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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访友(1 / 1)

日暮西沉。院子里一株合抱的枯树,秋风瑟瑟,风吹叶落,几枚残存的木叶已然机伶伶的打着冷颤。三两只寒鸦迎着漫天晚霞,突然嘶声长鸣,划破了一天的沉寂。

天终于黑了。龙魂、贞明付了房钱,出了客栈,然后折北,沿着扬子江畔的一条林间小道前行。

贞明问道:“我们不是要进城吗?”

龙魂道:“他在城里有处住宅,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城郊他自己的庄园里。”

贞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他也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这一点倒和你一样。”

龙魂叹道:“一个走镖的人,终年穿州过省,风餐露宿,刀尖上添血,本来就没有几天清静的日子可过,所以他们都很珍惜属于自己的宝贵时间,哪怕只能过上一天清静的日子也是好的。”

贞明天性善良,听龙魂说完,也不禁为这些终年奔波忙碌的镖客们感慨起来。

感慨过后,贞明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这个朋友是怎样的人?”

少女天性好奇,贞明的好奇心更远甚于其他少女。

龙魂笑道:“我这位朋友在江湖上可称得上一位传奇的人物。他二十岁开始做镖师,不到三十岁便做了总镖头,如今他的‘神威镖局’遍布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已然为当今天下最大的镖局,便是中原五大镖局五家加起来也不及他一家。而更为江湖人津津乐道的是,‘神威镖局’走镖长达二十年,但他手上却从未失过一趟镖,这个记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只怕也很难有了。所以别的镖局每趟收一千两银子,‘神威镖局’便收两千两,可是向神威镖局托镖的人始终络绎不绝。”

龙魂说起他这朋友,眉间也不禁露出了得意之色。让龙魂得意的不仅是他这个人,而更多的是他与龙魂之间的宝贵情谊,那是比任何名誉、财富更值得让人得意的。当然这种得意也只有真正懂得情谊无价的人才体会得到。

贞明一双大眼睛看着龙魂,吃吃的笑道:“你这位朋友可真懂得做生意。”

天很黑,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也没有灯光。林荫之下,更是看不到半点影迹。秋风呼喝,木叶沙沙,阴森得如同鬼域一般。这时,扬子江上浪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浪声不绝于耳。贞明忍不住轻轻耸了耸肩。这一耸肩,似乎又更冷了。

贞明赶忙弯下腰,掏出火折子,蒙着手,点燃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小灯笼。贞明笑道:“你这个朋友,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朋友。”

龙魂笑道:“贞明,你这比喻当真妙极了。”

他笑得很开心,到江南的这两天,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这一声笑,似乎已忘记了自己正一步步走入危险中。他常说贞明是他的开心果,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好礼物。这两年来,这个开心果,这个礼物的确给了他许多以前没有的欢乐。

一个人只要还能笑,还能开心的笑,那么无论再大的困难也不会难倒他。因为笑已让他充满了力量,而这种力量正是战胜一切困难所必需的力量。

再走一段路,眼界逐渐开阔了起来,汹涌的浪潮声也自耳边逐渐消失。

龙魂停下脚步,手指前方,说道:“前面就是你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地方。”

贞明提起灯笼,顺着龙魂手指的地方,果然前方一片开阔的绿地中有三两灯火闪耀。灯火很稀,很暗,但在这漫天夜幕下已足够引人视线。

贞明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她喃喃道:“大哥,现在天色还早,怎么你这位朋友府上好像全都睡着了?难道江南人都有早睡的习惯?”

江南人当然不会都有早睡的习惯,即便主人早睡,但仆役丫鬟是绝不可能这么早睡觉的,这一点,出生宫廷的贞明比谁都清楚。贞明一脸惊讶的看着龙魂,希望能从龙魂口中得到合理的解释。

不想龙魂也同样皱着眉头。过了一阵,龙魂道:“与其在这里猜测,进去不就什么也知道了。”

这是一片很大的庄园,但名字却甚是清雅——“清江小筑”。看到这个名字,谁会想到里面住的会是权倾一时的江湖人物,只怕还以为这又是哪位名人骚客的乡间别墅,风雅会所?

但里面住的的确是“天下第一镖局”——“神威镖局”总镖头贺雄。

门楣下悬着两个灯笼。样子几乎和贞明手中的一般,只是上面多了一个篆体的“贺“字。晚风下,半截残烛,一寸火光随风摇曳,忽暗忽明。

龙魂上前轻轻扣了一下大门。声音叮咚,却没有人回应,四下一片寂静,半点声音也没有。顿了顿,龙魂又叩响了大门。

贞明以为还是不会有人回应,但不想,叩门声刚过,“吱嘎”一声,大门竟开了。门开了一小半,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探出了头,苍老、无神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龙魂和贞明。

龙魂笑道:“蜀中龙魂深夜造访贵筑,劳烦老丈通报。”

龙魂说的十分有礼貌。不想这位老仆似乎并未听到龙魂的话,仍是死死的盯着二人,感情极不愿搭理这两个不速之客。

龙魂笑容不改,又问道:“敢问老丈,贺总镖头此刻可在筑中?”

老仆听到这句话,本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动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冰冷冷的说道:“你们等着。”

说完这句,门“砰”的又关上了。贞明苦笑道:“里面的人怎的这般没礼貌?”若非来人年纪已老,否则贞明只怕早已拉上他,狠狠怒斥他一顿。

“青城侠龙公子驾临敝筑,敝筑不胜有光,敝筑若有何招呼不周的,还请龙公子多多见谅。”一句话未说完,门又开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灰衫少年正望着二人作揖。却不见那个无礼的老仆。

这人面容清秀,唇红齿白,举止文雅得体,正是三日前见过龙魂的“神威镖局”管事许燕青。他一边说这话,一边已请龙魂和贞明进了小筑。

龙魂摇头道:“许兄,严重了,在下深夜冒失,本是在下的不是,如何还能抱怨贵筑?对了,贺总镖头可在筑中?”

许燕青笑道:“总镖头此刻正在偏厅等候龙公子。”

龙魂轻声问道:“贺大哥知道在下今夜会来?”他察言观色,仔细注视着许燕青面上表情。

许燕青似乎也知道龙魂正注视着她,所以只是笑了笑,面上并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他说道:“总镖头知道公子不远万里而来,必然急着与他相见,再作达旦之饮,所以处理完镖局事务后,便连夜回到了‘清江小筑’。”

龙魂微笑道:“在下与贺大哥多年未见,这次定要和他痛饮一番,若非为这美酒,在下只怕也不会不远万里而来了。”

许燕青陪笑道:“总镖头早已为公子备下数十坛各地美酒,正盼着与公子共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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