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斤半在日军的骑兵小队全部都冲下谷口以后,郝油锤背负着两棵反坦克地雷和定时炸弹攀登上刚下坡处一块凸悬的裂石,将地雷与定时炸弹塞进裂石的缝隙。黑夜里看不见定时器表盘上的数字,郝油锤凭着平时摆弄过的经验认为旋转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却不想他的手感并不准确,拧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日军的骑兵小队冲下沟谷还没有靠近到正在燃烧着的装甲车,跑在前面的尖兵嗅到刺鼻难闻的毒瓦斯气味。紧急停下来调转马头,一边朝跟着冲过来的同伙大声呼叫报警有毒气!
骑兵走下坡路的惯性加速度快得很,一下子停不住马蹄。走在前部的人马,与正在调转马头的尖兵搅混在一起。日军这次携带在装甲车里的是催泪性质的毒瓦斯炮弹,弥漫出来的气体虽然在空气中稀释了浓度,可是马匹对毒瓦斯气味刺激的反应要比人的感觉更敏感。日军骑兵不知道毒气的种类,却都晓得毒气弹的历害,纷纷攘攘的控马调头向上坡返回原路逃命。
谷口这里走不通,行动小组在等待着裂石缝隙里塞装的反坦克地雷爆炸,他们有四枝不吝啬子弹的汤姆枪往坡下扫射。刚呼吸了些许毒气的马匹和日军骑兵还流着眼泪,在疾风骤雨般的子弹扫射下当场就死伤了几个日军和匹马,后退到半坡之处进退不得。正待要再发起孤注一掷的冲锋,那块缝隙里塞装了两棵反坦克地雷的裂石终于在爆炸声响之后,巨大的石头翻了两个跟斗,滚落下来堵塞住沟谷的出口。
郝油锤爬上坠石朝里面察看,里面的人要爬上这块仅一人多高的坠石当然没有问题,马匹是绝对不可能从这遍地都是乱七八糟的石块之中跳跃出来。有人从下面递给郝油锤反坦克炮,挑选出来几发专门杀伤步兵的炮弹。
夏日里微微的东南风将稀释过的毒气顺着沟谷很快扩散到了半坡,听得到下方战马在嘶叫打喷嚏和人非常难受的咳嗽声,却实在是看不见影子。郝油锤管他三七二十一,朝着沟谷的下方将这几发杀伤弹发射过去,再用汤姆枪狂射了一阵子撤退。
巫化子很快就得到有汽车和马车进入南瓜岗国军阵地里面的报告,被捆绑的士兵诉说是皇军骑兵杀死的他们营长,并且命令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小泉中尉太君的命令。这才会导致会被几个穿着皇军衣服,几十个穿着皇协军衣服的人收缴了武器捆绑在一起。
日本人认为这些皇协军说的全是鬼话,他们是想将勾结国军的事实诬赖到皇军身上推卸责任。将捆绑在一起的皇协军都当作勾结国军的叛徒用刺刀捅死,以发泄他们愤怒。
后来从徒步逃回来的部分骑兵那里得到了证实,皇协军被捆绑士兵的述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迟了,被捆绑的那些皇协军士兵已经被当作叛徒杀了。眼下日军的毒气弹被国军销毁还是小事情,骑兵小队长报告说他是亲眼见到,闯进国军阵地的车上装有骷髅标记的特殊毒气弹,其数量更是足足有半卡车之多。另外从进入捻军旧寨搜索的日军反馈过来消息,也证实国军确实是有以骷髅为标记的毒气弹。日军都知道国军的毒气弹无色无味,比他们日本国制造的毒气弹历害得多。而现在连防毒面具也落在国军的手里,这支国军在以往的战斗之中虽然没有公开的使用过毒气弹,那是他们从来也没有真正的陷入过绝境。现在被包围在南瓜岗上,倘若弹尽援绝到必须要做困兽之斗的时刻,国军不可能会放着威力无比的毒气弹不使用。更何况以前日军虽然受到过国军毒气弹的屠杀,然而除了知道国军的毒气弹是无声,无色,无味。至于国军的毒气弹性能?以及何种毒性成份竟然一无所知。此前有确切情报说:包围在南瓜岗上的国军没有携带毒气弹,也没有防毒面具。现在国军不但拥有本该属于皇军装备的防毒面具,而且已知道运进去的毒气弹数量就有半卡车之多。这些不知道威力有多大的毒气弹,肯定足够消灭在战场上的所有皇军。一旦逼急了他们,完全可能会先发制人使用毒气弹,南瓜岗上的这场战斗皇军还有胆量再打下去吗?
