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们一起吧,免得买重样儿了。”
周氏拉着舒画紧跟在黄氏母女的身后,一副以黄氏马首是瞻的样子。
黄氏气得要死,“这有什么关系?干粮就那么几种,一大家子人路上要三四天,重样就重样呗。”
“那我们一起买吧,算下要买多少。这一趟出去肯定要花不少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周氏反正就跟在后头,油盐不进的样子。
黄氏正想发脾气赶人,谁知回头一瞧,舒芳拉着文家淑居然也跟在后头。
黄氏双手叉腰,气哼哼地问道:“二妹,你不去租马车,跟在我后面是什么意思?”
舒芳一笑,“哎呀,两三年没县城了,都不知道这些店子都在哪里,再说还想买些干粮,不如先跟着你们把干粮买上呀。”
“哄谁啊!文家在县城里开店子的!你在县城里住了十几年,会不知道在哪里买干粮?老实说,你有什么阴谋。”
黄氏对舒芳可没那么好的语气,冲得很。
舒芳一点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是啊,我在县城里住了十几年,最清楚哪家的干粮量多质好价格实惠了。我带你们过去买吧,保证你们不吃亏。”
这人的脸皮,周氏都服气了。
黄氏一口老浓痰呸出来,“滚!老娘不想看见你!你个祸害,害得我适哥儿的庆功宴差点毁了!再敢跟着,老娘就在这大街上把你给县老爷下药的事儿抖出来!”
黄氏这威胁极有效果。
虽然县老爷当时没追究,可若是黄氏在大街上嚷嚷,被县老爷听到,之后会怎样,就难说了。
舒芳脸一黑,就真的不敢再跟了。
黄氏成功甩开了舒芳,却甩不开周氏。
不过,智商在线的黄氏眼珠一转,就不急了,还边走边跟周氏商量买些什么干粮,还说再买些零嘴给孩子们在路上吃。
因为这一趟出来买干粮,黄氏和周氏怕严婆子反对,都没找公中要银子的,都只是个借口,两人心里都在打着算盘,怎么样能以最少的铜板买回最多的干粮。
舒芳也没那么好打发,远远缀着,黄氏和周氏停下来,或者进了哪家铺子,她就到附近对面的店子里转悠,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对面。
进到第三家干货铺子的时候,黄氏和周氏都买足了干粮,两个妇人提了一手,感觉都很吃力。
黄氏拿下巴指着前面的绸缎庄,“咱们进去看看休息休息呗,里面有给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回我进去,伙计还给倒了水喝呢。”
周氏提着东西也觉得累,立马同意了。
绸缎庄里的料子可比一般的布料店漂亮多了,舒画一进去就看花了眼。
她也没提东西,逛这么会儿街并不累,便站到柜台边一个劲让伙计拿料子给她看。
还不停地将绸缎扯到自己身上,问周氏好不好看。
母女俩人渐渐分了心,黄氏立即给装作看料子的舒月使了个眼色,舒月悄悄往门口移,几步后就到了门边,趁周氏母女没注意,一溜烟出去了。
“看,我就知道有鬼!没想到出鬼的是黄氏那个蠢妇!”
舒芳就在对面铺子里,舒月一出来就瞧见了。
“娘,咱们要不要跟上。”
“当然要!”
舒芳将手中的东西一丢,拉着文家淑就走。
本来还以为来了位大主顾的伙计“切”了一声,对着舒芳母女的背影奉送了一个中指。
舒月上了街,一颗心就跳跃了起来,脸蛋儿也显出娇红。
她一心只有龙公子,哪还会注意到身后跟着两个尾巴。
为了显得漂亮,舒月穿的是那种坠地的长裙,为了走快点,不得不将裙摆提起来。
不过她是农家姑娘,很多习惯是改不了的,拎裙摆的动作也跟拿簸箕一样。
文家淑不屑地瞥了舒月一眼,悄悄拉了拉她娘的衣袖,讥笑道:“娘你看表姐那个样子,拿裙子扫地呢!”
