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清晨依旧那么宁静,惬意海风娓娓而来,轮船上无不洋溢着轻松休闲气氛。
古老而简朴的机械钟敲响五下,云风一如既往地早起;烧开昨天剩余的蒸馏水,他浅呷一口,然后自然舒适地靠在椅子上,一脸满足地等待着下一次钟声到来。
钟响六下意味繁忙一天的开始,云风又得面对怎样也清理不完、如小山般的食材。如果说那流水线的日常不平凡这世上也就充满色彩、传奇。
发牢骚是必须的。种种迹象表明、深烙云风心上--越是向往美好,越是遭遇沉重。他乐意就这样普普通通度过余生,所以他必须满腹牢骚,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给人看。
当然,如果唉声叹气并时有泪蹦那效果更佳。
这一切都被急促刺耳的警报和冲锋号打乱。
随着轮船强烈晃荡,云风从椅子上摔下来,那区区一尺的距离足以让云风痛彻人心。他眉头紧皱,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走出去,但听门外凌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呼叫--醍醐灌顶。愁容舒张,他坦然地重新躺回椅子上,并哼唱着愉快的不知名小曲。
室内悠然自在,室外乱做一团。轮船剧烈的震动在警报之前。在萧湘灵向团队注入科学管理理念后,平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变作两班倒或三班倒,而像站岗这样精神要求较高的工作更是四班倒。然而,在接连无聊日常中,斗士们的意志早已磨平;即使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四班倒甚至一百班倒也是于事无补--干部们应该为还有人拉响警报而庆幸。
事发现场空无一物,但看起来也不是一场虚惊--铁板破了一个大洞。附近没有珊瑚焦也没有冰山什么的,凶手只能落在神秘生物身上。但若说这真的是神秘生物所为,那它究竟会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足以撞破几尺厚的记忆金属铁板的庞大身躯,并且能在第一发现人赶来之前从容离去--除了第一次外,轮船便再也没有受到巨大的外力。
这一切在海水汹涌灌进船体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闻声赶来的众人在干部们的指导下统统下去抢修船体,当然也有少量人趁乱离去,暗想这份“伟业”就记在他们身上好了。
紧锁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假寐游离中的云风再次摔在地上。未等云风反应过来,来者连珠炮似的话语就是一股脑地往云风灌。听而不及,又恐失之。云风瞬间懵了,傻傻地听完,然后再见机行事,拽一点大不了来个“again”。
“那时候你去哪里了?”月悦提问。终于迎来一个“断句”,但这绝不代表云风可以松一口气,更不能整理思绪。要知,回答问题时要掌握好节奏,过快或过慢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风默念三声,正想回答,但发现月悦眉宇间的神色不对劲,当即一脸无辜问:“哈?你在等我说话吗?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欠揍?”月悦显得十分不爽,但还是重复问道,“你一直都在这待着?”
“是啊。”
“你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吗?”月悦说后便已准备反驳--连踹门都能听见为什么却没有察觉船体晃动的大动作,但出乎意料,云风却是给予了她肯定答复。水灵的大眼睛因诧异而更大,月悦良久才道:“听见了你怎的还在这里呆着不动?”
“因为我还听到脚步声,这么多强者出动也不差我一个吧?而且即使败了,对他们而言,不就可以多了一块不是‘倾巢而出’的遮羞布吗?”
“云风,那你知不知道结果?”
“略有耳闻。”
“你怎样认为?”
“二更船头。”
“你还敢跟我提二更船头?你知不知道昨夜我们在船头呆了一宿连个鬼影也没发现!”
“悦儿稍安勿躁。云风的意思是今次的事件和之前的是同一伙人干的。”
“同一伙人干的?这是,真的吗?”
“纯粹猜测。”
“不论如何,如果能确定这次事件是人为的,那样搜索范围就缩小不少。几尺厚的铁板就一招被击没了,这恐怖的实力在学院中排名肯定名列前茅,也是说至少为前十。而前十的学生无不是五大协会会长级别的强者。”月望沉思一会儿后道,“难道这次事件是萧湘灵自编自导自演?但不对啊,这样一来就和事件一完全脱节了。”
“望哥,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得到更多证据?”