屋漏又遭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糟糕的事情就没有过哪次是孤立的。由于日军的物资极为紧张,再加上南瓜岗战场附近的老百姓逃的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粮食可供日军抢劫,军队的食品都是当天在泉城做好之后才运送到南瓜岗。可是这一天为日军运送给养物资的车辆被散发着浓重毒气味道的废装甲车阻隔来不了,必须调头返回去改走黄河水运。更换运输工具需要时间,日军得要饿上一天肚皮。
皇协军的食品供给方式与日军基本相同,只是日军吃的是细粮,单兵供给的数量是一斤,比皇协军的十二小两多一点儿。昨天皇协军的杂粮煎饼被国军意外劫掠饿了一餐,现在包围圈里的国军吃的就是皇协军昨天的煎饼,宰杀拉车骡子煮肉。多饿了一餐的皇协军,比起日军那是更倒霉许多。
虽然说日军从猫头鹰那里得到了情报,但是日军并不甘心就此放弃消灭这伙国军的企图,命令巫化子再派出一个营的兵力再做试探性的进攻。日军的指挥官则在一处他们认为是安全距离的高地之上,现场观察皇协军与国军的战斗。不曾想到的是南瓜岗没有朝皇协军开枪开炮,而是悄无声息的抛过一个黑不溜秋的物体,正好在进攻的皇协军上空爆炸。这个黑不溜秋的物体在空中运行的时候皇协军也发现了,然而习惯养成的防御手段就是卧倒。岂不知凌空爆炸对卧倒在地的人来说,反而比站立着的人有更大的受打击面。好在爆炸物所处的位置比效高,爆炸物体下面的人死的少,伤的却很多。
国军竟然拥有无声发射的大炮,这可把在观战的日军指挥官们吓得不轻。正在犹豫是命令皇协军继续进攻?还是撤退尚未决定之际?又有一个黑不溜秋的物体在皇协军的头顶上凌空爆炸。也用不着下撤退的命令了,试探性进攻的皇协军立刻疯了似的往回逃跑。
更恐怖的是日军指挥官所处在的高地被国军的高倍望远镜发现,两挺高射机枪在远镜的校对之下朝他们进行密集射击,随后又是炮火狂轰乱炸了一通。这一通高射机枪的疯狂射击,与炮火的狂轰乱炸。对反应极快,又有掩体可以躲避的日军造成的伤亡虽然不是太严重,却是在精神上吓得日军够呛。猫头鹰带回的情报里有“刺激皇军进攻国军阵地,以达到战区长官部允许使用毒气弹的底线”吓得日军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天下哪里有什么无声的大炮,那是傻弩陈用两条汽车弹簧钢板新造的改良巨弩在发射。傻弩陈原来的那架木制的大笨弩在宪兵队监狱之外的那次战斗中因为要逃命,使炸药毁坏抛弃。那架笨弩的力道要使用扛杆搬九道坎才能上足弩弦,而使用鬼子汽车弹簧钢板制造造的新弩力道则更是强大。新弩必须要用扛杆搬十六道坎才能上足弦,不是原来的那架老笨弩可以与之比较。改良过的新弩不但可以发射携带爆炸物的弩箭,还可以直接发射炸药包或是炮弹。日军哪里晓得拥有美式武器装备的国军会使用古老的弩弓发射炮弹头改造的爆炸物,误以为国军装备了类似无声手枪的无声大炮。倘若国军在夜间对日军使用已经确定是无声的大炮,而发射出来的又是无味,无色的毒气弹?那么皇军连自己是怎么死的恐怕都无法知道。
有魏二槐向敌工部发出的电报在先,二斤半率领的行动小组进入根据地有人在等着接待他们去吃饭休息。可是行动小组的人虽然都疲惫不堪,却实在是没有心思休息。他们见到根据地里有十几匹缴获日军的东洋大马,与根据地里的负责干部提出以相当优厚的条件交换战马。行动小组除了留下随身携带的手枪,要用他们四匹大骡子拉的马车,一门反坦克炮,四枝汤姆枪,以及马车携带而来的所有弹药,只是为了能够交换五匹东洋大马。
这么优厚的条件根本就不可能会被拒绝的,根据地里的干部依照上级避免引起误会的指示,给予二斤半的行动小组换装了八路军的军服,还为他们开具路条,派向导。
