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漂泊,四周仍是白茫茫一片;云风依然能感觉到痛楚,只是打心底清楚,他已丧失做梦的资格。
地上那萎靡的触手指向他,毫无疑问,就不久前两者还有亲密联系。只是云风转了一圈,实在没发现身体上有哪部位存有异样。再环视身旁,草木、尘土皆白,然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不同了。
这是极限谷,这是白色大地。云风下意识做出定论。
能见度虽然为零,不过这儿的一切早已印在他的脑中,自持强大的空间记忆能力,他完全可以不用看着走。当下云风心里自信满满,昂首挺胸向前大步迈进--
一个趔趄,他踉踉跄跄摔倒地上。
这令人无奈的世间,连耍帅也得提心吊胆啊。
云风从地上爬起来,折回,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挪着走,最后他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石头吗?伸脚踩了踩,感觉形状特别怪异。是人?!但乍看下脚下却是什么也没有。难道是踩着人形空气墙了?
云风蹲在地上,他还是没看出一点头绪,只是一股汗臭味扑鼻而来。云风尝试着把“空气墙”抬起来--一尊纯白的人形雕塑渐渐浮现眼前。
观其轮廓,是丁小胖无疑。
没有迟疑,云风使劲拍打丁小胖的脸,叫唤着他,但丁小胖没有任何回应。
还有温度,估计丁小胖还活着。只是要问他为什么睡得像死尸一样对外界毫无反应,那是因为极限流使得他抗击打能力很强?抽出匕首,云风毫不犹豫地刺穿丁小胖的手掌。白色的粘稠液自伤口处溢出,但丁小胖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果断把匕首拔出,这一次刺大腿。
还是没事。且手掌的伤口正快速痊愈着。
正常人不可能对这完全没有知觉,何况现在在极限谷这等警戒系数很高的战场。若有所思,他肯定是和自己着了同一个道。那样说,他身上会有白色触手?云风迅速搜寻,果然,白色的触手正连接着丁小胖的后脑勺。和他的那根萎靡不一样,这根可是饱满得很。
云风没有马上动手折断它,谁也不知道折断它的后果,但可以肯定,正是因为连着它,丁小胖才会醒不来,才会变成一尊纯白雕塑。
从触手上方轻轻放下一根布条,当布条即将碰上触手时,云风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上。或许太过紧张,手不经意一抖!
“糟糕!”云风快速施展旱地拔葱,往外蹦飞好几米,摔在地上,他久久不能起来。
他在回想,如果刚刚没看错,那布条直接穿透白色触手了……
抱着疑问,云风这一次手脚利索得多,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果然,布条直直穿透白色触手,旋转打圈也毫无阻碍。
白色触手仿佛来自另一空间似的。
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一手把丁小胖扔在地上,云风追寻白色触手而去。
一路上的空间布置和记忆一模一样,只是有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障碍物会绊他一个趔趄。跌跌撞撞,云风总算是找到这诡异事件的始作俑者。
一个照面,云风瞳孔放大,然后慢慢闭上;深呼吸一口气,云风徐徐睁眼,满脸神色凝重。
眼前就是一怪物。相比往外扩张的白色触手,在他身上那如发丝般的千丝万缕更叫人毛骨悚然。还有,在它那充气气球般圆润的躯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与纯白相违和,眼睛里写满五颜六色,俨然就是一台小小的彩色电视,而正播放的节目则是每一个修炼者的美梦。
云风面无表情,手上的布条正被揉成一团,轻轻一弹,布条落在怪物身上,滑落在地。
下一秒,云风手里的匕首已跃跃欲试。
云风扑向怪物,匕首一挥,一道碗大的刀痕立现。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云风一口气连砍十几刀,白色领主被砍出一个大洞,而就在这时候,云风却停手了,冷看缓慢愈合的伤口。
如果初来乍到,说不定还真被它忽悠过去,但自己可是与极限谷斗争两年多了。极限谷每一个颜色大地的领主都绝非等闲之辈,而且陷阱林立。好比在蓝色大地,他就强行拉最强的人垫背,如此想来,指不定现在也是一样。可是……
至少就现在看来,云风没从白色领主眼里看到与他同生共死的意思。
赶紧看其他人--云风情不自禁地擦了一把汗。
脸色早就纯白没血色,所以看不出一个究竟,但气若游丝这一词他还是知道的。
白色领主和“主角们”绑定了!
