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黑之末,必是黎明崛起之时。
无尽黑夜之后,微弱的白光划破天际。渐渐地,天空泛起鱼肚白。初升太阳的光还显得柔和,泼洒下来,挂在屋檐上,枝末上的露珠顿时便和那最闪亮的珍珠一样,晶莹剔透。再过一会儿太阳完全升起来时,大地的温度会提升,刺眼的阳光会使这些米粒之珠黯淡无光,然后蒸发消失。
若是认为晶莹的露珠美的话,那全新的一天也就是践踏着这些闪瞬之美到来的。
一个由身居学院最底层的几个学生组成不过一天的队伍能与制裁者周旋这么久,想必已是一个奇迹了。但仅仅这程度的话,这无疑也就是一个颇具自我安慰色彩的失败的所谓奇迹。他们还得再拼尽一切,将时间拖延下去,一分一秒,日出到日暮,繁星点点到月已中移。
一想到这,云风感觉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汗气渗出,凝成点点莹珠缓缓淌下。流过他那睁得老大的眼睛,有点难受,但又不感擦拭,生怕“后下手遭殃”。一会儿后,划过脸颊的已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事到如今,还要玩心理战吗?敌不动我不动,这荒无道理的平衡让云风心里慌得很。
最后,荣天终于是要利爪划下了。而此刻,远处的天边却是传来响箭的声音。看来这是一个信号弹之类的物品。
身处战场,这等动静自是不会让云风分神,倒是荣天仿似下了很大决心才要划下的利爪又停在半空,最后皱着眉头将它放下。
“这次算你们幸运,但并不意味着这事就这样就结束。作为制裁者,我宣布,制裁之刃延后!”说完,也不看三人反应,荣天一转身就往响箭方向疾驰而去。
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看来这一刻是可以好好地擦拭一下脸庞了。云风长舒一口气,倒躺在狼背上,紧揪的心一下子放下后不禁觉得有点空空的感觉。
“事情终于结束了。”结束提心吊胆后,月望浑身上下的疲意和倦意肆意涌上心头,化作一个长长的呵欠呼出体内。
“月望你很累吗?”
月望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月悦抢先道:“这还用说吗?我和望哥原在木屋中本想等你回来的。这样也不枉相识一场。倒是你可好了,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要不是我们想起去前辈的坟墓看上一眼,都不知道要让我们空等到什么时候!”
“这……能怪我吗?”云风一脸茫然,要知离别时大伙并没作其他多余约定,所以一般都会像现在那样完事就走的吧?不过这也没所谓了,能再见上一面也靠这乱中出错。故这一想云风心里就坦然不少。
“那接下来你们怎样?要回去恋秘之森吗?回去的话我可以载你们一程。”
“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认真不认真的?”月悦的话让云风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其他人怎么样,反正云风和别人说话时总觉得错过了什么似的,不然头发也不会这么凌乱。
“悦儿,还是我来说好了。”月望接过话题,“你们不是说要组队抢夺极限谷入场资格的吗?我们是来帮忙的。”
“嗯?这是真的吗?”云风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朋友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这……”这无论听多少次他都不会麻木,每一次听到心情和第一次时一样的激动。
“那……”
“你再这样我们可就走了。”
“不是,不是,”云风一脸兴奋地指着狼腹,“那你们务必进小三的腹里休息,这是贵宾间。”……
伴着天边的响箭声,制裁之刃夭折了。不单是云风,其他的一样如此。
土牢外,光大专心致志地看书;土牢内,虞志南就是盯着光大看,而躺在地上的丁小胖则盯着虞志南看。满是期待,似乎是想要虞志南的脑子里挤出一条绝妙翻盘之计。再不济,用影子列车逃走也行。就这样,三人相望到天亮。直至响箭声响那刻。
“啪!”厚厚的魔法书合上,光大从地上站了起来。轻动双唇,从中飘出的仍旧是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语。
“制裁之刃延后。”说完,留下一脸茫然的二人,驾驭长风踏空而去。
“他这人是怎么回事?”虞志南一头雾水。不是说要将罪人制裁的吗?怎的就这样不了了之?在击败他俩后选择困而不杀。要说这是他为了期待一下他俩所期待的还能牵强说得过去话,那这次飘然离去就根本不合情理。土牢中二人此刻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即使赶着离去也不差施展一个魔法那几秒时间吧。抑或说,他根本不想制裁众人?身为制裁者却不制裁人?这是玩忽职守还是尸位素餐?这是开什么玩笑!
“志南,可以走出这里了吗?”
