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丹海看北冥易难得露出这种表情,发呆,又有点手足无措,可能当了父亲的北冥易会变得可爱一点,他有能力当一代枭雄,却看似没有能力当好一个爹爹。
“怎么样?长的像谁?”
叶丹海忽然调侃起来,这种场面,着实应该高兴。
北冥易嗯了一声,找不到语言去回答,叶丹海大笑起来,头一次看到北冥七爷露出这种可爱的表情,让这么一个硬汉面对一个三岁小孩儿,可能真会出现很多滑稽的事情。
叶丹海蹲下身,拍着无悔的小脑袋笑道:“无悔,你不是一直问舅舅你爹爹和娘亲在哪里吗?你看,这就是你爹爹,快叫。”
无悔忽闪着大眼睛,看了又看,忽然问北冥易。
“你把我娘弄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让两个大人着实一愣,愣了好久,北冥易差点在风中石化,这是他的儿子?才三岁?
叶丹海似乎早就习惯了,摇摇头,看着北冥易笑道。
“没办法,这孩子继承了你与小妹的精明与才智,从小就这么难缠。”
“谁难缠?”
无悔斜眼叶丹海。
北冥易却着实没想到他的儿子天生带着这种性格,与他和诗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很想笑,却又很想哭,见到了儿子,他就更急于知道诗诗的消息,皱着眉头看着叶丹海道。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诗诗在哪?”
叶丹海无奈的对无悔道:“你爹爹来逼问舅舅你娘亲的下落,你说,谁的错?”
无悔又忽闪了一下大眼睛,然后看着北冥易道。
“你把我娘亲弄丢了?”
北冥易着实被叶丹海气到了,他咬牙切齿的看了他良久,二话不说,转身朝竹林外面走去。
“喂!你去哪?”
叶丹海有些担心,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难道他要去问郑白羽?可是郑白羽现在被朝廷监视。
他赶紧对无悔道:“你去屋里坐着,一个时辰之内不许出来,否则等舅舅回来让你扎一夜的马步。”
说完,叶丹海不由分说就追了出去,眼瞅着北冥易跨上停放在竹林边的枣红马,一路绝尘而去。
“喂!”
叶丹海大叫一声,却根本没有反应,他气急,赶紧找到自己的马,一边跃马一边气道。
“真不让人省心,怎么碰上这么个魔头!”
北冥易骑马一路风驰电掣,朝叶府陵园而去,叶丹海紧随其后,不断焦急的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的身影,他现在冲动至极,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他现在不能在世人面前现身,这是闹的什么劲!
叶丹海气的脸色发青,但也得舍命陪君子,他必须看住这个魔头,如果这次再不让他发泄出来,这家伙说不定会把整条街都揭了!
北冥易一路纵马跑上叶府后山,一跃而下,又纵身越过院墙,朝陵园而去,叶丹海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跳,他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不敢张扬,叶丹海只能一边一路追着他念叨。
“你别冲动,你来陵园能干什么?”
北冥易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簪子,他只是有一种感觉,诗诗还没有死,她留下这根簪子,就知道他还活着,既然她给了他信号,就是在告诉他来找她,那么他怎么舍得让她孤单单的呆在这里?
“我要开棺。”
“开……开什么?”
叶丹海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一切都要露馅!
叶丹海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开棺是惊动了入土为安之人,他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但是看他此时的表情,又有点摸不准脉。
只见北冥易两步冲到叶诗诗的墓碑之前,看着上面用红笔刻出来的字,觉得分外刺眼,现在已是夕阳西下,缠绵的阳光洒在冰冷的墓碑之上,再想想她就躺在里面,而他却要站在这里,从此两人阴阳两隔。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五姨太去世之时他伤心欲绝,引起毒发,而此时,他又该用什么来祭奠她?
“噗……”
北冥易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叶丹海紧紧皱起眉头,这样下去不行,这已经是北冥易第二次伤心到吐血。
“你……”
叶丹海想告诉他实情,但北冥易却来不及听他说什么,整个人轰然向后倒去。
叶丹海心里一惊,两步冲过去扶住他,慢慢放倒在地上,让他躺在诗诗的坟墓上。
北冥易的眼角终于滑下泪来,叶丹海震惊的看着这一颗泪,他认识北冥易的时间已经不短,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落泪,就算是当初北冥府的五姨太被害身亡,作为亲生子的北冥易也咬牙挺着,可是如今为了诗诗,他竟然落泪了!
叶丹海缓缓站起身,看着他,看着这个为了小妹伤透心的男子,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与她相守?