然而二斤半行动小组在向导的陪同下急匆匆昼夜不停的朝卫县方向疾进,与率领两个团朝南瓜岗方向急行军的新二旅迎面交会而过。捻军旧寨求救的时候,丁择义率领新二旅正以优势的兵力包围着两百多个日伪军。先用围点打援的战术,断绝困在包围圈内的日伪军粮草与逃跑的途径。洋洋得意的时刻,突然接到命令,部队立即脱离战场,迅速向西急行军。军令如山,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丁择义与二斤半彼此虽然在为解陶明谦之围的时侯见过一面,尽管换穿了一军装,彼此却是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二斤半问丁择义急行军要去的目地?丁择义自己尚且不知,又怎么能够回答?再说即便是知道此行要往何处,也不能告诉国民党的军官。不过二斤半用不着继续心急火燎的赶路,丁择义还是要向西方向行军。日本天皇突然发布终战投降的诏书,仿佛时空在突然间定格,一切战事都在瞬间嘎然而止。
日本投降的消息不单是到达了西山的二斤半行动小组知道,魏二槐从敌工部发来的电报中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在战争中侥幸没有战死的弟兄们都欣喜若狂,祈望着战区长官部能够多发点儿赏钱,好风风光光的解甲归田。可是捻军旧寨不仅有敌工部发来日本投降的消息,战区长官部的电报还附加了命令说:巫化子的皇协军已经投向民国政府,正式列入国军的战斗序列,以后不能再将他们当作汉奸对待。捻军旧寨独立团从即刻起划入巫化子部队的编制,而且要接受巫化子的统辖指挥。命令中还有要求协同巫化子部队,抢在八路军到达之前接受驻地附近的日军投降。对投降的日军应给予人道的优待。
这可是连做梦也不会做到的荒唐怪事,对投降的日军给予人道的优待这条命令还好理解。堂堂的抗日功臣,居然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汉奸卖国贼的属下?这岂不是乾坤颠倒?
魏二槐以为是战区长官部发来的电报有误,回电向长官部和军统局求证,回复的电文的确如此。正在这时,巫化子手下的副师长与随从副官打着白旗前来联络说:巫长官命令捻军旧寨独立团军衔的最高长官去师部报到,共同协商如何接受日军投降,以及抵御八路军的大计。再以上司的口气命令捻军旧寨独立团,将带来的粮食分出一部分供给他们食用。
这可使刚刚从绝处逢生中兴奋不已的弟兄们都愤愤不平,倘若是将巫化子的汉奸部队归入捻军旧寨独立团的管束还是勉强可以接受。对这些屠杀过无数同胞的汉奸所犯下罪恶,以及帮助鬼子作战打死了俺们国军弟兄的血债,所犯的条条罪行都属于十恶不赦之例。难道仅仅是因为日本鬼子的投降,就连汉奸欠下的血债也可以一笔勾销?
魏二槐问明了皇协军师指挥所的具体位置之后,立刻就将这个罪该万死的副师长,跟随他同来的副官捆绑起来,头朝下按在一个炮弹坑里活埋。命令队伍整理好武器装备,佯做向巫化子的师指挥所送给养,打那些狗娘养的一个冷不防。
捻军旧寨的弟兄们吃饱喝足休息了两夜一白天没有打仗,这会儿又突然得到了日军投降的消息,精神都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而魏二槐却在这个时候接到敌工部长的命令,务必要想方设法使巫化子的汉奸部队留滞在南瓜岗一带三十个小时。有确切情报说国军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乘坐汽车,火车,飞机等运输工具前往各大城市接受日军的投降。泉城是国军在山东接受日军的投降的最重要目标,国民党政府为了能够抢在八路军之前接受日军的投降,甚至荒唐到将原属于汉奸的伪军就地收编成国军,以汉奸编成的国军抢先接受日军的投降。更可恨的事情是相当部分的汉奸仍然还穿着伪军服装,就敢对我八路军自称他们是国民党政府的军队。并且以国民政府军队的名义,以及日军投降之后为他们提供的重武器以及弹药,甚至直接使用投降的日军操作火炮,装甲车等重武器装备公然阻止我八路军的部队前去接受日军的投降。大城市以及沿铁路线附近的城市,八路军以两条腿步行的速度无论如何也跑不过火车和汽车。我八路军的部队正在日夜兼程,争取能够赶在国军忙于受降城市日军之际,到达国军尚未顾及的周边据点,争取接受到部分的日军投降。为了使我八路军的部队能够及时赶到泉城周边的日军据点,你部必须不择手段,将汉奸巫化子的部队留滞在南瓜岗三十个小时以上。
