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没有一丝风,空气纹丝不动,仿若时间便也停在了此处。
一众人的面上有神色凝重的,如逍遥王、五皇子季椿,有惋惜的,如二皇子季括、秦文钟,有不怀好意的,如三皇子季鑫、流月等,也有事不关己的,如秦文君,还有一脸痛色的,如凤颜、尘潋、六皇子季韶。
“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这静谧。
众人转身,才看见方才轻笑的女子。
只见其一袭月色逶迤拖地烟笼玉兰长裙,裙带璎珞翩然轻舞,软纱轻挽,飘渺出尘。三千如墨般青丝撩了些许随意绾起,玉兰发饰微缀,双瞳若剪秋水,凭添几分灵动娇俏。灵动娇俏之余更是掩不住的贵气仙姿。与往日不同的是,手臂上染了血。
赫然是这一众人“紧张”了半天的惊华仙子兰沁小姐。
“诸位可是在找兰沁?”兰沁如往常般微笑着望向一众。
“通”的一声,流月丢下了手中女子,顷刻间便移到了兰沁面前,道,“主子,你受伤了。”
“嗯,”兰沁望了眼远处被她丢下的裹了衣衫的女子,微笑道,“连你家主子也不识得了?”
“没有,属下只是想给他们看看,并非是主子。”尘潋就着衣衫给兰沁绑起了手臂。
“你,你怎么在这里?”流月看着兰沁。
是啊,怎么在这里?
兰沁想起不久前。
那婢女领着兰沁七拐八拐,兰沁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停了脚步。
凤染见罢,向着那婢女道,“不知还有多久?”
“马上就到,就眼前这屋子。”那婢女慌慌张张的转过头。
“主子,屋子里有人,不止一个。”凤染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兰沁勾了勾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漠然,看着眼前婢女道,“里面的人是你找来的?”
那婢女似是吓了一跳,躲躲闪闪道,“里面有小姐换的衣衫。”
“几个人?容貌可好看?”兰沁继续微笑。
“小姐在说什么,奴婢不知?”
“看看便知道了。”凤染看似只与那婢女走在一起,实则已然钳制了那人。
至门边,兰沁打了个暗号,便有青阳出现,“去看看。”
“七人,都中了春药,已神识不清。”青阳冷冷望了眼那婢女,他到底暗卫出身,仅那一个眼神,便已然能让人明白,对方在他眼里已是死人。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也是逼不得已。”那婢女拼命磕着头。
“逼不得已?”兰沁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子。
“她用奴婢的弟弟威胁,小姐饶命啊!”
“我也知此事不能全然怪你。”兰沁似是叹息。
“主子。”凤染以为兰沁要放过此婢女。
兰沁将药递与凤染,接着道,“可兰沁如何就活该得你们如此相待了?”
凤染见兰沁看向自己,立即将**中药倒出,塞进了那婢女口中。
那婢女似要扯着兰沁衣衫,兰沁慢慢蹲身,向着那婢女耳边,道,“放心,今日多有不便,但过不了多久,兰沁定会让你那主子下去陪你的。”
看着那婢女被丢了进去,紧接着是衣衫撕裂的声响,兰沁转身,她到底早已负了母亲取于她的“念慈”之名。
方转过拐角,便听见有人道,“你说,她把南容神医关在竹林边的屋子里做什么?”
“赶紧走,别多嘴,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另一人接道。
兰沁抬眸,看见不远处沧玉琼笑的一脸明媚。
“是你关的他?”兰沁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是哦!”沧玉琼,她总擅用最无辜的、纯粹的、干净的模样,做出极残忍的事儿。
“你想要做什么?”兰沁忍住身体里的异样。
“你不是应该先管管自己吗?”沧玉琼俏皮的围着兰沁转了一圈儿,“你是不是还没弄明白自己中的什么药?”
“是你下的?”