白色领主无数的眼睛同时朝着云风眨了眨,是那么的无辜,云风则无奈地坐在地上。
他是过来人,他知道如何才能解除绑定,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近乎苛刻。
人是怕痛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躲避疼痛。反之,享乐亦然。要他们从随心所欲的永恒国度抽身出来岂不比死还难受?尽管继续做梦下去,他们的生命力会被白色领主消耗殆尽,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刹那的光辉足够诱人,好死不如赖活着并不通用。
对,在云风眼里,他们的“两者皆可抛”已做到极致。
当然,不择手段地拿起注定无法挥挥衣袖潇洒放下。
百无聊赖,看看他们的梦好了。他该为很多人在梦里对他念念不忘感到幸福?说不清道不明,不过梦里那张近乎弱智的嘴脸注定他无法感谢他们而只能谢谢他们全家。
思索间,一台“电视机”关闭了。他知道,这是一条鲜活生命地陨落--仅此而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说,水月重楼一出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可是--那静静呆在鲜有人问津一角的连号“彩色电视”让他汗颜。
同床异梦?不,也不全是。男女有别,有可能给大脑皮层的刺激强烈程度也有所差别,所以不能期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窜梦。再有君子和而不同……
还说了很多,云风才从事件中解脱。其实更让人容易接受、冰冷的解释是梦里的人都不知道梦外现在是一副怎样地光景,饶他们想破头脑也不可能模拟出来。
可是,躲在自己的梦中,他们无法自救,若想救他们,就只能施展逆天大招水月重楼--
非如此不可!
云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起来,然后虚脱一般,缓缓瘫软在地上。
在很多人看来:他本该第一时间想到--但他可以解释这一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吗?
阴差阳错,胜利的主动权硬塞到他的手里。
天予不受,反受其咎。貌似这是送上门的便宜,但他可以拒绝吗?相比之下,他十分乐意被一道旱天雷活生生劈死!
同意:请按一;不同意:也请按一……
如果这里的人有某两个可以醒来,他可以更大胆、创新……
失败的后果他无法承受,所以--他没得选择。
水月重楼的先天条件:互通心意的人在梦中相会。而这里,没人和他同穿一条裤子。但是,读心术!这既满载希望又十恶不赦的读心术!它可以做到,还相当职业,可以流水线式操作。
孤掌难鸣,一个人会读心术自然没用,但这里任何一种由血脉衍生的能力都不会孤单--
旧事重提,云风曾用凤凰的精血使得幻月和米雪儿拥有浴火重生的能力。
当然,浴火重生只是快消品,重生后的人等同恢复“出厂设置”。
对,只要一丢丢心族的血脉,他就可以施展读心术。不同的是,这次或许是永远的。
粗略地想,读取别人的内心貌似是一个不错的能力。可是即使再强大的内心在各种各样的思想狂潮宁滥勿缺冲击而来时都最终会崩溃,沦落为一个没有自我的思想转换器。
很多人没得选择,现在他可以选择,他确定要背负这早烙在血液里的残酷命运?
正正得正,负负得正。待会多吸几个不就行了?就像一杯水,加入糖成为饱和的糖水之后还可以加入盐、胡椒粉、味精……这杯五味杂陈的溶液肯定不再是原来的那杯,但众人只能一概而论称它为水。它自身的复杂让它既逃脱了糖水的命运也逃脱了盐水还有其他的“水”的命运。
三姓家奴?若还想好好聊下去,希望用它的专有名词:左右逢源。
顺着白色领主的触手,云风轻而易举地找到独孤剑宇,恶从胆边生,反正他和独孤一族的关系斩不断理还乱,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就拿他先开刀好了。
还没行动,云风就被这变态想法恶心到自己。还是算了吧,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饥渴。
循规蹈矩找到心妍--用脚。前人说非礼勿摸,但没有说非礼勿踢吧?况且穿着鞋的脚的感觉神经远没有指尖来得灵敏。
云风用匕首在心妍那各种意义上的雪白纤指轻轻一划,白色乳液立即溢出。各种意义上地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把芊芊玉指放进嘴里吮吸起来……
事后,再回忆这件事时他很是纳闷。他无法理解,当时的他想的为什么不是让人鄙夷的“不可抗力”而是绅士用餐时的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