魏二槐先向军统局报告说:巫化子手下的牛副师长前来我部通风报信,并且提供了他们部队军官中有大量共产党员的名单。有确切证据表明巫化子投靠国军是在制造假像拖延时间,其真实意图是等待八路军的大部队到来之后,对其部持不愿意投靠国军的官兵施压。并且有与八路军联手消灭我捻军旧寨独立团残部的企图,请示以何种手段处置。
为了传达了敌工部长的命令,八头香召开紧急会议。介于部队中的士兵大多数都不是共产党员的事实,干部党员做到统一口径,咬定有巫化子部队有投敌的确凿证据。籍此借口向巫化子的师部发动攻击,务必完成上级领导交给的任务。
军统的情报中本来就有八路军新二旅旅长丁择义率领着两个团,正在昼夜不停的向西方向行军的情报。结合魏二槐刚才发来的电报再进行分析,似乎一切都明了。军统局考虑到捻军旧寨独立团上报阵亡的官兵达七百多人,剩下连受轻伤还能够参加战斗的兵员不足三百。目前尚无哪支国军的大部队可以抢在八路军之前到达南瓜岗,只好命令魏二槐量力而行,尽量将巫化子的部队延滞在南瓜岗一带。对待汉奸没有客气的必要,要杀要剐授予你部有相宜行事的权利。
河源孝男从电台里收听到日本天皇的终战诏书之后,立即赶到南瓜岗的国军阵地。他对中国军民为日本所谓的终战诏书而欢欣鼓舞表示出担忧。作为日本人的河源孝男了解“终战”二字并不是日本文字中可以代表投降的意思,他要将日本天皇终战诏书中暗藏的险恶用心告诉魏二槐。这份终战诏书既没有对发动战争的谢罪与检讨,也没有诚心认罪日本是发动侵略战争的元凶。终战是可以作为停战的意思解读,日本人以终战的鬼话,暗藏着他们将来再重新续接侵略战争的暧昧企图。中国的人民太善良了,日本天皇所谓的终战诏书根本不应该接受。必须勒令日本天皇低头承认发动侵略战争的罪行,法西斯的军国主义犯下的是****,还要附加日本国在以后永远不能再发动侵略战争等条款。河源孝男将他的意见通过电台报告到敌工部的上级领导,不但是要揭露终战诏书暧昧的罪恶企图,还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党员。
二斤半行动小组行至西山的时候才知道日本投降了,求取援兵的任务等于自动取消。行动小组的其他四个人的家都在西山地区,携带的大量活动经费拿出一半分发。就地放他们的假,回去与他们的家人一起欢庆胜利。
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二斤半就往莲台集他的家里去。却不想二凤与乔杏丫已经出门三天了还没有回来。
由于叶氏公司受到夹口煤矿的拖累,财务上出现亏本的征兆,小股东联合起来上政府告状。偏偏政府中有几个并不懂公司章程管理的工农干部接下状子,他们思想的潜意识就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竟然忘记了这些小股东也个个都是剥削阶级,答应这些闹事的小股东出面予以调解。这几个工农出身的干部仇富心理颇重,不承认以股计票的公司章程。这使占公司百分之五十一股权的叶秀眉,在以人头计票的表决只拥有投一票的权利,反而是小股东们以压倒性的绝对多数通过了他们提出的决议,将公司拆解成四份。粮食加工厂,农具制造厂,酿酒厂三家总和的投资相加起来略低于夹口煤矿的投资。因为夹口煤矿是叶秀眉主张购买下的亏本买卖,小股东们一致通过将夹口煤矿强迫划归叶秀眉,以充抵她占有公司的百分之五十一股权。其它三家尚有盈利的公司也分裂成独立的产权,小股东们在政府干部的监督之下以抽签公平决定他们的股份归属于哪一家。