丁小胖的提醒让虞志南马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而面对着眼前坚固的土牢,倾刻间手无寸铁的他不禁是一顿手足无措……
最后是古镇那边。听到响箭声,陆雅雪亦不可避免要离去。和其他两个制裁者一样,临走时,她也是向众人强调制裁之刃不是结束,而是延后。管她延不延后,当时听到这话的几人都是一脸不相信,生怕这不过是她的诡计。所以几人都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目送着陆雅雪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方才长舒一口气。尤其林海丽,仿佛是泄气的皮球般,一下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终于是结束了呢。”
“那样,对于你的努力我就满怀感激地说一声谢谢好了。”心妍从林海丽肩上走下来,自如地运动着,仿是一直以来就不曾受过伤般。
“你是早就可以自由走动了吗?”瞪着心妍,林海丽显得怒不可遏。而在愤怒中,另一肩上的林海锐滑落,掉在地上。
高度不过半米,但掉下来与与坚硬的地面碰撞血肉之躯总会吃亏不少。但这次林海锐并没有叫痛,甚至连轻微声响也没有一下。这出乎意料的表现让林海丽也顾不上筋疲力尽的躯体,剧烈从地上挣扎起来就是要去看个究竟。但没等她转过身来,手就是被一只温热的手紧握着。
躺在地上,某部位的青淤对林海锐来说的确是挺痛的,但也并非不能克服。尤其是在他看到一旁的林海丽时,疼痛什么的早已抛于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打心底涌出的那浓浓痛意与歉意。
那足以使衣衫染红到没有一丝遗漏的伤痕究竟要多少才行?凝脂白雪,这本该是女生肌肤应有的形容词语,而皮开肉绽甚至血肉模糊,这可是就连被狠狠折磨的死囚也不敢轻易用上的恐怖词汇啊!
他不知离开攻略协会这算不算是一个任性的决定,这或许只有天才知道;他不知投奔骨枯协会是不是一个愚蠢的行径,这也就只有天才会知道。但他心中清晰无比地知道,她是绝对没有义务为了他的任性愚蠢买单的!
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多得无法计量。而即使有朝一日有天才能帮他计算出来,那也绝对会是一个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偿还的数字。
不知说什么,他很想大哭一场,这样旁若无人的自我宣泄也不枉他任性性格一场。但是,强忍着痛苦,泪水盈眶打转就是没有稍越眼眸一步。
“你这是怎么了?”
林海锐不敢出声,生怕这一开口会连带着他好不容易才堆砌起来的泪坝砸坏,那时绝对会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倾盆大雨。
“若说这伤的话对你天下无敌的老姐我可是小菜一碟。”林海丽微笑后一脸担忧,“倒是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安全起见还是让我看看好了。”说着就是要去检查林海锐的身体,但这手出一半就是停在空中。别过脸去,义正言辞地解释。
“你别误会,只是你伤后就没人给我欺负了。”
“姐。”林海锐忍不住说出来,声音十分嘶哑。
“是什么事?你的声音怎的……”
“快将我扔回家中的被窝里。”
“说什么傻话?”
“这样你就看不见我的泪水了。”
“傻孩子。”林海丽温柔地将林海丽抱在怀里,“这样我也不一样看不见吗?”
紧紧地将头埋在林海丽的胸前,林海锐始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温热的泪水凉透胸前却是痛到心头。林海丽轻抚着林海锐的头发,一脸的痛心爱惜。这孩子又曾何时经受过这种苦痛了?
见着两人,心妍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那些本已准备好回击林海丽的话一咕噜地吞会肚中,任由它发酵腐烂。
发酵腐烂本是氧化反应,升温才对的,但怎的心里头却是空空的。抑或是膨胀后就是那些本来饱和的心头相比下也亏空不少?
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也不知合不合适,反正此刻不远处已传来熟悉的呼喊声。这是名侦和何梅洋的。雪本就是幻境,那样两人身上就无所谓缠冰了。这刻在陆雅雪离去后,幻术的禁锢也是一并随之而去。
“喂~~你们怎样了?心妍,海锐,还有……海锐他姐?”名侦和何梅洋都表示惊讶,这个为他们酿造制裁之刃的始作俑者之一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副极富温情的模样。
“没什么,她不是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心妍道。
“这样好说。”名侦轻呼口气道,“对了,先得和你解释一下我们刚才一直哪去了,我们……”
“不是被冻住了吗?”未待名侦将虚构好的情节道出,心妍就已是毫不留情地将其扼杀与摇篮之中。
“不是这样……”名侦涨红着脸,努力运转大脑企图找到更好的解释,“对,是缓兵之计!没错,就是这,我们是假装上当的,要知没有比在敌人眼皮底下更安全的地方了!”
“是眼前而不是眼皮底下吧。”心妍一脸无聊,“不过,你这样煞费苦心想出来的我不相信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对吧?”
“这……”名侦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从牙缝蹦出一句话,“我要说谢谢吗?”
“客套话就免了。”心妍将脸转至开阔视野,“我们也该集合了吧,不然其他人或许会担心的。”
“这样说不但是我们,其他人也没事?”名侦讶问道。
“大概吧,毕竟,这次制裁之刃是自动撤离的。”
“自动撤离?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闻,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倒是,你快点组织人去集合吧。”
“这不是已经……”
“不用说了,我们已完事了。”林海丽站起来,作出一副要与众人同行的架势。而这一下就使众人呆住了,站在原地谁也不走一步。
“不是集合吗?怎的不走?”林海丽明知故问道。
“请问,”名侦生硬地玩弄着手指,“你也要去吗?”
“当然,我要加入骨枯协会!”林海丽转身一脸凶相对着林海锐,“别以为走到别处就可以脱离我的欺负。告诉你,我的欺负可不像制裁之刃,可是一辈子的事。”
“苍天啊!请别作弄你可爱的子女了!”
蔚蓝天空一望无际,万物复苏显得生机无限。远方,几朵白云结伴轻飘处雄鹰展翅翱翔而过,显得威武不凡;近端,阳光照射斑驳下野鹜成群出林不时抖耸着身体呱呱而去,显得惬意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