他终于低沉的开口道:“开棺吧。”
北冥易狠狠擦了眼角,蹭了嘴角的血迹,一个鱼打挺跃起身,跪在土堆上用双手猛力挖,叶丹海没办法,也只能帮着挖,只有让北冥易挖出真相,他才能放下心来。
两人挖了好久,都是相对无言,慢慢看到了昨天才下葬的红木棺椁,北冥易双手扶住烫金的盖子,看了叶丹海一眼,然后猛力用内力震开盖子,一阵芳香扑鼻,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没死,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北冥易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简直像看到了整个江山,双眼发直。叶丹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她很好,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已死“之人,由明转暗,会安全一些。”
北冥易狠狠的看着叶丹海,忽然站起身冲到他面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愤愤道。
“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她现在在哪,在哪?”
叶丹海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德行,嘿嘿笑起来,摸了摸后脑勺,笑眯眯道。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就在宋庄边上的一个农家小院,易了容的北冥易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
“请问您找谁啊?”
大娘慈眉善目,北冥易平静的道:“我是叶五爷的朋友。”
大娘眼神一闪,笑呵呵的让北冥易进门,北冥易进门之后向两边看了看,院子收拾的很干净,简单又方便,虽然简陋,但看着舒服。
大娘摘下了围裙,带着北冥易朝屋里走去,边走边道。
“叶五爷说您这几天就要到了,没想到今儿便来了,夫人在里面躺着呢,不过现在没有苏醒。”
北冥易点点头嗯了一声,急于见到诗诗,不禁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打开门帘。
只见里面火炕上躺着一个身影,样子已经模糊,平平无奇,但那卷翘的睫毛和均匀的呼吸,北冥易都很熟悉,他心中一动,失而复得,这种落差感太大,他险些保持不住自己的定力。
他慢慢走到叶诗诗身边,在发迹边摸了摸,慢慢撕下她脸上的面具,露出叶诗诗一张绝世容颜,大娘震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哎呦……夫人这般美丽……”
北冥易静静的看着叶诗诗静睡的容颜,对大娘道。
“您先出去吧,我照顾她。”
大娘唉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北冥易轻轻皱起眉头,手指竟然颤抖起来,慢慢抬起手来抚摸她的脸颊,还带着体温,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还带着体温,这难能可贵的体温,他上一次碰她的脸颊,还是冰凉刺骨的。
“诗诗,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一眉一眼,那样真实,他从怀里掏出那根发簪,小心翼翼的插进了她的发间,这才是他的诗诗,他的妻。
负责照看叶诗诗的大娘端着一壶菊花茶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她又叫了一声。
“公子,我进去了。”
说完,她端着茶壶走了进去,转身关上门,再一转身却傻了眼,手里的茶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大声惊叫起来。
屋里还哪有人!
叶丹海接到大娘发来的消息,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了,但是他拦不住,或许诗诗被北冥易带走还会安排在更加安全的地方。
叶诗诗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安稳这么沉醉了,似乎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将她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但是梦里一阵又一阵的噩梦搅乱了她的心情。
北冥易死了,吉庆告诉她北冥易死了,她不信,但是由不得她不信,北冥府三分天下的局面一旦打破,四方群雄都已经骚动,郑白羽和九亲王齐齐来寻她,这代表了什么?
吉庆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真实,如果北冥易还活着,他怎么会这么就不见消息?跟出去的一泓也是销声匿迹?
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当吉庆走出门去,她决定赌一把,将玉簪子从头上发出来,用尽力气藏在了被褥里,她知道,若是北冥易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到这里来感同身受她的痛苦,若是他真的不在了,那么这根簪子她也必须留下,留给无悔。
却没想到这根簪子给了北冥易希望,带着渺茫的希冀,他真的一路追过来,找到了她。
但是这一切她现在都还不知道。
眼前忽然松动片刻,她只觉得梦回现在,大脑里猛然有了知觉,连呼吸都急了一急,她动了动手指,竟然真的可以动起来。
耳边的声音渐渐传了进来:“诗诗,今天天气不错,我抱你出去呼吸一下。”
是北冥易的声音?怎么会是北冥易的声音?
然后又是另外一个声音:“七爷,您的药怎么能停?您的伤还没有好彻底。”
一泓,真的是一泓?叶诗诗的眼睛使劲动了动,还是睁不开,怎么浑身都用不上力气?她这是在哪里?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声,窗外的树响,难道……她已经死了?
紧接着,北冥易的声音又传过来,身边的床铺塌下去一块,证明有人坐了上来。
“叶丹海说诗诗今天便会醒过来,但是直到现在还不见动静,她吃的假死药到底有没有效果都不知道,我身上这点伤还有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