“怎么会,只是听流月说你要来,我便帮她制了这药,毕竟寻常药与你无用嘛。虽知道你不会轻易着了她的道儿,可如今看到结果,总还是让人很不爽。”沧玉琼面上似是有些不满,转而又是一笑,“你千万别问我要解药哦,我可没有。”
见兰沁要走,她笑着似是好心道,“以你怕是不愿找个男子解掉。不过忍一忍也就过了,每次忍个两三日,每月忍两次。虽说冷似处千年寒冰室,热似烈火焚烧,两两交加,极是难熬,但以你的耐力,我想就算疼的撕心裂肺,也定然是能熬过的。
玉琼知道无一神医医术高明,定能为你做出解药,不过至少这一次,你可得好好尝尝这滋味儿。毕竟沧月教一事,兰沁小姐的耐力,玉琼很是佩服,早想向你讨教讨教,看看你的忍耐极限在何处,故而特意费心为你研制此药,兰沁小姐可别让玉琼太过失望哦!”
“兰沁很庆幸。”她的眼神如往日般漠然。
“庆幸?”
“庆幸你给了兰沁杀你的理由,不用觉得对不起无一,不用心生愧疚。”兰沁说罢向着阁楼走去。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沧玉琼咯咯地笑,极是毛骨悚然。
“主子,我们回去吧!”凤染看向面色不正常的兰沁。
“带无一一块儿走。”
“沧玉琼就是想让主子去那阁楼里。”青阳面上满是急色。
“我知道,但无一到底是她兄长,她与他下的药,我或许能解。若真被丢进去一个女子,到底委屈了他。”
“可那是她的兄长,她怎么会。”
“她会的,你看那边。”果然,阁楼不远处站着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显然不知是从哪个楼里带来的风尘女子,沧玉琼就是再逼她。
很明显,她是在挑拨兰沁与南容无一。
阁楼里满是灰尘,南容无一似是挣扎着往外爬,他向来最是喜洁净的,此时却是衣衫处处褶皱沾满灰尘,然而也仅让自己从床上落到床下。
“你快离开。”南容无一望见是兰沁,闭了闭眼。
兰沁知道,南容无一最是自持,定是不愿自己看见他这副模样。她将他扶起,探上他的脉搏,他那般自制力好的人,如今也有一丝轻颤,看起来药性已然发作,感觉他挣扎着想要远离她,兰沁眼神闪过一丝暗芒,随即轻笑道,“你别乱动,我也中了药。”
虽然她的话说的轻松,但南容无一看得出,她终究是不轻松的,鬓角有细细密密的汗,面上也染了绯色,室内一时变得旖旎。
“情欢?”兰沁有些惊喜。
南容无一点点头。
“还好有解。”兰沁将从袖中取出解药喂入他口中。
“凤阳令的人到了吗?”兰沁转向身侧的紫阳。
“到了。”
“带他离开,”兰沁让开位置,让紫阳带他走,复又望了眼他平日清冷,如今已染上迷离之色的眼神,向着紫阳继续道,“此药发作的快,这里离国师府近,带到国师府,泡入冷水中。”
“是。”紫阳望了眼兰沁,又看向青阳,蹲身欲抱起南容无一,却见南容无一抓着兰沁衣袖。
“你……”南容无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与往日无异。
“你什么,放心,我不会拿你当解药的。”
对于这个时候还故作轻松开玩笑的兰沁,南容无一闭了闭眼,道,“不走吗?”
“还有点事儿,待会儿就走。”
“她们改日再处理。”
“……我知道。”
“小心点儿……把面纱戴上。”南容无一方才也碰了她的脉,她中的药离药性完全发作还有一个多时辰。且知道兰沁从五皇子府凭空消失不合适,不能与他们一道。
兰沁转头,见一众护卫皆低着头。
她的确需要将面纱戴上,她本就容貌惊为天人,如今中了这情药,虽药性只发作了一点儿,但如此媚态,怕是难有几人能招架。到底,她那双眸平日里便是沉澈潋滟的,且又有些漠然,如今倒也还好。
阁楼外,竹林随着风沙拉拉作响。
兰沁缓了一会儿,突然将一匕首扎进了手臂。
“主子。”凤染一声惊呼。
“没事儿,虽说这药性发作的慢,但难保一会儿不出状况,到时这伤可以让我清醒一会儿,”兰沁起身,向门外走。
阁楼不远处,已有人浩浩荡荡的朝那房子走去,兰沁望向那处似是自言自语道,“明明说过坏事做多了会做噩梦,他们还老是逼我。”
偌大后院,巨大石壁很是煞风景,不知是否错觉,兰沁一瞬听到那石壁里有动静。就五皇子府有鬼一事她虽今日有意打探一番,可这府内看似无守卫,但实际戒备森严,连那些剪树枝之人都个个功夫不俗,到底并非她轻举妄动的地方。
对于流月看见兰沁从他们后面出现,一瞬不可置信的问题,兰沁虽在微笑,但沉澈潋滟的双眸里满是漠然。“那兰沁应该在哪里?”
