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紫荆驾着车驶进了一条胡同,在一扇漆着暗红色的对开大门前停了车子。闻斐率先下了车子,摁了右门扇上方的按钮,一会儿功夫,大门轻轻开启,一个清爽利落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前,看着门外众人,第一眼就认出了闻斐,惊讶地道:“小斐?”闻斐笑呵呵地道:“蒋姨,您还认得我啊?”那被称作蒋姨的女人嗔怪道:“这才三年时间不到,哪能认不出你来。”说着向后边看了看,又笑着道:“康院长?您怎么也来了?”康紫晴笑着道:“蒋姐,我是跟小斐一快过来的,沈老在家吗?”蒋姨飘了一眼楚晴等三人,笑吟吟地道:“在呢,大家快里边请吧。”说着侧了身子让大家进了院门。
众人穿过一条三四米长的甬道,便进了庭院。庭院大约有近一百多个平米,正房的两侧分别种了两棵海棠,东西厢房有回廊相接,周边错落有致地散落着石榴、叶榕等盆景,显得格外安静、舒适。
一对老夫妇迎出屋外,见了闻斐,不由一楞,闻斐笑呵呵道:“外公、外婆!”外婆就眼泪汪汪地“哎哎”地应着,上前把闻斐拉到自己怀里,亲昵地摸着闻斐的后背道:“斐儿,什么时候到的,怎不让你舅去接你?”闻斐挠了挠头道:“外婆,我来有两天了,一直住在紫荆姑姑家里,那边有点急事,现在处理完了,您可别怪我啊!”外婆就生气地道:“再急也要先打个招呼不是?”闻斐就笑着,求助地看了康紫荆一眼。
另一侧康启凡已经早早地上前一步,冲沈不达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老师好!”沈不达定睛一看,却是康启凡,不由诧异道:“启凡?你跟小斐一起回来的?家里出了什么事?”复又看向康紫荆道:“紫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不严重?”康紫荆当然知道沈不达猜到了什么,就抿着嘴道:“沈教授,没事了,这可多亏了你们家小斐。”沈不达就侧头看向闻斐,见老伴正质问闻斐为什么直到回京华两天后才回家里,看见闻斐无以应对的窘样,不由笑道:“你外婆说得对,回京华竟在外面住了两宿,不把这当家啊?”
闻斐听了外公的话,更加窘迫,岑希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了一步,规规矩矩地冲沈不达和闻斐外婆分别行了礼,道:“外公、外婆,我是闻斐的同学,叫岑希,闻斐是……是为救我爷爷才没回来的,您们别怪他了!”外婆便看向岑希,松了闻斐的手,拉了岑希的手边上下打量,边笑道:“你就是小希啊,总听荷儿说起你,好美丽的姑娘,你爷爷怎么了?小斐有那么大能耐?”岑希就回头看了看妈妈,楚晴就笑着接口道:“阿姨,还认识我吗?”外婆就盯盯地看着岑楚晴,好一会儿才犹疑地道:“你是晴丫头,佳仪的好朋友?”楚晴就湿了眼睛道:“阿姨,您还记得我啊,对,我就是当年总在您家里噌吃午钣的晴丫头。”说着,抹了抹眼睛,继续道:“小斐这次回来,为我公公治病担耽了两天,要是没有小斐,恐怕……,你们二老就别怪小斐了,这小斐刚一忙完,就自己主动张罗着过来看望二老,倒是我跟启凡忙着一些琐事,把这事忽略了呢,二老要怪,就怪我跟启凡好了!”
沈不达看了看岑楚晴,又看了看康启凡道:“原来,当年……,呵呵……”笑着指了指康启凡道:“冲冠一怒为红颜,果真不假啊!好了,我们谁也不怪了,哈哈……”康启凡就挠了脑袋,讪笑着对沈不达语意双关地道:“老师,您再说,我就可要钻墙缝了!”沈不达哈哈一笑,冲老伴道:“快将客人们让到屋里说话吧。”闻斐外婆就张罗着把大家往屋里让。
康紫荆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说着喊了蒋姐,就向院外走去,再进来时,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堆礼物,沈不达见了就笑着道:“紫荆,你这是要搬家吗?”闻斐外婆也嗔怪地道:“来就来了,还拿这些个干嘛!”康紫荆将东西放到庭院的一张桌子上,道:“这可不是我送的,这是闻斐看望外公外婆的心意,我只不过是帮着拿了而已。”老两口就拿眼看了闻斐道:“这孩子,竟花些个没用的钱!”说着,眼里倒是透着欣慰。
康紫荆从一堆礼物里,拿起了一个长锦盒,和一个普通的小纸盒子,然后走到沈不达的跟前,道:“不过,我跟我爸倒是借闻斐过来的光,给您捎来两样东西,希望沈老您能喜欢。”沈不达不由好奇道:“噢,康老还有东西带给我?”康紫荆就笑道:“是呀,我爸让我把这个茶叶给您”说着将那个极普痛的纸盒递到沈不达手里,沈不达开启了纸盒,看了一眼,闻了几闻,面色不由一惊道:“康老竟把这口粮送给我了?我哪消受得起?“说着,就往回推,康紫荆连忙道:“沈教授,我爸说了,每年他都分一半给你,你要不收,扔掉就是!”