“没用的,滚滚海水早已将所有痕迹抹去。”
“但总比在这空想积极得多吧!”
“其实,”云风碰了碰鼻尖,“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与其将事件二倒过来看事件一,不如直接从事件一看事件二?知道这件事并拥有足以完成事件二的强大的力量的人不就一下子能排除出来吗?符合条件的只有魔法协会正副会长。但二人都是说一不二、光明磊落的人。”
“你拐弯抹角地说其实是想反口、告诉我这不是人为的?”
月悦抱头大嚷,“真头痛!一句话告诉我,这究竟是不是人为的啦!”
“不在现场却能了解事件前后,同时又拥有会长级别实力的队伍不是唯一的吗?”
“制裁者!”月望脱口而出。
“实力在这次判断中无足轻重,关键是极限谷里还有谁能这样不留痕迹地得到情报?据我所知,就只有心妍了。”云风耸耸肩,“当然,这只是猜测。”
“可我还不敢相信高傲自大的制裁者会弄出这些小动作来。”月悦的手在空中无意识比划,“记忆中,他们不应该更强势,直接去单挑领主吗?”
“我们知道的所有情报他们都会知道,如果心妍愿意的话。”
“这难道就是你不将过多事情告诉我们的原因?”
“我对你们不会保留任何关乎生死的重要信息。”
月悦神色凝重地狠狠往大腿一捶,“这样的人太恐怖了!”
“怎么说呢?事件有零和和非零和两类。所谓的零和事件就是一方的利益只能从另一方的损失中得来,那时我们自然不能将自己的信息告诉别人;非零和的则恰好相反,别人知道我们的想法越多越好。所以她恐怖不恐怖全凭你如何定位你和她的关系--是零和还是非零和。”
“即便如此,但试问你能和一个知晓你所有隐私的人正常相处吗?绝对不能!不行,以后我得防着她!”月悦眼珠一转,坏坏一笑,“你对她的态度可见一斑。”
云风轻轻一笑。难道他会对她说“不会”?他有两个心,一个本心一个惟我剑心。而惟我剑心就是一堵读心术无法逾越的高墙,所以想读他的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说衣锦还乡,但还是低调一点好。再强大的人若不懂谦逊那也是凡庸的,再弱小的人若藏而不露那也是骇人的。
这次事件终于让沉醉在美梦中的人醒来,让他们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只是食物链上的一员,大海的生物能成为他们的盘中餐也能将他们变作盘中餐。
如此一来,轮船虽大,能供几百人食宿起居,但作为安全岛来说无疑又是过于芝麻。作为攻略协会,手中记忆芯片不少,有人提议弄一个连环船,升级住所环境。但很快就遭到不少人反对:一来这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二来也是怕尾大不掉过于笨重,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全军覆没大半还懵然不知也不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说有很大可能出现。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越盛大的会议越容易草草收场,这就是从攻略协会中得到的谬论。不过即使通过什么议项,云风他们也不想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不懂进攻就是最好防守的人来说他们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也罢,还是好好期待变天好了。
直到有一天月悦再次一拍大腿。
“不对啊!望哥,我们现在不应该避着心妍,而是应该勤快地活跃在轮船上,这样即使找不到她也可以给她传递消息--我们已经识破她了!”
月望眼前一亮,这无疑是目前最快搅活这谭死水的办法,但神色很快又是黯淡下来。
“既然她一直在墙上留字,那就证明她一直在监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她肯定已知道我们识破她的身份,所以这条看似无与伦比的办法其实愚不可及。”
“我们直接传递要与她见面的想法。”
“制裁者在学院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我们随便问几句就可以知道他们的住处。”
“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你心中的真实想法也是他们所顾虑的。”月望无奈道,“既然大家都嫌麻烦,放不下面子,那就等好了。等待一个足以令云风呆不下去的事件发生,那样我们就铁定可以会面。”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随时都有可能。从手指到撞破船体,他们在主动将事态升级。从这一点看他们还是挺积极的。何况,”月望神色淡然道,“还有预料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