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三日非一日之寒。这是描述水流被严寒冻结成是形容任何事物都有一个渐进展的阶段。
这句话不适合形容阿尔忒弥斯的时间停顿。最起码石正没有感觉到过程。
一切都正在按照时间的轨迹行走时就像突然出现了一个暂停键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一摁把石正的左臂冻结了起来。寒气与暖气还有本身的内力这时候尽数被停滞在了左臂中身体的其他部分虽然还有知觉还能运动但突然失去了一条胳膊的感觉让石正失去了惯有的平衡感身子不由自主地歪了一下。
寒气还在向黑曜石流动内力的循环却突然被截断它们在暖气的引领下开始向左臂中被截流的地方起冲击。
其实自从瑞亚大师雕像的暖气进入体内后石正对自己身体里面的气息就已经失去了控制权。暖气似乎是有感知能力的它的出现就是要维持石正体内的正常秩序。但它并不能领会石正的心意。所以当它带领着内力向左臂阻碍处冲去的时候石正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这样的冲击不是把自己陷于进退两难吗?时间停顿是自己刻意安排的自己原意是要驱动内力缓缓地吸收寒气现在却成了强强对撼不管结果怎样输的一定是自己因为战场就在自己的体内啊!
暖气虽然不多但它们非常有韧性。一点一点聚集着石正的内力。仿佛明知道寒气地壮大它们在截流处不紧不慢的聚集压缩。渐渐把石正体内地全部内力压缩成了一张纸的厚度。然后毫无征兆的这张纸竖了起来纸片边缘一点都不比石正的刀锋逊色而且竟然还是用燕赵挥金锤的强力刀法一鼓作气的锲入了已经凝结成固态的寒气。
阿尔忒弥斯身子一晃。不可思议地看着石正。而石正正茫然无措的四顾完全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
时间已经恢复了流动最后的寒气还在从老妇人体内流出。但黑曜石却失去了光彩因为。它再也感受不到石正体内的寒气。
石正的体内就在纸张切入的一瞬固态寒气中分散成微粒地内力也立即响应。它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都远远不如寒气壮大但现在先复苏的是它们。它们就像无数的小种子吞噬着周围的固体一点点丰满壮大向着纸张为中轴的地方飞开进。
这是一种玄妙的力量。微粒对纸张的感应极其强烈强烈到了不顾自身的处境完全是亡命狂奔的姿态。任何阻挡它们前进地。都是它们地敌人。都是它们必须抗拒与吞噬的不管这样地抗拒和吞噬是否是力不从心。
好在。汇聚形成地纸张也感应到了微粒的汇聚。从纸张上。也开始散丝丝缕缕地线条它们诱如长鞭搅动。向四处蔓延收集着散落的微粒再以更大的力量驱散凝固的寒气。
这个过程其实是很快的。对于阿尔忒弥斯她的感觉就是时光停顿突然被破解了。对于老妇人她的感觉是最后的一丝纠缠终于剥离。对于石正他的感觉是左臂恢复了知觉而体内的内力变得更加强大的开始了循环。这个循环不再是单纯内力的循环。因为在内力中他分明感觉到了寒气与暖流都交织在一起而负载它们的是自己的内力。
原来时间停顿并不是无敌的啊!石正明白了时间停顿大概是一种范围内的固化拟态。只要能够破坏固化的物质结构时间就会立即恢复正常。当然以他现在的能力他知道自己离瞬间破坏固化的阶段还很遥远。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了方法那么未来的一战就有了取胜的可能。
老妇人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就在石正与阿尔忒弥斯的眼前她的皮肤开始皱历尽苦痛躲避了几十载的光阴现在涌上了她的躯体。谁能抗衡时间呢?除了那些活在逍遥传说中流传在民间苦难中的神任何生物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正是因为有对死亡的恐惧世界才会有那么多因为努力而达成的改变啊!