“这……这太贵重了,康老这是干什么?”康紫荆就看了一眼闻斐道:“我爸说了,您是闻斐的亲外公,我爸想让小斐做他的干孙子,他不贿赂一下您,这干爷爷当起来可有些心虚呢!”
沈不达就看了看闻斐,一脸疑惑地样子,闻斐外婆也是一脸茫然,这康元清到底是唱得哪出戏啊?闻斐一个孩子,哪里受得起这般礼遇。不过,沈不达也是极豁达睿慧之人,呵呵一笑,就小心地收了茶叶。
康紫荆松了一口气道:“沈教授,师傅曾给我一些画,我挑了一幅送给您,您看看喜欢不?”沈不达一时有些划不过弯来,看着康紫荆道:“这又是茶,又是画的,我老头子可是有些懵懂了!你送我画却又是为何?”
康紫荆便一脸神秘地笑道:“小斐送我跟爸爸的东西远比这画强了百倍的,我们不过是略表心意而已!”
又是小斐,沈不达不由一头雾水,又按压不住心里的好奇,指着紫荆手中的长盒道:“你师傅送你的?难不成是你师傅的作品?”说着不由有些激动。康紫荆摇了摇头,沈不达见了不由就有些失望,康紫荆就不再卖关子,道:“虽然不是老师的作品,但却是不多见地呢!”说着就径直进了厅堂,将盒子打开,取出一幅轴贴,缓缓打开,一众人随着沈不达凑上前来,屏息观赏,过了老半天,沈不达抬了头,疑惑地看向康紫荆道:“这画听说当年不是流失到了海外,现在一直在**博物馆珍藏吗?”话里话外就是这不是个雁品吗,你拿来显摆个啥?
康紫荆笑着,将一个高倍放大镜递了过来,道:“您再细瞧瞧。”沈不达接过放大镜,又俯了身子,一寸寸地看了下去,良久,抬身,长吁了口气道:“怎么可能,难不成那博物馆里的才是……”说着又俯了身子,过了一会儿,撑直了身子,将放大镜放在桌子上,郑重地转了脸看向康紫荆道:“唐寅的这《雪霁图》可是国宝,你老师要是知道你把她转赠给我,怕是要生气的,我可不敢收!”康紫荆轻轻一笑道:“我师傅才没那么小气呢,这画他就随意地扔在书房角落里,要不是我帮着收拾屋子,不知道还要扔多久呢。”说着,将画轴背转过来,指着一些污迹道:“您看,这都是长期灰尘浸蚀的,老师根本没把这画当成什么宝贝对待。”
沈不达嘴角不由抽了一抽,想起一些传说,不由缓和了神色道:“那我就先替你保存着吧!”康紫荆连忙道:“这就对了吗,我连个东西都送不出去,才会被我师傅骂的!”沈不达就不由的笑着用手虚点了点康紫荆。
一众人坐在厅堂里,正自说笑着,忽然院外的半导体收音机里隐隐的传来全国书画交流的新闻广播,沈不达就看向康紫荆道:“你这个书画院长不去交流现场,跑到我这里,就不怕学校拿你问罪?”康紫荆就笑呵呵地道:“我才不管事物性工作呢,我能当这个院长,我有自知之明,是借了我师傅的光,我其实是不想当的呢?”沈不达站起身来,笑着边向外走边指着康紫荆道:“你这丫头,性子闲淡纯净,也难怪你老师相中你作弟子。”再进来时,手中已持了半导体收音机在手。
当播出到京名家时,刘一尔、徐三强、马升、陈禄心等人的名字竟赫然在列,倒没听说岑希外公的名字,想来这次没有到会。
闻斐外婆听到刘一尔名字时,眼睛不由一亮,喃喃道:“这刘一尔的厨技可是历害着呢,我四十年前随父亲一起赴过一次由帝派菜系黄相大师主持的餐宴,听说那次就是他的出师宴,当时所有餐宴全部由他亲掌厨勺,那一次也是我这一生吃过的最好的餐宴。”说着,眼睛不由流露出神往之色。
康紫荆见了,不由就笑道:“阿姨,您毕竟还吃过呢,我们只是听过啊。这刘一尔脾气可怪着呢,越到老越矜持,一年也出不了见次手,现在啊想吃一道他的菜,比登天还难呢!前一阵子听说,某重量级人物点了名想尝尝刘一尔的手艺,这老头竟是理都没理人家,倔强得很哩!”
岑希听了刘一尔的名字,不由地咽了咽口水,闻斐亦然,再看了外婆一脸神往的样子,不由便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