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谦虚，只是他的确没有肯定答案。精神和灵魂究竟有什么关系？灵魂是井，而精神是水，源源不断，但水满自溢。虞志南如此抛砖引玉道。
是不是只要盐的浓度足够，死海就会像棉花糖一样？泰山崩于前亦波澜不惊，何况小小砖头？
该死的是我们亲爱的米雪儿米会长还正儿八经地做笔记。
好！很好！非常好！皮笑肉不笑，让我们跳过所有，直接进入提问环节--
此处该有祈祷。感激伟大的光明神吧，米会长。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听说除了遥远的那一角，住宅区的人全到了。上课还不到三分钟，话也只说了刚才那几句，但他就有一股焦头烂额的感觉。反复斟酌、滴水不漏的草稿举步维艰，诸多假设也无法自圆其说。当是时他也不知该如何展开，只觉……只觉……
虞志南从不怀疑任何可辨物体的存在与虚无，只是觉得这不是他或他们的正确打开方式。
简单点，用“应该”造句：他本不应该引狼入室。
虞志南灵机一动：“你们回去认真思考二者关联，下节课我逐个提问，答不上就罚站一天。好了，现在我们看看今节课的课题‘召唤机械人’。”
“老师！”
“有事请举手。”
“我举很久了。”
“我说过出去教室的话不用通知我，绕后走就可以。”
“不，老师，我想说的是精神和灵魂的关系是这一节课的内容，你说过的。”
“是~~吗？”
“是的。”
“好，现在我要提问你。”
“可你上节课没布置让我们回去思考之类的任务。”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对这没有想法学起来自然是鸭子听驴事倍功半。听清楚了，好好回去思考二者关系，明天带着疑惑来讨论学习，绝对事半功倍。”
“但我们之前已经学过召唤机械人。”
“而且还满分通过！”
“召唤机械人只有两个结果：成功和失败。你指的满分是说你能在任何时候成功召唤机械人？你们太天真了，你们可能不知道，据统计，攻略师的非自然死亡有一半是因为召唤失败。”
“记忆芯片的质量有这么差吗？”
“记忆芯片的质量很好。是你们对记忆芯片的应用过于想当然罢了。你以为机械人真的想一想、丢出去就可以了？每块记忆芯片都有召唤距离，和小鸟起飞时的助跑距离一个道理。召唤距离越短越好，而现在我们手上、或者说市面上的记忆芯片一般召唤距离为四尺，不相信你们可以尝试蹲在地上召唤，让你使劲扔它也不会蹦出来。你还真蹲下啊？你没想过你上蹿下跳的记忆芯片为何还能好端端地呆在兜里吗？那是因为它和你相对静止。”
举手的同学悻悻坐回座位，其他人也无话可说。据虞志南所言，这节课的内容似乎远比“精神和灵魂”实用性强，也更难掌握。
“召唤机械人的课题至关重要，讲起来需要的时间也很多，所以我们还是先把精神和灵魂这课题给结了吧。”压制即将爆发的热烈欢呼，虞志南道，“我现在给时间你们思考，一个时辰后我随机提问。”
所有学生低头，随便观察几个，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有的还拿笔在纸上夸张地比划。虞志南背向他们，缓缓松了口气。
时间无多，虞志南抓紧把草稿通读一遍，越看越不顺眼，的确，他打算在这节课讲一些关于精神和灵魂的事情，但不是理论上的，你想让他像格言集放鞭炮似的爆炸发言那是强人所难。他本打算用“精神不是独立存在的事物，精神是灵魂的具体表现”--诸如此类的设定强行把注意力放在对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特殊战法上，可……
事实证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人，但怡笑方家的囧事又不想做。
其实，该怎么说呢？对于这种反生命的难题，他认为就该用“经验”解决。或许会像盲人摸象那样闹出大笑话，但在日积月累下，总有一天有人会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总结出乍看下“怪物”无异的某某定律。
他就是某个前人。他注定不能在教科书上捞到只言片语，但任何人都不能否定，历史的罗盘曾因他那微不足道的二两力轻轻地晃了一下。
如此一想，回到原点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悲哀。
沉思的心情没有了，虞志南寻思着如何把偏离的话题掰回正轨。他人模人样地走下讲坛，在学生间穿插，看似在监督众人，然没走几步，径直走到坐在最后排的名侦身旁，左顾右盼地写纸条，若无其事地把纸条放在桌面上。
“一会儿我会提问你。”
厌烦溢于言表，但这都是东张西望的虞志南所不能看见的。名侦随手写下一行潦草大字，占据了大片白纸。
“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很简单，就几句话，不，一句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现在自个也有未解之谜。”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能体会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说好了，你帮我解决这个难题，然后我再帮你破解未解之谜。”
“免了。”
“我马上帮你破解未解之谜可以了吗？”
见名侦想重复写一遍“免了”，虞志南马上把白纸夺过来：“废话少说，出题！”
名侦无奈地耸耸肩，翻到白纸背面，写道：“云风教我们‘溯源’，就是可以反攻击的那一招。”
一粒石激起千层浪，当下虞志南瞪大着眼，竭尽全力才没大吼，然直透金属板的有力写字声还是传遍整个鸦雀无声的教室。
“这不是很好吗？！眼见功夫，杀伤力又超巨大！”
“呵呵，真那么简单你以为这里又有多少人愿听你牢骚？他是轻轻一挥就成了，但我们就是把五脏六腑全甩出去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诶，慢着慢着，他不是手把手叫你们吗？”