卧在病榻上的叶半乡本来身体就不好,得知叶家几代人辛苦劳作的积蓄转瞬之间即化为乌有,气愤得一口痰没咳出来乌呼哀哉。万念俱灰的叶秀眉想避开烦恼削发为尼,正不知要往哪处尼庵剃度,听人说在莲台庵居住的瘸老刘福小命薄中风猝死。
瘸老刘的死并非传说的是中风猝死,其死亡的真正原因,却是既能淘空游老太爷的身体,又能为游家生下一对双胞胎孙子的那坛药酒。瘸老刘对美食有喜好,地窖里这坛药酒本不该是索他老命的引子。过年的时候打开尝了几口,返老还童的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庵上只为郁冕冠种植树苗闲得无聊,那缸药酒本是引人纵欲的索命无常,而这对夫妻却当它是有钱人家享用的大补之物。等感觉到身体被淘虚的时候,啥都晚了。瘸老刘逝世,悲伤过度的陈寡妇身体状况也近乎于油干灯灭。病病殃殃的女人家哪敢独自一人在庵上居住,两个儿子又都封建得很,对母亲失节改嫁一直有抬不起头的感觉。兄弟俩为了显示骨气,宁可在家里种那几亩瘠薄的土地,也不肯一个上埋有瘸老刘坟墓的莲台庵居住。在外做佣工的陈寡妇极少回家,两个儿子与爷爷奶奶亲近,与她因为接触甚少关系疏远。而公婆对儿媳宁可嫁给一个腿有残疾的外乡人老头,也不肯将便宜留给本家小叔子耿耿于怀。纵然他们母亲失节的莲台庵是洞天福地,那又能怎么样?哪怕是要求孙子在莲台庵上踏一个足印,两个老封建照样是不会允许。陈寡妇没有耕作田亩的体力,而郁冕冠领导的那些伤兵又开垦了自己的苗圃。陈寡妇明知道公婆容不下她,可是除了回到两个儿子的身边?陈寡妇别无依靠。陈寡妇要卖掉莲台庵回黄崖集居住,希望两个儿子能够看在钱的面子上为她养老送终。
叶秀眉以四百元大洋从陈寡妇的手里买下莲台庵。她不但是自己坐在市集的剃头挑子上落发为尼,还依着莲台庵最后一代尼姑的静字辈分,自己给自己起了个“一了百了”法号叫静了。
叶秀眉将夹口煤矿以不足投资成本的半价叫卖,这几乎就是堆集在储煤场没处去销售的煤钱。但是明摆着会亏本的买卖是没有人肯接手,冷嘲热讽的闲话倒是挺多。
二凤刚做完月子就到莲台庵上劝说叶秀眉,她认为打败日本鬼子不会是很久远的将来,也许这几年之内就能够见到分晓。一旦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这么优质的煤矿获利前景远大,此时贱卖了岂不是太可惜。
自打公司盈利的分号都被不平等的瓜分之后,父亲又被气死,叶秀眉顿时失去了经营企业的雄心壮志。她的盘算是如果能有人以她所想要的价钱买下夹口煤矿,所得的钱还是要比父亲交给她的钱还是多出三成。父亲的钱分给两个哥哥,多出三成自己留着。
谁也想不到二凤的手里还拥有价值七万多元的黄金,既然无法劝说叶秀眉回心转意,二凤又担心煤矿会落入他人之手。干脆就自己出资,以叶秀眉要求的价钱购买下夹口煤矿。她与乔杏丫俩人去的正是夹口煤矿,按照花名册先向工人发放拖欠的工薪,然后再打算召开大会宣布暂时停工,以及安排封堵矿口的事宜。只有先销售完储存的煤之后,才能够再做采掘的打算。
二斤半回到家,三姐让弟弟先去看看女儿,自己则到厨房去安排酒饭,一会儿还有要紧的事得单独和弟弟说。
二斤半见到两个小孩在一个非常胖的女人怀抱里。敞露着硕大无朋的**,两个小家伙正在贪婪的吸吮乳汁。胖女人闭着眼睛微笑的样子,显然是非常享受。
凭直觉二斤半一眼就认出皮肤白晰如同二凤的是他的女儿。
大家都称呼胖女人为憨姑,是二斤半未出五服的堂侄儿的媳妇,七天前才生下的遗腹子也是个女儿。当八路军连长的堂侄儿半年前在与日本鬼子的白刃战中壮烈牺牲,憨姑是烈士的家属,她的孩子就是二凤安排在自己的屋子里出生的。二斤半明白,这是他媳妇又要离开家之前的刻意安排。将那匹一路奔驰到疲惫不堪的东洋大马留在厩里,没顾得上与下厨的三姐告辞,借了二姐家的那匹大骡子起身就赶往夹口煤矿。
谁知道二斤半这次竟然是南辕北辙白跑了一趟。
