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破了,这就只是个梦。毫无征兆,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待云风反应过来时,尝试过后,才知什么“我的梦境听我的”纯属无稽之谈。至少,云风打心底就是想从这怪异的噩梦中醒来--
挖空心思,绞尽脑汁--
可恨,梦仍在继续着……
弱弱的问一句:这真的是梦吗?还是说他梦游时到处逛走丢了?
强打精神,轻轻的捏一下手心,感觉似有若无;吃了雄心豹子胆,使劲往腋下一拧!
这舒爽~~
痛彻人心。
五官搅成一团,云风快速擦揉着青肿处,一边还默念着不会痛的咒语:“是男人就要对自己狠,是男人就要对自己狠……”
痛定思痛,开始时的怀疑逐渐稀薄,众所周知,在梦里人是不会痛的……
转念一想,不对啊。传闻中,仇人即将见面时以往的旧伤疤不是会隐隐作痛的吗?医学上的幻肢痛不也如此?这是说,刚才的痛不是物理伤害而是精神伤害?
嗯?!他刚刚神经痛?!
这会痛的梦!昨日的记忆仍旧历历在目,但伤痛却已被雨打风吹去,只留下淡淡的忧伤。其实,真实情况是以前的喜怒哀乐都是梦,现在才是现实?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啪!扯啥犊子?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感觉到哪走到哪好了。
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云风开始对未知空间进行探索。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复制麦哲伦证明地球是圆的的经典呢!
前人说:不登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渊,不知地之厚--现加一句,不启程,不知路之遥。
他匆匆踏上这白茫茫、没有任何标记的旅途,他看不到终点,还遗失了起点。
他想,他纵然真的绕行一圈,能证明的也不过这神秘空间是一个圆而非球。
对!他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只是一个绕着圆环走的二维蚂蚱,更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那很傻很天真、一个劲原地转圈还笑不拢嘴的驴子!
机械狼,天堑,这里什么都没有。他还备受那要把人每个角落照得一清二楚的白光折磨。
他想,若非身上仅存的破烂衣服为他保持最后一丝文明的理性,他非疯不可!
他还想,他什么也不可能知道。
在那一成不变的雪白中,他就是一个瞎子,他摸象,然后满怀信心得出贻笑大方的谬论。
走不完的路,无法契合的面,或许这只是他给自己沮丧心情的一个慰藉。
仰面躺在地上,他的身体一如开始时充满力量,只不过他的心神……
朝软肋持续“做功”,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不能睡着,绝对不能睡着!他无法想象下一次睁开眼时的光景,他不能让敌人的老鼠尾巴从指缝间溜走。
“要不我脱光衣服好了。”云风不知道这非典型歪念从何而来,只是不一会儿他的确把自个脱得精光。站起来,他就像一个自恋狂一样打量自己每一寸肌肤,然后深呼吸--
深呼吸,深呼吸--直至气喘如牛。
他果然是变态?
赶紧把衣服穿上,他能感受到源自四面八方的轻佻的嚎叫。这果然只是个梦,不然自己的胸前就不会肿胀得这么厉害,像挂着两菠萝似的;还有……那玩意就不会平白无故消失。
此外,腰也变得很细,乍一看还没有他的脸宽;手指也莫名其妙地被拉长,手掌摊开真不知它能抓住什么……他缩水了?不然上半身怎么这么“短”?
他该庆幸当时既没有水也没有镜子,否则非喷血不可。不过,长发及腰还是能感受得到。
苍天可鉴,此时此刻他一心只想逃离魔境,像做女人什么的念头从没有过。
云风虚脱地跪坐在地上,若有所思很快又改为盘坐,之后更是粗鲁地翘起一条腿来。
“呀!”云风抓狂地上蹿下跳,胸前上下摇晃很不习惯,伸手想捧住它脑子却又闪现“非礼勿摸”,最后激烈的思想斗争把他肆虐得体无完肤,无力地侧躺在地上。
若有所思,改为仰躺,最后是“大字”躺……
越描越黑,云风顿悟--四下没人,他这耍猴是要给谁看?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仔细一想,按照极限谷一暗一明两条线索,橙色大地后的领主应该藏于心底,玩弄人心--就像当下。
翻身坐直:此地不宜久留!