阿尔忒弥斯行事非常干练。她轻轻抱起老妇人已经抽抽的身躯一手拿起自己的镰刀对石正说“跟上我”就好像时间停顿本来就是最垃圾的技能任何人都可以破解一样至少石正没看出她娇美的容颜上有什么不妥。
……
……
黄金城还在午后的宁静中。一骑骠悍的战士从长街上穿过他们穿着末日世界里最流行的黑色但他们的黑色有些不同俄因为在黑色的皮甲与披风上阳光下光彩夺目的滚边晃花了偶尔行过的路人的眼。
这正是夏卡帝国的最强战斗力量夏卡大帝统治广大疆域的亲卫队伍夏卡铁骑。只有他们才敢在黄金都城的大地上踏出雷鸣般的蹄声。
石正一身魔法师长袍骑在一匹不算高大的人马身坐骑上裹在一群黑衣骑士的中间没有露出形迹。这是他第一次骑马——按照阿尔忒弥斯的说法这个怪兽也叫做马。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小心的控制着平衡。阿迦那个在青阳山外曾经试图取石正性命的鲁莽骑士他不怀好意的一脸坏笑看着石正露怯还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石正的马后虚晃让石正更加紧张。
骑马这种技巧除了天分其实是个熟练工种。石正太熟悉肌肉控制的方法了他不能完全处于放松状态反而就失去了驾驭的轻松与快感。
好在目的地并不遥远。出
城东门。跨过宽阔地护城河在一片葱郁的山梁上。屋就隐身其间。
骑士们远远的就下了马没有任何人吩咐他们自觉地散开了队伍看似稀稀疏疏的各自为政。在石正看来这才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的觉悟他们的警惕深藏在表面的松弛下每匹马都距离自己不到几米地距离。如果有情况他们随身的短刀挥出时也可以同时翻身上马组成坚固的骑兵战阵。和这样老到的敌人为敌是要有勇气的。
阿尔忒弥斯一直怀抱着老妇人。以她的能力这并不算个沉重地包袱。可是以她的身份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她大哥逝去的时光哀悼。
“多丽丝是你吗?”脚下的落叶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一个男声平平常常地传了出来就像是一个长者听见了踏着暮色回家的孩子透着亲切与熟悉。
阿尔忒弥斯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石正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原来她的名字叫做多丽丝而且当他被唤作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身上阿尔忒弥斯殿下地威严有一瞬间被换成了小儿女地姿态。她应该是个幸福的女子吧。至少。在末世之中她不用随时随地地作为夏卡帝国地战神阿尔忒弥斯存在。至少。她还可以在某些人面前保留自己的部分天性。
“是我大哥。”阿尔忒弥斯调整了一下状态。声音有些紧显然是不想石正看见自己娇弱地一面。
里面的男人绝对是聪明绝顶又谙熟阿尔忒弥斯的个性从话音里就听出了第三者的存在于是他慢慢地走了出来站在了门边。
这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他的腰身已经弯曲得很厉害苍白的头和一头纯白长的阿尔忒弥斯不同是暗无光泽的苍白。时间在他的身上同样是缓缓的流逝着改变了他的一切。唯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珠。那双眼珠绽放着清晰透亮的光芒燃烧着热烈的爱。
他的这双眼珠死死得的盯在了阿尔忒弥斯的怀里那个蜷曲的老妇人身上。老妇人挣扎了一下从阿尔忒弥斯身边站了起来。她似乎想挺起胸膛可是突如其来的岁月让她失去了力量。于是她顺从了命运的主宰颤巍巍的抬起头那张密布时光痕迹的脸庞再也不是当年青春的模样。
穿越过经年的挣扎沉浮穿越过俗世的沦落与苍茫两个人在阔别多年后在当初分开的地方默默地对望。他们还能看见那些草长莺飞的年少时光吗他们还能从目光中回想起当初彼此身躯的滚烫吗?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老妇人的歌声突然又浮现在石正的脑海中隐约中让他记得了下阙的只言片语: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一霎那石正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思念如洪水蔓延在自己的心头。铭心刻骨的情感竟然也像一种毒药在空气中都可以传染。石正没什么人可以思念他却因此更加悲从中来难以自拔。他回身四顾只看见云处处在青葱与苍茫中间还有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也在茫然四顾中和自己的目光相撞。
两个成长经历各自不同的年轻人两个身份地位迥然各异的年轻人。他们原本可能在生命的长途中永远无法交集永远无法共振。但是宿命在暗中拨弄琴弦的手岂是常人可以揣度的。这只手也许只是因为一个瞬间的恍惚暗哑了半个音符两个人的命运酒从西改变了。
鬼使神差中石正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轻轻握住了阿尔忒弥斯的右手。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只是因为那双眼睛中的茫然与自己这么相像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谁都需要一个可以相互温暖的地方。
阿尔忒弥斯没有缩回自己的手。她的脸上没有强者的恼怒没有小儿女的羞怯甚至像没有感觉到石正的存在只是轻轻的轻轻地紧了紧自己的手掌让两个人的体温更佳的接近了一下。
两个老人在遥遥的对望男的唏嘘女的深情。两个年轻人携手比肩站在一旁男的英挺女的柔美。老人的过去就是年轻人的现在年轻人的未来就是老人的现在吗?
时光之轮悄无声息的在山间林野滚过把暮色笼罩到了芒无边际的大地上。远处黄金城亮起了喧嚣的火光更远处落霞沉沉的压在天际展示着一个白昼最后的灿烂。在最远的地方在那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神的存在。如果它们确实存在它们怎么会舍得让这样的美丽变作荒凉让这样的情深流落到黯然无语的悲伤。
石正的手心里阿尔忒弥斯的手心上也有一种时光的流逝。不过他们还年轻他们还有太多的时间人世间的悲喜才刚刚向他们拉开帷幕漫长的道路这才是一个起点。他们还有机会像这样握着彼此的手内心无虑无忧吗?
不管怎样这一刻确实生了这一刻确实存在过。人海茫茫中有多少人形单影只走完了一生的道路回时连记忆都没有留下。有多少人在匆忙间擦身而过错过了时间错过了地点错过了宿命中的机缘。
对于末日世界一个片刻也许就是一生。所以有这样的执手相看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
夜色涌了上来长夜是末世的另一道风景。四个人隐身在夜幕之下由风景变成了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