“他就轻轻一挥，然后就没了。剩下的都得我们自己去探索。”
“那他岂不很轻松？”
“何止轻松，还很爽！随随便便撂下几句话，然后让我们卖命地去实现他的胡思乱想！”
“你不能说这是胡思乱想，因为他可以做到。是不是有什么窍门，你们还没发现？”
“把窍门说出来不正是老师的工作吗？这几天我能想的也想了，原以为是角度问题，可试了几万次、把所有角度试遍后发现压根不是角度问题，你回忆看看，此前他用那一招大规模歼敌时都是随手拈来的。”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样？”
“我不是来这了吗？无论如何也不能脱离群众。反正这不是我一人的问题，还有两个人在绞尽脑汁。”
“你承认他俩比你聪明？”
“愚人千虑必有一得嘛。”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把事情说出来，整个人轻松不少。”
“你是轻松了，我呢？兄弟，水浸眼眉，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就一句话？”
“就一句话！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虞志南把草稿留下，扬长而去。看着密密麻麻的发言，名侦泪流满面--的确，严格来说，这只有逗号的长篇大论还不算一句话……
姑且浏览一遍，名侦把刘海拨到后面，有差别--和他所知道的。不过也正常，要虞志南全盘接受剑宗的知识简直是痴人说梦。只是这无伤大雅的改动除了证明他是处于叛逆期的黄毛小儿还有什么？好吧，就一句，如你所愿，我会把你改动的地方强调。
回到讲坛，居高临下，教室的所有尽收眼底。在时至今日还是未成熟的学科面前，台上台下的都是学生。虞志南的瞳孔像钟摆一样左右来回晃动，他必须找几个对这方面或有体会的人率先发言。可是，究竟哪些人对精神和灵魂有沉思呢？米雪儿是一个。作为在场等级最高的伟大的光明神的虔诚信徒，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应该有所涉猎。第二个是萧湘灵？作为这里数二数三的攻略师，她对精神绝不陌生。第三个是……如果名侦已经内定，那他便是战古帝国的代表，继魔法帝国和机械帝国后，第三人选非得是古魔帝国--唯有丁小胖，他没得选择。对于拥有狂化这种特殊技能的兽人来说，理论上他该有更多想法，只可惜他的脑袋都长满肌肉。
光阴飞逝，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既有解脱也有期待，虞志南干咳几声，让胶卷再次轮转吧！
目不斜视，虞志南点了米雪儿的名字。
树大招风，预料之中的名字，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米雪儿利索站起来，出奇的没有顺口溜几句祈祷，精致的脸红彤彤的，欲言又止。
虞志南的脸也红的发烫，他只是保守地邀请米雪儿发言，但依现在米雪儿的表现，他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说实话，他真的很好奇，让光明磊落的米雪儿难以启齿的话究竟是什么？
教室里，一些便衣魔法师开始给昔日会长加油鼓劲，米雪儿深呼吸一口气：“伟大的光明教典并没有对精神的记载，你现在突然问我二者的关联，总觉得灵魂有点寂寞呢……”
说到最后又哪有平日的慷慨，柔声弱弱的，让不少男同学心猿意马。
“愿伟大的光明神宽恕我，”米雪儿冷冰冰道，“我发言完毕，虞老师。”
“米雪儿同学的话总是那么的有启发性，有请下一位，萧湘灵同学发言。”
“标量和矢量？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对二者有深刻领悟，但绝不是今天。”
全程发言萧湘灵落落大方，对她而言，横竖不会，爽快点倒不失大家风范。
“有请下一位，丁小胖同学。”
“精神是灵魂的计量单位？不，两者实质一样只是换种说法？又好像没什么联系。”
教室里一片死寂，环顾四周那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丁小胖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会儿后，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丁小胖同学，请坐。”虞志南扫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名侦身上，“有请名侦同学发言。”
“精神和灵魂二者关系如何都无所谓。即便没有任何关联，我们也可以强迫二者发生关系，给二者强加一个设定。例如，精神不是独立存在的物体，它只是灵魂的具体表现--什么的。”
一片哗然。面对谴责和质疑，名侦没有丝毫退缩：“如果单纯地把性别调换，你们认为被叫做女人的男人就可以生孩子了？被叫做男人的女人就可以播种了？只是换一个称呼而已，同学们。你可以任意设定两者关系，到最后无论产生多少说法，本质还不是一样？”
“咳咳，名侦同学言简意赅啊，我认为名侦同学有必要以此为题开一课。不过现在我们得回到这节课的内容上。名侦同学刚说的精神只是灵魂的具体表现，我认为不无道理……”
话音未落，教室一角爆发骚动。人影散乱，有尖叫破空而出。
“医师！医师！”
“遇事手忙脚乱成何体统！所有人给我安静！”
虞志南的愤怒成效显著，到处乱挤的学生闭上嘴，纷纷靠边。
“志南！快请医师！冰妍她！冰妍她！”
“婉儿冷静！极限谷最好的医师就在这！”
与此同时，骚乱起一直把倒地的慕容冰妍护在身下的慕容冷清迅速把伊人抱起，三步作两步跨到名侦面前：“变态在哪！”
“不知道。”回答如此干脆，话锋一转，名侦咻的一声从座位起来，“他每天肯定会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