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那是巍峨一片,熟知却是天地一线。略无缺口,进无可进,众人似已走到尽头。
即使真正见识过极限谷尽头的人们在徘徊良久后也变得不笃定起来。
嗯,这就是如此绝望的存在。
士兵每到一处总是“千山鸟飞绝”,这一次亦无例外。不同的是,这次人心彷徨,他们是多希望有哪怕只是一只小鸟飞过,这样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抄他们的老巢了。
就按部就班、就常理而言,扎营后地毯式搜索本该接踵而来,但事实上,众人无所事事十数日。敌人的尸骸发臭,吃不了了就改去摘水果,没有水果了就吃树叶、吃草根,他们直觉自己就是灰色大地里可恶的蝗虫,吞噬其中的所有卡路里。
暴风雨的前夕总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连水也显躁。
人是群居性动物,此前住所分开老散的众人就喜欢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何况现在还身处大街小巷。如令箭在手,当下个个都不宅了,除去凑合的休息时间,其余皆三人行或多人行。
“咯咯咯,听说那两个人天天厮混在一起……”
“咯咯咯,听说那个人早上进去后在第二天早上才拖着身体出来。”
“咯咯咯,我怎么听说是第三天早上的?”
“咯咯咯,该是第四天……”
大锅小锅扑面而来,聚集的人四蹿,“什么啊?神经病啊!”
“放屁!一群乌合之众!她可是每天晚上都回自己的金属屋睡的!”
“副会长,冷静!冷静!”
“咯咯,谁说只有晚上才可以睡的?有午休有晚休,咯咯,早休也有。倦意一来不就睡了?”
“你!愿伟大的光明神断罪你!愿伟大的光明神断罪你!”
“副会长,冷静!冷静!”
“神经病,真没意思,我们走吧。”
人已走远,狠话犹存。光亮又挥拳又踢腿好一会儿后才是停手,气喘吁吁,但并不打算停口--“愿伟大的光明神断罪他们!愿伟大的光明神断罪他们……”
流言可敬可叹。可叹可畏,可敬则是传说中对语言的发展功不可没。人模人样,名侦仰天长叹天不助我,天知道,三人成虎,他只是可恨故事中的主角怎不是他~~而已?
“这流言蜚语看似事不关己,但其实和我们有着莫大关系,事实证明,那个人酒池肉林,压根就没有为眼下困境动脑筋。”皱眉环视,丽清道,“更可恶的是,他还不让我们自主思考!”
“嗯!这根本就是愚民政策!”
“说话的时候为什么看我一眼了?”
“嘻嘻嘻,你不看我又怎知我看你?”荣天挤眉弄眼,“光大,书呢?戒了?”
“非礼勿视!知识就是力量!书在此刻无疑就是最强武器!他不怕被挖眼?”
“哦!丽清同学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才几天,竟然学会唱双簧了,这里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光大自觉无语,正如他们所言,书的确是武器,但于他来说,不是攻击,而是防御。试想想,这不是很好的为眼睛找到归宿?
“光大,他们就算了,这么久没动静你难道不急吗?”
“如果你渴望平静生活,那你就应该着急,否则,你大可高枕无忧。”光大半举的手不和谐地一抖,然后垂下,“你绝对会有拼命的机会。”
“又是这种表情,上次是,上上次也是,还有更久的。你就这么相信他?一个变态?”
“我只是没有太多自信而已。”
“这种洒脱还真让人妒忌。”从旁看着,形单只影的何梅洋自言自语。他想,他本是可以回归“大自然”的,但名侦非得说保持阵营。他就不明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保持阵营?
“零零四呼叫零零二!零零四呼叫零零二!”
“零零二没空,零零四转拨零零五吧!”
对不起,你所呼叫的编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候再呼……
“莹儿小姐,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
“听说他一直和魔法协会会长厮混这是真的吗?”
“不清楚。”
“他打算……”
“别再问了,这只会使自己更迷惘。反正,你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接纳其他答案,是吧?”
停止踱步,丁小胖急道:“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有听莹儿小姐的话了!但你也不能强求我全盘接受你的信息吧?”