二凤到达夹口煤矿给矿工们发放完欠薪的当天,就从电话里得到日本投降的消息。日本人投降,这也就意味着仅凭夹口煤矿已经采掘出来的优质煤,只要往周边的大小城市销售就可以收回购买煤矿的成本。本来打算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封矿停产的念头当即取消,二凤敏锐的考虑到日本投降之后其它的废矿也会修复开工,出现争夺熟练矿工的事情早晚会发生。为了挽留住熟练的矿工在夹口煤矿工作,立刻宣布将工人的薪金增加三成。
日本投降,就意味着夹口煤矿将会获得重利。这可使在叶氏董事会上因为资本面临缩水,因而将公司折腾至分裂的那些小股东们又纠结在一起,再次上演集体往政府请愿的闹剧。要求将刚刚才由政府公证分裂的叶氏公司粮食加工厂,农具制造厂,酒厂,夹口煤矿四家已经分裂成独立的公司再翻过来改判合并。小股东们还向夹口煤矿派来了许多他们的家人,有些是股东们花钱雇佣的地痞流氓。企图占据办公地点和储煤场,以使煤矿陷于瘫痪的手段要挟政府和二凤答应回归合并。
这些小股东不是单纯的故伎重施,还倚仗着人多势众,变本加厉的要挟政府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收回股东集体会议上强迫叶秀眉接受的夹口煤矿。要求将判给叶秀眉之后,又贱卖给二凤的夹口煤矿改判为非法买卖。
卫县政府才刚受到上级批评他们不该插手企业的内部事物,这会儿对再次挑起事端的小股东企图再以愚弄政府干部达到卑鄙的目地感到非常厌恶。干脆以夹口煤矿的所在地属于西山地区不予受理,对小股东们要向上级政府控告的威胁也置之不理。
小股东们向夹口煤矿派了许多他们的家人,以及雇佣的地痞流氓捣乱,这使才在夹口煤矿为矿工补发了欠薪的二凤一天也没法在待下去。她以合同的方式对全体矿工保证往后的工薪增加三成,号召矿工们团结起来,以武装保护住煤矿与已经采掘出来的商品煤。保护住煤矿,就是保住饭碗的煽情演讲非常有效。
拿到了新东家发放欠薪的矿工们纷纷响应号召,拿起掘煤使用的铁锹,十字镐等生产工具充当武器护矿。将企图占据办公地点和储煤场的地痞流氓等闲杂人员全部驱逐出矿区之外。
矿产得到矿工们的保护,可是向外运输的通道与桥梁却被地痞无赖把持破坏,或者在道路上设置路障,运煤外销的途径完全阻断。倘若是强行硬闯,势必会造成流血冲突。必须要通过政府,对这些无法无天的小股东们做一个了断。这才不得已以矿主的身份向西山政府反告:有人花钱雇佣地痞流氓破坏生产。
夹口煤矿的所在地是属于西山政府的辖区,这一场官司不似在卫县时期那些外行干部只以股东的人数计票。在这里承认旧制的股权,即使以股东的人数计票,夹口煤矿现在的股东也仅有二凤一个人。夹口煤矿是西山政府没收的敌产,公开竞价拍卖为叶氏公司所得。当初拍卖的时侯之所以定的底价很低,是指望这座报废了的煤矿能够在女强人的管理之下起死回生。只有煤矿兴旺发达了,政府才能从中得到税收的好处。
二凤本来就曾经是西山政府的最高领导人,在西山政府的干部之中仍然有着很高的威信和知名度。既然煤矿的产权已经有卫县政府断定的合法分割,那就不能因为小日本鬼子的投降变得有利可图就再想翻脸。因为产权没有争议,官司打的不像叶秀眉在卫县那么糊里糊涂。政府不但以告示驱逐地痞流氓,还承认煤矿成立的民兵是合法的组织,发给几条步枪。
二凤的事也真多,煤矿的事刚解决完,那边大个李又托人捎来一封信。因为政府没有钱支付给他,因而无法去赎回被扣留在花脸山匪巢的药品。为此违背了与土匪定下的契约,再次被土匪绑架到花脸山匪巢。林辛亥限大个李在十天之内要拿出一万五千元大洋,赎回他和随从的性命以及药品。
大个李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求到这个曾经是弟媳妇的小姨子,将性命的生死都系在二凤的手上。
大批的部队正向东北方向开拔,政府为部队筹措粮草都困难,确实是拿不出钱去赎回大个李和药品。二凤不得已只好自己垫资给政府,先去花脸山匪巢赎回大个李和药品再说。要求政府派出一个营的部队归她指挥,在赎回大个李和药品之后立即攻上山去剿灭土匪。她只要求取回借钱给政府的一万五千元大洋,缴获的其它匪财依然是归政府所有。