舒芳恶毒的道:“不是千金小姐,别学千金小姐的样儿!走这么快,跟只母鸡似的。”
“娘,你今天看了表姐的妆没?跟唱戏的一样,真丑。”
舒芳眼睛一睃,就哼了一声,“你大舅母就是个蠢货!把香粉当面粉用,让女儿妆成这副死白死白跟鬼一样,真是丢脸。”
舒芳此时心里认定,大哥一家肯定是攀上了什么高枝,却不带上她,可恶!
亏她们还是同胎兄妹呢!
这条街边上就是龙公子住的客栈,舒月很快就到了客栈楼下,直接提裙上了二楼。
舒芳母女也跟了进去,却在楼梯口被伙计拦了下来。
“对不住,你二位要找谁?”
“找刚才那个姑娘。”
“哦,那麻烦你们在大堂等一下,那位姑娘一般一刻钟左右就会下来了。二楼是小店贵客住所,旁人不得进入。”
伙计用“机智的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笃定眼神看着舒芳母女,坚决不让她们俩上去。
舒芳怒了,“那为什么她可以上去?”
“因为她是贵客同意见的人呐。”
舒芳眼珠一转,凑近伙计问道:“贵客是哪位呀?”
最近半个月没睡好,舒芳眼下的黑圈特别重,因此她刻意在脸上涂了厚厚的香粉。
伙计看着舒芳脸上一说话就往下簌簌落的香粉,恶心得往后一仰,“不能说。”
“哎呀这位小哥哥,说说看嘛。”
“别,你这年纪都可以当我娘了,千万别叫我哥哥。”
舒芳缠着伙计的时候,文家淑已经一侧身,从伙计身体与楼梯扶手的间隙中穿了过去。
伙计发觉后想拦住她,却被舒芳抓住了两只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文家淑已经快步跑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都被龙公子给包了下来,只有一间房门口站着一名护卫模样的男子。
男子见到文家淑,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下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是来找表姐的,她约我到这里来找她的,我有事要告诉她。”
男子以为文家淑跟舒月是一样的,便敲门进去,询问道:“公子,外面有位姑娘说,是舒姑娘让她来的。”
龙公子正在问舒月,属下的禀报他只当没听见,“你说舒颜会在下月一日去府城,这消息准确吗?”
“准确的,她还瞒着我们,我好不容易才探听到的。”
其实这是小顺昨天偷听到的,当然,小顺能听到,也是因为舒颜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说话时没注意左右的缘故。
舒月怕龙公子得到这个消息就会走,昨天就瞒着没告诉龙公子。
后天她自己就要离开酃县了,才将这个消息说出来,还随便表功,显得自己为了龙公子的事儿多辛苦。
龙公子微微一笑,示意管家拿了一锭银子给舒月:“辛苦你了。”
舒月急得脸都红了,“不……不要……我……不要。”
男神让我做点事,我怎么会收酬劳呢?
龙公子勾唇一笑,“女人不能说不要。”
舒月一怔,“啊,这样啊。”
被动地接过银子,足银五两。
她珍惜的拿在掌心。
嗯,其实是因为她从来没钱,也就没有钱袋子,身上没有放银子的地方。
龙公子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没心思敷衍她了,示意管家打发人。
管家立即往外赶舒月,不过语气还是比较客气,“多谢姑娘了,我们公子最近比较累,想休息一下。”
“啊……”
舒月正想表达一下关心,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做作的声音,“这位公子若是想知道舒颜的事儿,问我也可以的。”
文家淑在男子敲门进去的当儿,伸头往里一瞧,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龙公子。
那是一张比天下女人都要美的脸,波光潋滟的眼眸、挺直完美的鼻子,如同花瓣一样的双唇。
啊啊啊——文家淑发誓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子!
表姐认识这么美的男子,居然不告诉我!
我呸,都已经定亲了还不老实!