“没,本妃是说,兰沁小姐没事儿就好。”她故作镇定。
“嗯,兰沁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兰沁望了眼那房门前被提出来的一众,向着流月道,“但兰沁极是感谢侧妃今日相邀,让兰沁好生体验了一番众生百态。”
“你胳膊没事儿吧!”六皇子季韶看着兰沁。
“说实吧,其实挺疼的。”兰沁望向季韶。
“哼,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儿心吗?”
“我挺省心的吧!”兰沁不确定的望向尘潋。
尘潋看着兰沁并不作答。
“尘潋姐姐向来不会撒谎,小姐就别逼她了。”是二货凤颜。
兰沁轻咳一声,向着五皇子及流月道,“兰沁身子不适,先行告辞。”
“殿下,他们全部中了春药。”是五皇子府的府医。
五皇子季椿听罢,看向兰沁。
“殿下还是别看兰沁的好,兰沁也中了药,靠着手臂上这一刀,清醒了许多。”兰沁移了移自己的手臂。
“这婢女是带你去更衣的,如何她会如此模样?”流月道。
“侧妃的意思是,兰沁在你的府邸给你的婢女下了药,还费心找来如此男子上演这么一出?”那七位男子一看便是费心挑选的,怕是安阳城内老、丑、脏的集合,兰沁依旧微笑,“还外加给自己也下了药,结果又给自己这么一刀?”
“兰沁姐姐是吃饱了撑的吗?”季椿一副小大人语气。
“这个是挺考验智商的,”兰沁转头,向着五皇子道,“不知殿下怎么看?”
“本王一定查清楚,给兰沁小姐一个清白。”季椿望了眼流月,其实在场的有些脑子的人,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更明白兰沁为何不愿深究,一是不想更深的被扯进去,惹的一身骚;二是,她终究势单力薄,而这位流月又怀有身孕,季椿再如何也不会严惩他那位侧妃,不过是找个人替罪罢了,可兰沁要的岂止是如此。三者,兰沁也已中了药,实在不便在此时留下来去讨一个并非她想要的结果。想要一个人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多得是办法。女子声誉终究很是重要,她犯不着在此弄脏了自己。
“殿下说笑了,兰沁很清白。”兰沁此话说的极是认真。
“……小姐不是也中药了吗,本王让府医给小姐看看。”季椿道。
“验验看兰沁中药了没有也好,免得日后麻烦。”兰沁以为季椿不相信她说的话,便有凤染覆了纱在她腕上,那府医在自家殿下黑的快要滴墨的脸色下上前。
片刻,那府医收了手,抬眼望了眼兰沁,向着五皇子季椿道,“兰沁小姐中的药极为霸道,小人无能。”
“不怪你,这药确实不好解,”兰沁又捏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血像从沾满水的帕子上被拧出了一样,兰沁在一众异样的眼神中,施了一礼道,“兰沁失礼,先行告辞。”
“王叔,我们去看看兰沁姐姐吧!”季韶望着兰沁已然离开的身影。
“你不是要去请你母后的旨,娶她进门吗?”逍遥王嘴角含了抹笑,望向季韶。
“她今日若出了事儿,日后日子定会不好过,那本王便护她一辈子。可如今她没事儿,她那么不让人省心的,本王才不没事儿找事儿。”季韶又是一副小大人模样。
“是挺不让人省心的。”逍遥王想起她方才一把狠狠捏向自己伤口时的模样,望了眼天幽幽道,“也够狠。”
“倒是烈性子,”二皇子季括望向逍遥王,“听说母后准备让她入太子府?”
“嗯,皇嫂是有此意。”
“父皇也同意了?”二皇子季括继续道。
“之前是同意了,不过,之后嘛……,看她还有没有这个价值。”逍遥王的话语几位残酷,甚至带着些许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