但是,他武不行,又不喜文;一天到晚在祖辈光环下过着游手好闲斗鸡溜鸟的纨绔生活。
这天,李问均与一帮同流品性的纨绔子弟在醉梦楼里喝花酒;这花酒喝的是气氛与玩乐的点子,美人如玉温香在怀,行酒令调笑笙歌,不知不觉间,他们自夜晚喝至次日清晨,一众纨绔子弟都喝得醉醺醺,才在一众美人相送下,东倒西歪的出了醉梦楼。
出了门,各人便散了,自顾回各自家去。
李问均不耐烦听他母亲的唠叨,还有他那个一旦暴燥起来,便用一顿拳头棒子招呼他的祖父。于是,其他人自醉梦楼散了都往自己家去;而他则似游魂一样,在街上闲逛。
在他带着七分醉意三分清醒闲逛的时候,身后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他眯着朦胧醉眼,慢吞吞扭头往后看,他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差点吓得屁滚尿流。
在骚动的人群里,忽然冲出一头凶狠的狼狗,那头狼狗谁都不凶,就直直张开大嘴往他扑了过来。
李问均除了斗鸡溜鸟偷香窃玉外,什么本事也没有,突然看见一头凶狠的狼狗朝自己扑来,酒醉立时被吓得醒了几分,惊恐之余,他害怕得下意识抱着头,撒开脚丫就往前狂奔。
他夺路狂奔的时候,连前面的情况也没注意,竟然就在这抱头鼠窜的时候,突然觉得臀部裤子被扯咬,接着便感觉一凉。
那头凶狠的狼狗,竟然已经追上他,还恶狠狠撕扯咬烂他一块裤子,李问均当下大惊,心里陡然升起我命休矣的绝望之念。
眼前却忽见一顶软轿悠然而来,轿夫似是没发现这里的骚动一样,转眼,软轿便近在眼前;李问均没有犹豫,更来不及思考,他本已经吓得软掉的双腿突然又有了力气,一个纵身飞扑,以十分奇特的姿势正正扑入到软轿之内。
两手还好死不死按在了两处耸起的柔软处,手掌两处这极美妙的触感,立时令李问均怔住,心里莫名的起了色意,连屁股后被恶狗追的事都忘掉了。
他这时发愣可就要命了,外面,他露光的臀部还在轿外;而轿内,被他两只狼爪突然袭胸的姑娘,虽然也怔了一下,但她在羞红满脸的同时,却先李问均一步反应过来。
没有一丝犹豫的时间,她举手朝着李问均那张略显浮肿的脸,用力便是一巴掌摔了过去;而膝下,双脚并用,在举手掴掌的同时,恨毒地往李问均小腹下的命根子踢去。
李问均没有防备,他傻楞楞的,在人家姑娘又羞又怒的时候,两只手还死死压在人家姑娘弹性极好的高耸酥胸,所以,他发怔的时候,脸上扎扎实实挨了姑娘含怒挟羞的一掌。
五只指印修长而赫然鲜明入肉三分。
然而,脸上的痛楚未消,命根子处又遭狠击;幸而他被掴了一掌之后,因色香迷了的心窍终于微微惊醒过来,慌乱之下才发现自己两手抓的实在不是地方,尴尬松手的同时,眼角无意瞄见那姑娘向他命根子飞来的双腿,这一瞄,两臂还来得及做迟来的保护。
虽然他那关系人生幸福的下半身被姑娘狠辣的踢中,不过好在有他双臂迟来的保护,命根子才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有些痛得入心入肺而已。
不过,据他自己目测受伤程度,估计应该不至于会影响到以后的性福生活。
李问均挡了一下之后,这时终于有功夫抬头看清那凶狠姑娘的脸,他原本以为如此凶神恶煞的姑娘,一定是个貎赛无盐,要身段无身段,要脸蛋没脸蛋的丑女。
然而,他这一抬头,入目却是一张容貌极佳的脸,身材更是玲珑火辣,他目光无意掠到她胸前耸立处,当即忍不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题外话------
哈哈,妹子们猜猜,被这位李某人吃豆腐的是谁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