文家淑什么矜持都不顾了,直接搭腔,而且戳舒月心窝子地道:“表姐已经定亲,成天忙着绣嫁衣,没时间盯着舒颜,但我可以的。”
龙公子已经没兴趣再搭理任何人了,眉梢一抬,管家立即会意,朝守门的男子做了个动作。
那男子立即一手一个,拽着二女出了门。
“真是花痴,也不想想,她们这种俗不可耐的货色,给少东家你舔鞋底都不配。”
龙公子淡淡一笑,“三分人才、七分妆扮,这两个姑娘生得都不错,好生打扮一下,倒不见得比京城那些千金小姐差。”
管家摇了摇头,“气质还是差很多的。”
“这些都可以装出来。楚馆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是那些花魁并不比任何千金差。”
龙公子坚持如此认为,管家突然想到,大少爷最讨厌人家拿身份说事的,他今天是怎么了,犯这个忌讳。
想明白的管理赶忙赞成。
门外,舒月和文家淑被拖出去之后,都不甘心离开,男子直接提了二人,从楼梯上往下一甩。
“滚远点!再敢上来打断你们的腿!”
二女骨碌碌滚了下来。
舒芳正在得意自己计谋成功,就忽见女儿滚了下来,赶忙过去扶住。
而没人扶的舒月则直接滚到一楼大堂,被大堂里闲坐喝茶的茶客们看到,好一阵笑。
舒月难堪的哭了,文家淑也是滚下来的,同样觉得难堪,三女灰溜溜地跑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三人就吵了起来。
舒月认为龙公子的下人会这样粗鲁地对待自己,是因为文家淑不识趣闯入的缘故。
文家淑可不这么认为,反而讽刺舒月不守妇道。
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四周渐渐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原来是她们,没什么好看的,江哥哥,我们走吧。”
舒月、舒芳、文家淑三人对这声音都十分敏感,立即回头张望,就见舒颜跟一名俊美非凡的少年,一起离开了看热闹的圈子,往集市方向去了。
舒月想告诉龙公子舒颜就在附近,哪知文家淑比她更积极,站在街上就大喊,“龙公子,我看到那个人啦。”
一边喊一边冲进客栈,往二楼跑。
一开始伙计拦着,但是很快,二楼的人就让伙计放行。
文家淑飞快地跑进房间,几乎要扑到龙公子的怀里,指着窗外道:“那个就是舒……”
颜字被龙公子伸出来的手捂住了。
文家淑羞红了脸。
龙公子的手好细滑好香啊。
比女子的手都要漂亮呢。
文家淑的心瞬间沦陷了。
龙公子温柔地道:“告诉我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就行了。”
“粉……粉色的。”
这时,舒颜好象有感应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没看到任何东西。
“怎么了?”江逸舟问道。
“没什么。我们去药行吧。”舒颜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舒颜是应江逸舟的邀请到县城来的,江逸舟说帮他们押送黑衣人去府城的叔叔回来了,中了毒,那人也逃了。
舒颜给诊断了一下,她可以配制解药,但是缺几味比较名贵的药材。
江逸舟立即驾马车带她来县城购买。
刚才是因为顺路,看到有热闹看,舒颜才伸头瞅了一眼。
在药行采买了几味药之后,舒颜又去铁匠铺买了两口小铁锅,两人火速回到下桥村。
温氏见到两人的神情,知道买齐了药材,松了口气,问道:“需要我帮忙么?”
“需要。麻烦温婶子把这两口铁锅洗干净,一会儿还要帮我炒一下药材。”
江逸舟家有两个红泥小火炉,舒颜要用铁锅将一些药材炒熟。
新锅不能马上用的,温氏将两口小铁锅架在小火炉上,加水到烧沸,然后倒了水,在锅上再涂一层豆油,放在火上烧了烧,就可以用了。
舒颜将药材分好类,分别投入两口锅中,自己炒一个,温氏帮忙炒一个。
再将炒好的药材研磨成粉。
江氏一家三口看着舒颜又是调水又是火烧的,完全看不明白,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呀。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舒颜将解药配了出来,自己也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