莹儿在嘴上“拉链”,示意别再说话。想来,一个负责下达命令的人就不应该说太多话。不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十字路口时恐怕会出漏子。
“小胖,说最多也没用。明明不知道,反而说知道,还弄得似是而非不更糟糕吗?”
“志南,现在就只有你沉得着气!你不听外面的流言愈演愈烈,今天还说那个人猝死了。”
“如果云风猝死,你接下来会怎样做?”
“还用说吗?当然是自己抬着大炮发动进攻了。”
“也就是说脱离这个团队,那我问你,谣言至今,有人走了吗?”
“他们敢?他们不怕被削成人棍!”
“你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在事实面前,谣言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物盛而衰,当他失去谈资的作用,他也就到头了。不过为此,你从现在起必须管好你的嘴巴。”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所以队长猝死什么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丁小胖倍感委屈,他不就为了听觉效果而小用“夸张”手法吗?
茶余饭后,话题满满的有趣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入夜,四周灯火通明,唯独此角难见五指。孤火一闪一跳,像秋千那般荡着,移至金属屋,“咦”的惊讶一声。“副会长,你怎么来了?”
“同伴们都十分怀念会长的教诲,所以遣我来了。”
“请进,到屋里我们再慢慢探讨伟大的光明教义。”
进屋轻轻一摁,手光筒的光顿时照亮金属屋。金属屋布置得简约,给拜访者眼前一亮感。
二人坐好,米雪儿就开始传道。多次事件证明,倘若任由她说,此番必是彻夜不眠。换作平时,光亮倒无所谓,但考虑此行目的,就本末倒置了。这一夜他要说的话可不比米雪儿的少。
米雪儿的演讲滴水不漏,根本不容插话,对此,光亮只好简单粗暴点了--喝茶时不小心将水杯掉在地上。
“愿伟大的光明神宽恕我。我真是笨手笨脚。”大半夜光亮终于是说出一句话了。
“愿伟大的光明神宽恕你。”
躬身捡水杯,光亮迟迟不起,冷不防问:“会长,这些天你有听说一些不好的话吗?”
“什么话?”
“我不敢说。”
“愿伟大的光明神宽恕你,直话直说不是伟大的光明教义的其中之一吗?”
“愿伟大的光明神宽恕我。是关于会长的一些负面消息。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会长夜不归宿,一天到晚缠着云风同学,魅惑他,说会长是堕落信徒,根本不配引用伟大的光明神的教义……”
光亮还有话要禀报,但涨红着脸的米雪儿已无心情去听。激动得站起来,跺地,“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作为伟大的光明的虔诚信徒,我又怎可能做这些……不要脸的事情!”
“但会长一天到晚缠着那个人不是事实吗?”光亮发难,“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会长没有抱有任何歪念,但其他人呢?会长能保证他们就和会长一样纯洁吗?不能的吧!”
看着光亮比自己还激动,米雪儿明白聆听教诲什么的只是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光亮其实是说服她来的。米雪儿轻呼一口气,默念着,坚定道:“副会长,所有的磨难都是伟大的光明神给虔诚信徒的考验。清誉只是其一,我是不会放弃的。”
“会长,我尊称你为会长!传道无可厚非,宣传伟大的光明教义作为虔诚信徒我们义不容辞,但是,现在……就现在看来,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吗?这样做的我们不是本末倒置吗?”
“不破不立,我只是遵循伟大的光明教义,堂堂正正地和罪恶一决高下罢了。”
“好,愿伟大的光明神祝福会长。会长敢做敢为令人佩服,但会长有考虑过其他同伴吗?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作为我们的首领,会长难道要我们若无其事地面对至亲长辈们的闲言碎语吗?”
“世人本有错,难道正确要向错误妥协吗?”
“没有对错,没有多余想法,单纯的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所以,无神论的人也会拜神?
通过多次运算,证明乘法口诀是错误的,这无异于徒手搬起自己正坐着的凳子。
难道说,伟大的光明神追求的不是新的世界,而是一个平行世界?
回答:是,或者否--这又是一个平行。
米雪儿若有所思,最后使劲摇头。不留情面地将光亮请出去,任凭他怎样拍门也不理睬,躲在门后的米雪儿似乎多少有些想念那个胖胖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