这应该是个梦;能如此多变,也就只有梦。这样的话,往哪边走、走去哪里都是徒劳无功,他只需坐在原地思考让自己醒来的办法便可。
果然尽信书不如没有书,不知哪个挨千刀说任何事情只要做上一万小时就可达到炉火纯青地步--像他这光白日梦在线时间便超十小时的“人才”当下无计可施就是对此最好的驳斥。
天知道,更多的人更想潜入梦中,尽情对可恶的现实鄙视。
还有,梦着梦着醒来,谁不是呢?谁会无聊到上纲上线寻根问底。
有了!惊醒。关键字是“惊”,提起“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惊恐惊吓之流词汇,而死亡就是不二之选。只是,云风轻轻捏了一下手背,他确定要这样做?
当然,除惊吓外还有惊喜--如果现在醒来他就真的惊喜了。
理性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唱反调,令人惆怅的是现在正是性命攸关之际。
理性啊理性,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虽知这是饮鸩止渴,但相比渴死,他倒宁愿毒死来个痛快--这又何尝不是安乐死?
这果然不是简单的梦。如果建立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诡辩论上,那一切的荒唐和无稽也就被卑鄙地允许了。然而,这毕竟是现实。现实古板严谨,绝不会容许出现一丝偏差。所以真正的梦根本无法困住人,因为只要是梦就会醒来,只有会醒来的才叫梦。
这根本不是梦。想来,不久前他不是才从梦境中逃离出来吗?但现在明显不是现实,那是说他现在正处于梦境与现实之外的地方?这里是……
虚室生白,他才发现,目之所至,包括头发在内,都是一边倒的雪白。
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或许“菠萝”、细腰、纤指……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他自己想象出来。
这是他的内心深处,也就是所谓的潜意识?
那就得好好看看--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看。他只是有点疑惑,为什么不是漆黑一片?就像正常人闭着眼时的深邃的漆黑;究竟是谁把他的这儿照得如此明亮?
这样,不就不能玩躲猫猫了吗?
云风自觉体力越发充沛,可是身体却不能自已地轻颤着。
好吧,就承认这里是潜意识,是内心深处吧。
那问题来了,要如何才能逃出这没有任何留恋的冷白世界?
潜意识,那多想想现实?他俩的关系不就是残暴的父亲与逆来顺受的反骨仔吗?站在反骨仔的立场上,只要父亲做出妥协两人的关系不就日渐亲密、越走越近了吗?
美图2S,showtime!
他们对我可好了!一直让自己不说话,他们要锻炼自己的聆听能力……
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们对我可好了!一直让自己干杂活,他们要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
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们对我可好了!一直让自己吃剩的,他们要锻炼自己的消化能力……
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们对我可好了!一直让自己去单挑,他们要锻炼自己的独立能力……
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们对自己可好了!一直……一直……
作为朋友,这不是当然的吗?
一切回忆与思考迅速消亡在雪白之中,没有掀起风浪,不留下半点痕迹。
他难道就没有其他可想的吗?月望月悦……
四面八方不屑一顾:这不是当然的吗?
好的不行,那就坏的。那帮自以为是的人不听劝阻导致惨痛失利却又心安理得地推卸责任,这不重要,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还满口仁义道德,贼喊捉贼!
四面八方嗤之以鼻:这不是当然的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都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朝三暮四、朝四暮三,哪里有压力哪里就有反抗……
若非一正一负,天下安能如此平稳?若非一正一负,人生又何谈赤裸裸的来赤裸裸的去?
如果真的悲天悯人,那不更应该把自己置身于无尽的苦难中以求他人能安然死去?
现实的苦痛留下,彼岸的至福送走。这不正是她一直给自己的承诺吗?
明明他这个异端,根本不需要这……
云风闭眼,四周还是那么的明亮;睁眼,天边却是蒙尘、变得暗淡。他坐起来,发现脸颊有水滴滑落,他若无其事地擦拭干净,若无其事地自言自语:“没下雨啊!”
之后陷入一片死寂。好一会儿,云风站起来。深邃白已然逝去,映入眼帘的是漂泊大雾,能见度几乎为零。还有与雾相关的水汽,泡在其中凉凉的十分舒服。
一切安好,真的,只是不知那萎靡的触手连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